雪域使覺得太假的時候,楚雲升與火蟲此時又覺得比真的開戰更難。
火蟲無法展開全力對陣楚雲升,連攻擊都做不到,只能被動挨打,而楚雲升也無法進行大規模的殺傷,衛形成的火蟲對他和新艦都是寶貝。
雙方從地面打到了天空,從天空打到大氣層外,從大氣層外打到降臨點星球的「月亮」上。
然後,又繼續打回去。
來回幾次,楚雲升都始終找不到機會。
殤估計早就看出了他的意圖,衛和楚雲升一開戰,它便行使了對所有火蟲包括衛的指揮權,哪怕並非真正的開戰,它和所有火蟲依然嚴格地按照蟲典行事。
雖然它們都被三禁做了手腳,但基本的體系依然沒變。
大量的火蟲在殤的指揮下,從驍悍的戰蟲「變成」一個個堅固的「立方體蟲」,嚴絲合縫地堆積排列在一起,將載殼人的神殿上下左右圍得水泄不通,猶如一個巨大的立方體蟲陣。
蟲陣結構形成物質形態牆,便徹底阻止楚雲升本體試圖從任何方位、任何縫隙鑽進去的可能。
除此之外,殤似還不放心,大量的漣漪被布置在蟲陣結構下的神殿裡,一旦蟲陣結構中一個被楚雲升強行弄走,馬上從漣漪中就會鑽出一個新的火蟲來,補充在缺口上,猶如無止境的魔方。
幾次三番後,楚雲升又一次地從大氣層外俯衝下來,最難纏的衛再一次被他在「月亮」上想盡辦法地甩開。
圍堵神殿組成蟲陣結構的眾蟲立即得到殤的命令,嚴陣以待冒著寒氣的楚雲升卓爾人生命體,帶著本體從天空中殺下來。
一道道巨大而結構精密的符文在神殿周圍形成,載殼人神殿上下迅速地冰封,猶如一座巨大的立方體冰川。
下一瞬,冰川便以強大的向外斥力崩開,大量的「立方體蟲」被崩出蟲陣結構,但下面依然還有一層層的「蟲牆」。
楚雲升沖入其中一個最深的缺口,以最快的速度,一口氣接連拔出一百多個「立方體蟲」,但依然與之前幾次一樣,拔之不盡!
瞬間拔掉一百多個,他卻竟無法下降一格。
下面的「立方體蟲」仿佛不停生長一樣,比他拔的速度還要快地一格格頂上來,他拔得越快,頂出來的速度便越快,快到都會讓人產生錯覺——覺得前一個根本沒拔成功……
最終,楚雲升除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一格格地頂出缺口,竟毫無他法。
當他這一次又被徹底地頂出缺口,殤指揮下的蟲陣結構早已經恢復原狀,平整光滑嚴絲合縫甚至長寬高的精度都始終完美。
一個個被拔出來的「立方體蟲」,漂浮旋繞在楚雲升本體周圍,小心翼翼地「盯著」楚雲升的卓爾人生命體。
這時候,衛從天而降,內斂的強大火能仿佛還帶著在「月亮」上被楚雲升冰鎮的寒氣。
它依舊沉默而穩穩地漂浮在楚雲升本體旁邊,仿佛之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它也依舊不與楚雲升有任何的交流,似靜靜地等著楚雲升再一次發動無用的進攻。
楚雲升卻不打算再繼續了,幾次下來,已然確定,只靠他自己這個改造後的卓爾人生命體,完全不是殤的對手。
雖然起初,他只是試圖在打戰中找到片刻的間歇機會,搶時間進入降臨點,並不是要贏,但殤強悍地一絲機會都沒有給他。
除非把新艦調來協助,否則一點勝算沒有。
甚至,調來了新艦,在火蟲的特殊性下,殤直接便可以進入降臨點星球,進入第一線的戰場,完全無延遲地進行指揮,而新艦就不行了,依然未必能贏。
若將火蟲和新艦都看做某種武器,單就在適用的環境範圍上,僅此一項,新艦與火蟲便顯出了非常大的差距。
楚雲升也很久沒有真正與火蟲對敵而戰過了,這種作為火蟲「敵人」的艱難感受也許久沒有過了。
既然一時打不出機會,也打不贏,楚雲升便不準備再這樣浪費時間與精力地打下去。
他立即帶著本體,返回快速戰艦,並通知弭婭,讓雪域使過來。
在楚雲升與火蟲開打的時候,弭婭已經報告過,雪域使同意見他了。
雪域使所在的主艦里,全艦都正在觀察楚雲升與火蟲假到不能再假的內訌,雖然假,但是能學到東西。
但是雪域使,很緊張,所以它始終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當它聽到凝枳過來說:「它們發來交涉信號,左旋前儲現在就請你過去。」
雪域使愣了一下,它是答應了見左旋前儲,但沒想到這麼快,而且還是在楚雲升與火蟲極假的內訌剛剛停止之後。
凝枳有些擔心地看著它說:「如果你不想過去,我想辦法拖延一段時間。」
雪域使迫使自己迅速地冷靜下來,不管左旋前儲有何陰謀,尊上說過,左旋前儲問它什麼,它知道什麼就照實回答什麼。
如此,縱使左旋前儲再怎麼奸詐,也沒什麼用。
「見便見吧。」
雪域使決定道:「你準備一艘飛船,送我過去。」
對方畢竟是左旋前儲,而且與尊上有合作約定,是尊上那個級別的生命。
雪域使和不少蔑視左旋前儲的域使苑使不同,它一直相信自己的判斷,始終認為左旋前儲非常「可怕」,因此覺得以自己的身份,應該主動去左旋前儲的飛船,而不是讓左旋前儲來它這裡。
不過為了一些尊上和它自己的體面,作為使者,它還是沒有以本體直接飛過去,而是選擇一艘小型的飛船。
凝枳種族的主艦距離快速戰艦並不遠,楚雲升帶著本體以及數不清的火蟲遮蔽星空般地返回快速戰艦時,雪域使的飛船也到了。
見面在太空中進行,大量的火蟲分布星空中,一道道漣漪波散開來。
雪域使還沒見到左旋前儲,就見到它又一個更不想見到的生命——火蟲,心中更是不安,但它不愧是跟隨銀河霸主歷史久遠的種族,從離開小型飛船到見到楚雲升的卓爾人生命體,它嚴格地按照所有的該有的「禮節」進行,顯得不卑不亢。
雖然,其實,楚雲升與快速戰艦中的生命,都看不懂它進行的那些來自銀河霸主體系下的那些禮節……
不過,楚雲升還是耐心地聽它說完了禮節上非常長的自我介紹,以及銀河霸主對它的任命信息等等。
等它說完,楚雲升盯著它的生命體,第一句便說了一句讓雪域使無法回答的話:「你就是雪域使?」
它明明已經自我介紹了,左旋前儲到底聽了沒有?
不過雪域使很能擺正自己的位置,馬上又回答了一遍:「是的,我就是新任的雪域使。」
但它剛一說完,便聽到楚雲升忽然冰冷地道:「果然是你,你竟還敢來見我?」
雪域使頓時有些混亂,首先不是它要來的,是左旋前儲你非要我來的,怎麼成了我竟敢來見?其次什麼叫「果然是你」?
不知怎麼的,它感覺左旋前儲怎麼完全不按照它想的方式完成這次見面?不是應該問它有關戰爭設施的事情,有關尊上的事情嗎?
尊上大概也是這個意思,否則也不會讓它知道什麼說什麼。
怎麼在它自己身上打轉?
雪域使鎮定了一下,保持一個使者應有的技巧道:「一切都是我族尊上安排。」
但它馬上聽到楚雲升用更加冰冷甚至帶著殺意的語氣道:「你我之間負有深仇極恨,難道都忘了!」
雪域使一驚,它什麼時候和左旋前儲有私人之間的深仇極恨了?它壓根就和左旋前儲沒什麼關係啊!
忽地,它迅速反應過來,馬上再次解釋道:「您說的是上一任雪域使吧?我剛剛被任命不久,上一任雪域使已經死了。」
它剛說完,便聽到楚雲升冷哼一身,帶著越來越明顯地殺意道:「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相信了?你就是它,我永遠都記得你的氣息!怎麼,當初敢做下來,如今就不敢承認了?別讓我小看了你。」
雪域使真的有些錯亂了,它可以篤定自己和上一任沒有任何關係,怎麼左旋前儲就認定自己和上一任是同一個人呢?難道這才是左線前儲的某個陰謀?
它揮去思維中的亂想,堅持按照尊上的交待,知道什麼就說什麼道:「我的確不是它,雖然我無法向你證明這一點,但是與不是,我自己非常清楚。」
這時候,楚雲升似乎沉默了一下,仿佛在思考什麼,片刻後,語氣依舊冰冷地道:「我不管你是裝作兩人,還是你被動過手腳了,已經不記得當初在地球和冷星的事情了,不過沒關係,即便被動過手腳,我也可以用卓爾人的辦法讓你想起來!」
雪域使覺得自己真的沒法再解釋了,只好堅持道:「我從來沒有被動過手腳,我真的很清楚。」
但它依舊聽到楚雲升冰冷而帶著殺意地說:「沒有就最好,說明你還記得,你不要忘記你當初答應我的事情,如果沒有做到,我必將你碎屍萬段,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種感覺你當初體會過的!」
雪域使真的無語了,上一任雪域使幹了什麼勾當,它真的完全不知道,叫它現在怎麼答這個問題?
好在,楚雲升馬上又冷冷地逼人道:「我當初說過,只要你做到這件事,不但我們之間的恩怨就此了結,我也會兌現我的承諾,給你你想要的一切東西,現在我也會配合你,在你這支艦隊面前,我將給你最高規格的尊重。」
雪域使覺得自己真的沒法說什麼了,索性就聽著不說話,反正左旋前儲說什麼,它就聽著,完成尊上的任務就行。
唯一讓它擔心的是它越來越覺得左旋前儲有一個大陰謀。
它不說話,楚雲升似乎就當它默認了,冰冷道:「我們這次見面之後,就不要再見,你還有什麼需要我來做的事情?」
這是問話了,雪域使必須回答,但它不知道回答什麼,便堅持自己原則道:「我真的不是上一任雪域使,我不知道。」
它便聽到楚雲升冷冷地說道:「你果然還是和當初一樣狠絕,連自己都騙了,這符合你保護自己的行事方式,既然如此,我也沒有其他要說的了。
我估計,銀河霸主大約告訴過你,讓你見到我的時候,我問什麼你就說什麼,它倒是不在乎我知道什麼,那便正好,省得我浪費靈蘊為你造成藉口,你把這裡的情況直接發給我的星艦,我還有事情要解決,你回去吧。」
雪域使終於聽到左旋前儲問它降臨點星球的情況了,但是一路聽下來,尤其聽到左旋前儲最後說的一段話,它心中忽然有些驚亂。
按照尊上的意思,左旋前儲問它什麼它就說什麼,可是按照左旋前儲的意思,好像它是內奸一樣主動告訴左旋前儲……雖然它絕對不是。
雪域使忐忑不安地走了。
楚雲升看它漸漸遠離漣漪區的飛船,通過衛,向殤道:「它身上有多少火蟲的信息?」
只要楚雲升不亂動本體,衛勉強還是可以給楚雲升做點事情,否則楚雲升會煩死它,並且還是有火蟲有關的事情。
殤很快傳來大量的信息。
有星圖,有位置,有偽霸龐大艦隊的情況,甚至偽霸的動靜也有記錄,當然還有關於多一維的情況,很多很多,還說它和多一維在調查偽霸真正的寶船藏在什麼地方等等。
這些信息,全部都是小蟲子以火蟲的方式,藏在雪域使身上的。
雪域使的生命體被小蟲子改來改去,有些事情,雪域使完全不知道。
楚雲升估計偽霸應該是知道的,不過它不一定知道小蟲子到底記錄了什麼信息,只能做出大致的推斷,火蟲隱藏信息的方式很難破解。
但偽霸沒有阻止,暫時還不知道偽霸是怎麼想的。
這些信息,有些部分,在禁地的時候,楚雲升已經知道,有些則沒來得及,楚雲升翻查了一下,沒有小蟲子禁地出去後的信息,也就沒法知道它現在的情況。
將小蟲子記載在雪域使身上的信息發回新艦,楚雲升已經想到一個迅速「擊敗」殤的辦法了。
……
雪域使忐忑不安地返回主艦,但它還沒有回到主艦,便發現左旋前儲與火蟲又打起來了!
現在,它篤定左旋前儲有一個巨大陰謀,緊緊地盯住降臨點星球上情況。
然而,這一次,它卻看到了讓它靈魂都極為顫抖與驚懼的一幕。
和它一樣關注的這裡的巋靈主與襲擊者也看到了這一幕,巋靈主震駭不已,竟不知所措,而襲擊者瘋狂地啟動星艦,急劇拉開與降臨點星球與星艦的距離——
降臨點星球上。
楚雲升又一次擊散數不清的火蟲,但在殤的指揮下,衛率領不計其數的火蟲如洪流般地堵住馬上就要再度堵上缺口。
這時候,數不清被擊散的火蟲堆中,冰火暗能的「硝煙」中,一雙血紅的眼睛冷漠地抬頭看向天空,看向衛,以及不計其數的火蟲。
「硝煙」瞬息散開,一道純極幽暗的完美身影,仿佛從虛空中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