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升恢復知覺已經是三天之後了,戰甲早已自動退去,身上的衣服也被人重新更換過,胳膊上吊著藥水,腹中卻飢腸轆轆。
他拔掉針頭,翻身起來,將被子輕輕地蓋在扒在床邊睡著的景恬身上,忽然見到床頭的小老虎,蹬著炯炯有神地虎眼望著他。
楚雲升拍了拍它的頭,示意它跟著自己上樓頂。
此時,正值深夜,樓頂寒風襲襲,四周寂寂靜靜。
微光之城,猶如一片黑暗的宇宙中,搖搖欲墜的星雲,在一片漆黑的華東大地上,證明著這裡還有人類的存在。
楚雲升取出蟲肉,丟給小老虎,它卻未吃,而是委屈地用著它的腦袋蹭著楚雲升,如同一個受了冤枉的小孩。
「唉!」楚雲升坐在樓沿,將它的虎頭,抱在懷裡,輕輕撫揉著它被自己千辟劍擊暈的地方,微微地嘆了一口。
人在末世,命如草芥!
若不是那個名為「泯」的神秘感召力量,妄圖觸及古書的存在,此刻,自己恐怕已經魂飛魄散了吧。
楚雲升目視著中央區強光燈下,高聳入雲的悠黑石碑,冷冷地笑了笑。
蟲子的「泯」差點殺死了自己的意識,而人類的武器,卻差點摧毀了自己的肉體!
當時他雖在江北,卻也明顯地發覺蟲子已經開始撤退了,但軍方依然不顧自己的生死,不停地開炮,甚至發射威力巨大的飛彈,幾乎陷自己於絕地!
誠然自己渡江炸墳,也並不是因為他們,但正是自己炸毀了巨墳,他們才有了機會發動攻擊。
而且,他隱約感覺到蟲子最後的撤離,和當時古書同「泯」爭奪意識的時候,重創了「泯」,有著很大的關係!
然而,軍方卻在蟲子已經正在撤退的情況下,依舊作出如此過河拆橋的舉動,讓他對第九主力師,乃至整個軍方和總指揮部,都感到徹骨的寒心。
楚雲升的眼神中,射出陣陣的冰霜。
「哥,你怎麼在這裡?」一個輕若的聲音從楚雲升的背後傳來。
「哦,睡了太久,出來透透氣。」楚雲升寒意瞬間消退,一股暖流從心底升起,在這個世上,真正最在乎自己生死的,大抵上,只有自己的親人吧。
「樓頂好冷,你穿著這麼少,會著涼的。」景恬披著棉衣,關心地說道。
「你忘了哥是黑暗武士了?不礙事的。」楚雲升笑了笑,怕了拍旁邊,道:「到這邊來坐,陪哥說說話。」
「嗯。」景恬依在楚雲升的旁邊坐下,望著漆黑的天空,喃喃地說道:「哥,你還記得星辰璀璨的樣子嗎?……」
……第二天。
楚雲升甦醒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寫字大樓。
陳家柱是寫字大樓的一個家屬,五十多歲,生平沒有特別的喜好,就是喜歡吹牛,常常溜達到寫字樓的大院外,向那些住在窩棚里比他地位更為低下的難民,顯擺自己。
「陳老哥,你快給咱們說說,這楚老大是如何炸掉蟲子的巨墳,還能活著會來的?這兩天外面都傳瘋了!」一群衣衫破舊,面色發黃的難民緊緊地圍繞在陳家住的周圍,巴結地說道。
「急什麼,等我先喝口水!」陳家柱慢條斯理、不急不慌地押了一口,他很享受這種被巴結追捧的感覺,等磨得眾人心癢難當,急不可耐的時候,他才放下水杯,慢悠悠地說道:「你當我們楚老大是何人?此人乃天人下凡也!氣拔山河,力擒泰山!……」
「陳老哥,這開頭就省了吧,直接說後面的吧!」有人忍不住地說道,他這番開頭,每次都要說上一邊,聽也只怕要聽出老繭來了!
「你懂什麼!是你說,還是我說?不想聽,我就走了!」陳家柱佯怒道,一副居高臨下的口吻教訓道,這一招,他屢試不爽。
果然馬上就有人出來打圓場道:「別插嘴,聽陳老哥說,老哥你別生氣,慢慢說,反正大家天天干餓著也無事無做。」
「嗯,……,話說那時遲,那是快,楚老大伸手便是一條火龍,殺的大蟲落荒而逃……」陳家柱那裡又知道楚雲升的真實戰況,只是滿口胡編亂造,卻說的繪聲繪色,引來一群難民陣陣驚呼。
卻又有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插嘴道:「我聽說楚老大,用的是一把長劍啊!」
陳家柱老臉一紅,恨恨道:「我和楚老大就住在一個樓里,是你知道的清楚,還是我知道的清楚!?」
眾人覺得陳家柱說的很在理,都轉頭怒瞪插嘴的小伙,那小伙一縮脖子,那裡還敢再半句。
「就你小子這身板,敢說楚老大不會火龍,他便是伸出兩隻手指,也就捏死你了!」陳家柱覺得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挑戰,誇下海口恐嚇道。
那小伙竟被他嚇的臉色蒼白,雙腿無力,哭喪著臉。
陳家柱見已威懾到眾人,便揮了揮手大氣地說道:「不過,楚老大是什麼身份的人!那有功夫來理會你這個毛頭小子!」
眾人連忙點頭稱是,當機便有人隨聲附和道:「陳老哥,楚老大如此厲害,聽說還沒有成家,果真是嗎?」
陳家柱白了他一眼,道:「吳老四,你就省省你的那點小心眼吧,就你家那歪瓜裂棗的閨女,楚老大能看得上?不是我老陳吹牛B、說大話,我完全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們,只要我們楚老大那麼透露一丁點的這方面的意思,主動送上門的姑娘能從新街口一直排到長江大橋!」
「話說也怪,這楚老大自占了咱們西區這塊地方,還真從來沒見他看上過誰家的姑娘啊!你們說,王三叔家的姑娘長的那麼俊俏,整天在寫字樓附近轉悠,也沒見楚老大正眼瞧過。」一個大媽好奇心十足地說道。
「你懂個P!我們楚老大……」
……陳家柱接著又和眾人又聊了一會人蟲大戰、糧食危機、雞毛蒜皮、男盜女娼的事情,帶著精神上極大滿足,哼著小曲,昂首挺胸,如同凱旋的將軍,晃悠悠地返回寫字樓。
半路上遇到急匆匆地從陣地上趕回來的姚翔,急忙點頭哈腰,連連問好……******寫字大樓,七樓會議室。
楚雲升邊吃著楚涵給他單獨燉製的早飯,邊聽著丁顏帶來的消息。
「你昏迷的這三天,外面出了很多事情,謠言四起,風起雲湧。」丁顏神情古怪地說道。
「什麼事情?慢慢說,不急。」楚雲升正在思考另外一件事情,隨口道。
「現在外面,尤其是西區,到處都是關於你的謠言,諸如三頭六臂,吞雲駕霧……更有甚者,有謠言說你那天不但炸了墳,還和「蟲王」談好了條件,於是蟲子答應了退兵!」丁顏難得地笑吟吟地看著楚雲升,說道。
「蟲王?還退兵?」楚雲升也被雷得張口結舌,人的想像能力的確豐富。
「這些都是謠言,也不是什麼大事。」丁顏臉色漸漸凝重道:「另外還有幾件事情,第一件,第九主力師的師長傅燎原,被總指揮部以延誤戰機通報全軍批評、警告!」
「延誤,他不是開炮了嗎,還發射了飛彈,我差點沒被他炸死!」楚雲升冷冷地說道。
「當時,傅燎原想拖延一段時間發動攻擊,但後來總指揮部直接越級下的令!」丁顏冷靜地看了楚雲升一眼道:「不過,這事情十分蹊蹺,其中也許會有貓膩,但我們沒有證據,另外總指揮部對延誤戰機這個說法很模糊,幾乎是強加給傅燎原的,而傅燎原也並沒有反駁!」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陷害他?」楚雲升隨意地說道,他並不關心傅燎原的前途,他現在對軍方已經徹底沒有好感,自己三番五次地差點死在軍方的手裡,若是還能對軍方生出好感,倒真是奇了怪了。
「不像!我覺得這事是衝著我們來的!」丁顏搖了搖頭,冷冷一笑道。
「說說看!」楚雲升來了興趣。
「總指揮部前兩天就派了人來過,說等你醒了有事情和你談,如果談的合攏,以前的事情自然一筆揭過,相安無事;談的不合攏,他們就留了傅燎原這一手,總指揮部越級下令發動進攻這是事實,掩蓋不掉的,而且,傅燎原當時的確因為考慮你的因素,拖延了進攻時間。
所以索性將計就計,將差點炸死你的責任全部攬到他們自己身上,然後做出傅燎原為了你的安全延誤戰機而被懲罰的樣子,讓我們覺得傅燎原是完全站在我們這一邊,並為我們而出了巨大的政、治犧牲!」丁顏略帶笑意地說道。
「嗯,傅燎原那邊有什麼動靜?」楚雲升沉吟了一會道,丁顏猜測地不無道理,玩這些手段是總指揮部那些官員的專業特長,這次順帶也把傅燎原給利用上了。
「暫且還沒有。」丁顏沒不糾纏這個話題,話鋒一轉,道:「另外一件事情,總研究部的孫教授來看過你,讓我在你醒後,第一時間通知他,他派車過來接你去總部,說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楚雲升蹙著下巴,孫教授這個時候,來湊什麼熱鬧?——
最後四天,兄弟姐妹們,飄火全指望你們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