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等級烏怒探險星艦中,一片的兵荒馬亂。
怪影的殘暴入侵,上至銀色軍團,下至黃星人,都毫無抵抗能力,全像是待宰的羔羊,任由掠殺。
唯一還在抵抗的,便是烏怒人的自行武器系統。
它們精準地射殺著一個個怪影,並同時進行反饋再計算,不斷地調整著最佳的攻擊方式,或許對烏怒人來說,被入侵的這點損失不算什麼,但封閉艙中的各族人,卻在烏怒人自行系統按部就班的反擊中,苦苦煎熬著一個接著一個地死去。
陳參謀帶著銀色軍團的士兵們,退守臨時指揮室,顧不上其他地方的慘狀了,能暫時守住這裡,還是靠著銀色軍團的十來件烏怒人曾給予的制戰裝備,否則早也就守不住了。
封閉的生態艙中此刻沒有前線後方之分,怪影的速度太快,往往一掠便到了封閉艙的盡頭,再反殺回來,躲在角落的許多人便紛紛斃命,無處可逃。
「怎麼辦?」一名科學家驚慌失措地拽著陳參謀的宇航衣,哆嗦道:「怎麼下去我們都會死的!」
在陳參謀的身後,還有許多活下來的科學家,他們倒是萬萬沒有想到,岐沉在離開後給繼任的軍官與陳參謀的命令中,首先要保護的竟然是他們。
這讓之前還正處在對岐沉的憎惡與嘲笑其不自量力出去的科學家們,一下子又充滿了無比的好感與激動,尤其是當他們看到未受保護的其他人的慘狀時,更是如此。
「現在出去也來不及了。」陳參謀看著缺口的方向。自行彌補的機器雖然已經被怪影擊毀,但那裡不斷地鑽進來更多的怪影,根本不可能從那裡逃走了,再說,出去也還是死。
但其他人。有人並不這麼想,封閉艙就像是一個密封的罐頭,待在裡面不走,遲早被殺乾淨,出去了,哪怕幾十分鐘走完一生。也說不定還有機會。
岐沉當初被罵為冷血殘暴的探險,此刻,竟然在這種心理下,變成了英明之舉,真理再次掌握在少數人手中。可惜,他們沒跟上。
「烏怒人還是沒有反應。」意意斯喘息著失望道。
它也有一絲後悔,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得不敢冒險了,或許它本來就是一個不喜歡冒險的人,但今天的事情,它心中非常的清楚,自己之所以不敢出去探險,能連亂流不過是藉口。不喜歡冒險也是藉口,真正的原因,是它竟不想失去封閉艙中的「生活」。
而現在。再怎麼後悔也沒用了,現在全都要死在這裡了。
各個種族的人全都朝著臨時指揮室逃來,人擠著人,黃星人是屬於身體單薄的物種,不要說和強壯的卡旦人擠,就是地球人也擠不過。不到一會的功夫,便全都被擠到了外面。成為怪影們首先掠食的對象。
是的,掠食!
很容易就能看出來這一點。那些怪影速度極快,仿佛永遠都不會靜止,無法看清楚它們的真面目,但它們像是腐蝕那些黃星人一樣,掠過去,一個好好的黃星人,便成了一灘腐爛的殘渣。
不是掠食,是什麼?
驚恐的黃星人哭喊著央求前面的卡旦人與地球人,乞求讓她們的孩子進去,她們願意留在保護圈外面,作為食物,拖延住怪影們穿梭掠殺的腳步,給烏怒人漸漸靠攏過來的反擊系統爭取時間。
但可惜,沒有人理會她們的哀求,甚至時不時還能看到黃星人的幼小孩子,被卡旦人與地球人擠在一起的人群拋出來,飛過它們的頭頂,遠遠地砸在重力不均勻的地面上。
怪影們則像是聞到了血腥的鯊魚,立即蜂擁而至,交錯匯聚在幼小黃星人的身體上,再紛飛開來,地面上便只剩下一灘的殘跡。
黃星人是比卡旦人更加先進與文明的社會種族,但此刻,它們低賤地甚至連五國的小種族都不如,孩子的母親被人群擠在裡面,看著自己的孩子被奪走,被拋過人群的頭頂,被怪影圍食……她奮力地想要擠出來,救回自己的孩子,但人群毫不留情地死死地讓她動彈不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然後昏厥過去。
扔掉她孩子的那個魁梧卡旦人,終於清理了逃入保護圈的障礙,踩著昏厥下去的黃星人母親的弱小身體,與一個地球人屁股頂著屁股地搶著擠入保護圈。
它給落在後面,被數量較多的黃星人擋住的其他人做了一個刺激性的示範,緊接著,便有許多卡旦人甚至地球人,從黃星人的手中,搶走它們的孩子,再用力地扔出去,像是飛翔在天空的一個個幼小的肉包子,砸向如狼似虎的怪影之口。
哭喊聲瞬間在黃星人群中放大了數倍,但它們無力抵抗強壯的卡旦人,更無力對抗不受能量亂流影響仍有著百分百力氣的地球人,除了死死地拽著自己被卡旦人被地球人抓起的孩子,就是可憐地苦苦哀求,毫無尊嚴地乞求,別無他法。
不知道是哪個身強力壯的卡旦人,還是地球人,興許是被一次怪影的俯衝掠至給逼急了,力量爆發,一下子竟連孩子與孩子的母親都拉了起來,用力拋向人群之外。
於是,天空中飛翔的便不僅僅是黃星人的孩子,還有成年的黃星人,尤其是體格弱小的女性。
卡旦人,地球人,以及其他種族的人,抓起它們的孩子,拋飛它們的母親,踩著它們丈夫的身體,往著狹小的保護圈中拼命擠去。
烏怒人的自行反擊系統,與銀色軍團最精銳的士兵,在保護圈外,漸漸暫時形成了一個與怪影們對抗的平衡,雖然這種平衡可能很脆弱,一旦怪影掠食乾淨外圍的黃星人,集中猛攻,也一定堅持不住,但至少現在是安全的。
希冀的年輕妻子被擠到了邊緣,她看不到希冀的父母,也看不到希冀的兄弟姐妹們,或許已經被怪影掠殺了,或許擠在前面的某個人群的腳下,成為了一具具屍體。
她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麼辦,有些呆呆地站在邊緣外。
不遠處地怪影們似乎很悠閒地享受著卡旦人與地球人拋出來的黃星人孩子,最近的一個距離她只有十幾步遠,她甚至感覺到高速掠過的怪影帶來的腐爛氣味。
黃星人的哭喊聲與哀求聲淹沒了一切,她聽不到親人的呼喚,眼中只剩下從空中折返,兇猛撲向她的怪影。
此時,她的頭頂上,也正在飛翔著一個黃星人幼兒,像是肉包子一樣地飛翔著。
她心中一片的死灰,不僅僅是因為她就要死了,還因為她認得那個包裹幼兒的宇航衣,是她姐姐剛剛出世不到幾個月的女兒。
這一刻,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年邁的年紀了,還要被當成卡旦人的私有財產,而那個卡旦人為了壯大自己的財產,竟然逼迫自己年邁的父母不停地生育,如動物般地繁殖。
她想到了她的許多姐姐,也成了那個卡旦人的私有財產,然後繼續被逼頻繁生育。
而她也剛剛步入這個行列,和被那個卡旦「主人」前不久從別人手中買來的希冀婚配,如果他們生不出孩子,還會再婚配其他人。
這一刻,她也想到了希冀,名義上她的丈夫,實際上的婚配與生育的對象。
他們早沒有了黃星時代的浪漫,唯有嚴酷的生存任務。
因此,她可能並不愛她的丈夫,但卻不能沒有他,他也不能沒有自己,否則完成不了任務,都會被當成垃圾品處理。
她目光望向縫隙的缺口,心若死灰中,卻看到了丈夫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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