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旋艦隊暗流波動的時候,高高興興地走在星路上的小蟲子收到了一道「奇怪」的信號。
擁有完整一次形態星空之墳的它,雖然受傷,但仍很容易便能分析出信號的來源特徵,是「聰明船」最新一次發射過來的警報。
剛發現的時候,小蟲子著實嚇了一跳。
典主臨走的時候交待它,說是戥那邊事情緊急,要趕過去援救,戥現在發來警報,還讓它不要過去,趕快走,說明事情緊急危險!
小蟲子不擔心戥,但是擔心典主,蟲不停影地加快速度飛向信號源地。
它當然不能就這樣過去,如果典主真遇到了危險,它作為唯一外圍的力量,自然不能冒冒失失地衝過去。
正在構建援救計劃的時候,它又從戥的警報信號中,分離出了隱藏的信息,便暗自道:「我早就知道這些人不是好人,幸好我替典主把自然源體都收藏著了,嗯?怎麼沒有典主的消息?」
它一開始的時候有些納悶,繼而莫名地心慌,終於感覺到典主離開時說的話有些「問題」,一下子,它竟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戥的信號在間隔了一段時間後,再一次陸陸續續地傳來。
小蟲子急忙掃視:
卓爾星人反殺回來了,典主沒有出現。
青蒙源門退走了,典主沒有出現。
地球人艦隊中的那個青甲女人也跑了,典主還是沒有出現!
直到新的左旋勢力浮現出來。新的神使也出現了,典主仍然沒有出現。
小蟲子開始慌了,即便戥在密信中說典主應該還活著。但它就是莫名的心慌,那種感覺和戥的情報無關,來自它的命源深處,像是什麼被斬斷了一樣空蕩蕩的。
典主死了,典主死了!
它越來越清晰地感覺到典主在它的命源中消失了,尤其是某個瞬間,它甚至感覺到來自它命源頂端。創造出它生命的禁尊,在剎那間難以言述的巨大痛楚,在那一瞬間。它感覺到凌厲的殺意傳遍了所有的命源。
這種情緒仿佛感染了它,它要成為沒有典主的蟲子了,典主被殺了,它沒有典主了……
巨大的恐慌中。它差點到了失控的邊緣。
而就在那一刻之後。命源又恢復了冰冷,仿佛只是一個夢,一個錯覺,並不真實。
心慌不安中的小蟲子,飛也似地拼命趕向戥的方向,它怕那個夢是真的。
直到,它又受到第二個「奇怪」的信號,信號的特徵它也有些熟悉。屬於卓爾星人。
信號的內容卻讓它頓時安下心來。
是典主發來的,讓它不要注意警惕危險。不要再靠近戥所去的新神使艦隊。
典主沒有給它他所在位置的坐標,應該是不想暴露自己,說明左旋新勢力中有對典主不利的力量,並且十分的強大。
它有剩下的自然源體,暫時不用擔心資源不夠,便按照典主發來的秘密信號,準備找一個隱蔽的地方,將剩下的自然源體「消化」掉,變得更加的強大。
至於典主為什麼又跑到了卓爾星人的飛船中,典主沒有說,甚至都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小蟲子憑藉的是典主與它特有的火蟲方式來確定的。
它也不怕找不到典主,新神使的艦隊,就是最好的參照物,典主肯定也在附近,終究要在那裡出現,否則就是橫渡了暗域,面對對岸的戰場,也是一樣。
潛伏消化源體,與順帶搜尋典主本體的下落,以及聯繫那麼笨,成了它最重要的任務。
戥的信號在飛向新神使艦隊後,便消失了,不再傳來。
它也沒有聯繫戥,心中暗道:「聰明船挺聰明的,應該會想到我和典主就在附近吧,嗯,它肯定能想到的。」
「那麼笨失聯好久了,不會有事吧?」
「它也不知道先躲到小線體的圓盤中去,唉,怎麼這麼笨呢,要是有聰明船一半聰明就好了。」
「它最後的坐標我看看……」
……
烏怒人的飛船中,氣氛越加的壓抑,意意斯雖然沒有死,第三個烏怒人不知道看中它哪點了,關押了它和陳參謀一段時間後,不但仍舊沒有殺它,又讓它回去艦底去當警、察。
它沒有什麼行李,只有一個隨身帶著的航行箱。
拐過一道艙門,便是光芒有些昏暗的長長通道,看起來依舊很熟悉,連地上和牆壁上的斑跡都和它走的時候一摸一樣,仍舊沒有人沒有足夠的物資來修補。
偶爾有一兩個五國種族的孩子路過它旁邊,好奇地打量著它,然後在背後小聲地議論著。
黃星人比它走的時候多了一些,占據著通道角落一些沒人要的空間,帶著一家人,簡陋地生活下來。
意意斯身上又穿回了以往的警服,那些黃星人看它的眼光便有些畏懼,像是動物一般縮了回去,緊張地盯著它的一舉一動。
前來迎接它的官員,是一個大陸國的小貴族,一反平常,這個小貴族不像以前另外的貴族對它不屑一顧,言語中透著一絲絲的敬畏。
它幾起幾落,和烏怒人對著幹的事情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但烏怒人卻始終不殺它,每次關上一段時間就放它出來,仍舊是原職原位,頭皮都沒掉一塊,渾身上下也好好,一個零件也不少。
要知道,其他和烏怒人對著幹的人,不是當成被格殺,就是生不如死,烏怒人從來沒有心慈手軟,陳參謀現在的境況就是讓所有人心驚膽顫的例子。
唯獨,意意斯始終沒事。烏怒人一個指頭都不動它,誰知道烏怒人下一次會不會又重用它?
更何況,它還曾經是楚雲升的第一任助理。
小貴族穿著最好的衣服。以顯示自己對意意斯的尊重,恭恭敬敬地想要替意意斯接過航空箱。
「還是我來吧。」意意斯沒給它,沒有重力的船艙中,拖著一個漂浮的航空箱不是什麼吃力的事情,小貴族要幫忙,無非是不想讓意意斯留下不好的印象。
「您原來的艙間已經收拾好了,您看您是住那邊。還是我讓人給您重新安排?」小貴族的官位實際上比意意斯高,是意意斯的上司的上司,但卻像是一個下屬一樣。畢恭畢敬地說道。
「還是原來的地方吧。」意意斯心情很低落,但語氣上還是很客氣:「朵兒大人,真是麻煩您了,以後還要靠您多多照顧。」
那小貴族受寵若驚道:「您千萬不要這麼說。您現在不過是一時的。我看烏怒人遲早還是要用您的,我父親也是這麼說。」
意意斯本來沒有多少心情,見它這麼說,可能是有意提到它的父親,這些年下來,它在船艙底層經歷磨練日久,早已非昔日,便主動道:「您父親?大人的父親是?」
那小貴族本來擔心意意斯不會順著說下去。甚至提都不會再提一次,沒想到意意斯主動說了。便心中對意意斯頓時有了些好感,便感激地說道:
「我父親以前是這艘分艦32號大艙的主事,您以前來上任的時候,它老人家還見過您一次,說您不愧是尊上的大助理,榮辱不驚,將來必有大成。」
它這麼一說,意意斯便有些想起來了,當時它被貶斥到這艘艙倉來,的確見過一個大官,不過不是它一個人,是和其他警察一起,大約有上百個。
而朵兒後面的話,基本就是為了恭維它而胡說的了,那時候,人人避著它都來不及,還談什麼榮辱不驚必成大器。
不過意意斯也不點破,只慣例地微微笑道:「原來司瀚主事,它老人家還好吧?」
朵兒說了這麼多,意意斯大致也猜到了點什麼,既然都說了,索性就不遮遮掩掩了,將來它還要在人家的艙中生活。
它還想營救陳參謀,還想營救尊上的身體,少不得要靠這些人行方便。
朵兒感激地說道:「意意助理,您剛回來不知道,我父親前段時間染了一種星空怪病,烏怒人不給治療,統統處殺,若不是我父親有些門路,現在也早死了。」
意意斯看著它,很直接了:「那我能幫大人您做些什麼?」
朵兒有些奇怪地看著意意斯,不過沒有太多想,說道:「這次真的是有求助理,烏怒人第三輪怪病檢查就要到我們船了,父親怕是躲不過去了,還求助理幫忙躲上一躲。」
意意斯沒有立即回答,朵兒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能否成功。
片刻之後,意意斯說道:「我也不定能做成,但我會想想辦法,你等我消息。」
朵兒自然知道烏怒人的厲害,不敢再多說,生怕讓意意斯感到厭煩,反而壞了事情。
它也知道意意斯不會立即答應它,中間這段時間,必定是要它拿出「誠意」來的,而這「誠意」到底是什麼,就看自己能不能猜透意意斯想要什麼了。
又拐過一道十字通道口,意意斯曾經住過的小艙間依然熟悉地在眼前了,樣子如朵兒所說,一模一樣,刻意地打掃與修飾過。
如今物資緊張,船艙底部就像是難民營一樣,能修葺一個船間,已然是大手筆了。
朵兒在前面帶路,卻看到意意斯宛若靜止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這時候,它才發現,髒兮兮的通道一側,站著一個普通而平凡的地底小人女人,牽著一個孩子的手,眼神透著太多無法描述的心情,看著仿若突然再次闖進來到這條通道中的意意斯。
沉默,漫長的沉默。
許久後,那個地底女人,努力地擠出一絲笑容:「回來了?」
意意斯也裝作在平常一般地回答:「嗯,回來了。」
漂浮在身後航空箱子中那盞燈,變得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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