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壁主 反射

  吼！

  海利莎聽到聲音，被驚擾到一樣咆哮嘶吼起來。

  杜迪安望著這個女孩秀麗猙獰的面容，慢慢地收起了笑聲，事到如今，他已經認清了現實。

  曾經那個驕傲卻溫柔的海利莎，已經回不來了。

  奇蹟，不會眷顧到他身上。

  既然如此……

  他就只能自己創造奇蹟！

  「我一定會……讓你回到原來的樣子的。」杜迪安目光極盡溫柔，凝望著她，輕聲細語地說道，像是對最熾愛的戀人的耳語。

  吼！

  聽到聲音，海利莎咆哮得愈發猙獰。

  杜迪安慢慢地站起，雖然此刻處於絕境，但他心中卻迸發出了強烈的生的渴望，原本在看見海利莎屍化後的黯然和抑鬱，以及頹然，在這一刻全都從他身上消失。

  「人的肚子餓了，就會叫，這是本能反應，這是一種條件反射。」杜迪安走出一步，來到海利莎極力伸進來的手爪前，目光溫柔無比，「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恢復原來的面貌的。」

  海利莎憤怒嘶吼，掙扎著擠入手臂。

  杜迪安看見她尖銳的指尖稍微增長些許，眼中的信心又增強了幾分。

  條件反射，這種現象並非只存在於有意識的生命體上，在毫無意識的行屍身上，同樣具備這一特徵！

  在早期還是拾荒者時，他就觀察到行屍會被聲源吸引、被熱源吸引……即便行屍們的感應器官完全腐爛了，卻依然能準確地追蹤到獵物，鎖定獵物的位置，便是通過諸如此類的其它因素造成。

  而這一點，恰好證明，行屍也具備信息接收能力，以及分析能力！

  雖然，分析能力這一點很弱，但它們不會被彼此的腳步聲所吸引，卻會被彼此的嘶吼聲吸引，卻能說明，它們還是具備了一定程度的信息分析能力！

  而這些能力的存在，便代表著，它們也具備條件反射！

  聽到聲源，會聚集，聞到血腥味，會分泌口水……這些反應，都屬於它們的條件反射！

  而且，正因為沒有意識，所以行屍們的行動，完全是憑藉條件反射！！

  若非先前肚子餓得咕嚕叫時，杜迪安腦海中閃過的一道靈光，他也不會將條件反射這樣早已見慣，甚至不列入思考的現象當一回事。然而，這種人們幾乎不會留意到卻普遍存在的現象，卻讓他燃燒出了無比的希望和信念！

  條件反射能做什麼？

  當手指被火焰燒到，痛了，人會反射性地縮手。

  當聞到飯菜的香味時，人們會本能地感覺到飢餓。

  這就是一種條件反射。

  而這，也是舊時代的人類馴服警犬，以及其它動物的主要手段！

  同樣擁有條件反射的行屍，能否以同樣的方式將其馴服呢？

  雖然還沒有嘗試，但杜迪安心中卻有極大的信心。

  「她現在這樣，是我因為身上散發出的信息，讓她認為我是美味的東西，所以想要撲過來撕咬，但她不會撕咬一塊石頭，這並不是石頭不會散發出信息，而是她接收到了石頭的信息，分析以後得出了結論，石頭無法激起她的攻擊欲望。」杜迪安表情格外認真，目光微微閃動，思索著通過條件反射馴服她的方法。

  他知道，一旦自己完成了馴服，就可以永遠地將她留在自己身邊了！

  這是他生命中最後的渴望！

  「如果……讓她的信息處理出現混亂，改變她的條件反射，讓她認為我是一塊石頭，這樣的話，她就不會攻擊我。」杜迪安皺著眉頭思索，「這樣的話，首先得讓她不再對鮮血做出反應，但這樣一來，似乎有點不對……」

  行屍渴望鮮血，就如同人類渴望食物一樣，是本能。

  而本能，卻是最難被改變的東西，沒有之一。

  他托著下巴，沉思片刻，很快知道自己的錯誤在哪，舊時代的人利用條件反射馴服警犬，並不是抑制警犬的本能，恰恰相反，而是利用一些指令，取代警犬本能中需要的東西！

  「利用條件反射，加入指令進行馴服……」杜迪安喃喃自語，沉思片刻，他漸漸有些明白過來，想要利用條件反射來馴服海利莎的話，首先要建立秩序！

  例如按時餵餐，禁止咆哮等等。

  想到這些，他盤腿坐下，在腦海中開始制訂馴服計劃。

  當構思到一半時，他的肚子再次餓得咕咕響，他立刻停了下來，眉頭緊皺，訓練計劃暫且不提，眼前自己的生存卻成了一個大問題。

  他抬頭看了一眼海利莎，他的這個動作立刻引起海利莎的反應，她的臉上再次裂開猙獰之色，咆哮嘶吼。

  杜迪安心中默然，難道說，真的要將她先引走才行麼？

  一旦引走，又該用什麼樣的辦法將她找回？

  在他心中糾結思索時，忽然餘光瞥見前面控制台下面的地面，有輕微地凹裂痕跡。

  地面？

  杜迪安猛然反應過來，不禁望下自己腳下的地面，伸手摸去，沒錯，地面並非金屬鑄造，而是混凝土材質！而且，經過三百多年的時間，這裡的混凝土在密封的乾燥環境下，像蛻皮一樣出現層裂。

  杜迪安有些激動起來，忍不住想要拍自己幾下，早就該注意到這點的！

  「早就該想到，地面不可能用金屬材料！以舊時代的人所了解的世界，地面本身就有大地的厚度，再配合牢固的地基，已經是最堅固的防禦了，完全無需金屬材料！反而，如果用了金屬材料，工程就更大了，耗時耗材增多，而且效果也只是略強一點，當時的主要危險來自於地面，而非地底，根本沒有去特意設防！」杜迪安心中暗道。

  他迅速站起，將散落在地面各處的凌亂書籍紙張撥開，頓時露出裡面蛻皮般的混凝土地面，上面並沒有鋪蓋瓷磚，顯然是擔心瓷磚會將地面的濕氣鎖住，使得庇護倉中發潮。

  看見層裂蓬鬆的混凝土地面，杜迪安毫不猶豫，迅速用手刨去。

  手指甲扣入混凝土中，以他的指力，有種刺入土壤中的感覺，很快刨出一把泥土。

  見有希望，他心中歡喜，換了一個位置，來到房間裡那處通風口的牆角下面進行刨土，這裡建立著通風管道，就說明此處有可能離外面最近。

  在飛速的刨土中，很快，一個深坑被他挖出。

  他不禁回想起當初在監獄中的生活，心中有一絲苦笑，自己似乎跟挖地道很有緣。

  不過，這次的情況比監獄中無疑要好得多，在監獄裡還得隱藏刨土的聲音和刨出的泥土，但這裡卻能盡情挖掘。

  在刨出一米多深的地洞時，他忽然想到外面門外的海利莎，一旦自己順著通道爬出去了，她也會離開這裡，必須將她留在這裡面才行！

  想要留住她，就需要關閉遺蹟的大門。

  但遺蹟大門內並沒有閥門，總不可能開啟和關閉的閥門，都在遺蹟大門外面。

  至於這控制台上的機關，他不敢輕易去碰，以免將這扇門誤開。

  「先留她在這裡，等刨出去後，繞到遺蹟外面看看有沒有關閉遺蹟大門的閥門。」杜迪安心中立刻打定主意，從這遺蹟里慘烈的景象來看，他覺得閥門在遺蹟大門外面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否則的話，這控制室里的人也不會在這裡活活餓死了。

  他從地洞中爬出，將倒在一旁的椅子扶起，放在海利莎手指前的半米處，然後將自己先前割下的左臂上的冰晶化血肉耷在椅背上，跟她的手指高度相差不多。

  在他搬弄時，海利莎齜牙咧嘴地不停低吼。

  杜迪安看了她一眼，取出匕首將手腕割破，讓鮮血順著椅背流去，等染紅了半個椅背時才停下，迅速將傷口扼住，控制血液流動進行止血。

  在他釋放鮮血時，海利莎的低吼頓時化作猛烈地咆哮，同時鼻子中發出粗重地喘息聲。

  見有效果，杜迪安心中稍安，轉身來到地洞中，繼續刨土。

  他刨土的速度很快，畢竟體質不是受困在這裡的舊時代普通人能夠相比，數分鐘後，他便刨出三四米的深度，他感覺地基的高度應該差不多了，轉向朝旁邊的牆壁處刨去。

  如他所料，當刨到金屬牆壁下面的地面時，觸碰到的全是泥土，很輕易就刨通了。

  杜迪安順著金屬牆壁下面刨去，發現這金屬牆壁的厚度，竟有半米之長，不禁暗暗咋舌，這樣的厚度，即便是受到飛彈轟擊，都未必能夠將這遺蹟摧毀吧。

  很快，他刨過金屬牆壁後，立刻向上刨去，刨出數米後，頓時發現，上面依然是泥土，他只能繼續往上刨。

  十多分鐘後，他從金屬牆壁的另一邊往上刨出了一條缺口，當爬出缺口時，頓時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地面上，在周圍依稀能看見一些遊蕩的行屍。

  在他被關閉在遺蹟小房間裡的兩天裡，聚集過來的屍潮依然沒有完全擴散，零零星星地遊蕩在這裡。

  杜迪安輕吐了口氣，順著這條刨出的通道滑落下去，整個通道像一個「U」狀，在遺蹟的金屬牆壁外面，是深度達十幾米的泥土，因此與其說是「U」型，倒不如說是反向的「J」型。

  滑入通道底部後，杜迪安快速地爬回到房間中，見海利莎依然在門外嘶吼，這才鬆了口氣，轉而撿起地上遺留的匕首等物，並取出潛屍粉，再次塗抹在自己身上。

  等塗抹完畢後，他稍作休息，恢復一些體力後，迅速順著刨出的通道翻出，爬到外面的地面上。

  在來到地面後，他看了一眼附近，找到一塊散落的大石，將其搬運到通道入口處，以免有行屍不小心墜入，爬到了控制室中。

  做完這些，他找准方向，迅速來到遺蹟另一側的斜坡通道處，只見裡面依然遊蕩著行屍，只是數量比先前少了許多。

  他緊握匕首，向通道裡面走去。

  沿途遇見一些行屍看見他後，立刻避讓開來，似乎很厭惡他身上的氣味。

  杜迪安看得鬆了口氣，一路徑直下到通道中，忽然看見，這斜坡深處的通道走廊里，竟有一隻奇行屍趴在地上，身體像蜥蜴，舌頭伸得極長，面目卻是人類模樣，只是臉頰上長滿鱗片，極其怪異，配合裂開到耳根的嘴巴，以及滿嘴的利齒，極其猙獰。

  在杜迪安出現時，這隻奇行屍頓時轉頭朝他望了過來。

  杜迪安臉色微變，以他此刻的虛弱狀態，想要應付這樣的一隻奇行屍太勉強了，而且他擔心打鬥聲會引開海利莎，她可是完全不受潛屍粉影響的存在，以她如今完全屍化的狀態，估計能輕易撕碎自己。

  蜥蜴狀的奇行屍一雙琥珀色的眼珠死死盯著他，裂開的嘴巴下面的腮幫微微鼓動，似乎在感應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它慢慢地爬動到一側，吞吐著分叉的舌頭，向杜迪安示威般地低吼兩聲。

  杜迪安看得微怔，很快醒悟過來，這隻奇行屍多半將自己當成了別的高級行屍，畢竟，潛屍粉中參雜了不同高階行屍的氣味。

  而且從它的行為也能看出，如果它辨認出了自己，多半會立刻撲上來，根本不會有這樣反應出思維的舉動，不過，從這一點卻也能看出，行屍似乎並非是完全無意識的生物，在它們面對同類時，依然會有一些不同的反應表現。

  杜迪安深深地看了它一眼，從通道的另一側慢慢地繞路走去，時刻警惕著它的襲擊。

  蜥蜴狀行屍沒有撲上來，而是對峙著杜迪安，時不時示威低吼。

  杜迪安很快挪到了遺蹟外面，他一邊留意著蜥蜴狀行屍，一邊向遺蹟裡面望去，從這裡遠遠能看見遺蹟深處的控制室門外，海利莎撲在那裡，發出低沉地吼叫，顯然，流淌在椅子上的鮮血氣味對她的刺激，比他此刻真身出現在這裡的刺激更加強烈。

  看到她沒有被引來，杜迪安鬆了口氣，立刻向遺蹟大門四處望去。

  在掃視幾遍後，他依然沒有看見任何裝置和暗閥機關，只有那一個類似虹膜掃描的儀器。

  難道說，開啟和關閉都是這一個機關控制？

  他心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試探性地上前將這類似虹膜掃描的儀器打開，將裡面的按鈕拍了進去。

  儀器中頓時射出一道紅光，掃過他的眼睛，很快，如同他先前聽到的電子合成聲從裡面響起：「掃描完畢，身份確認……是否關閉庇護倉？」

  杜迪安一怔，沒想到還真的是這樣，立刻用英語道：「是。」

  轟隆~！

  在他剛回答完，遺蹟大門處頓時響起輕微地顫動聲，很快聲音越來越響亮，先前縮回到遺蹟大門兩側的金屬大門，從裡面再次推動出來。

  在推動中地面微微顫動，巨大的動靜頓時引起杜迪安後方通道里遊蕩的行屍的注意，立刻趕往此處。

  杜迪安向遺蹟裡面望去，卻見海利莎轉過頭來，也注意到這裡，與此同時，她的手掌似乎掙扎著從控制室的小門中抽了出來。

  「該死！」杜迪安心中有些焦急，「快點關啊！」

  在掙扎片刻，海利莎將卡在窗戶中的手臂抽離了出來，咆哮一聲，朝這裡飛速衝來，速度快如閃電，如同一頭雷豹。

  杜迪安瞳孔一縮。

  嘭！

  遺蹟大門轟然合攏。

  與此同時，杜迪安感覺大門微微震盪了一下，門上的灰塵脫落下些許。

  看見這一幕，杜迪安心中暗驚，這就是她現在的力量？

  吼！吼！

  這時，從杜迪安後方通道中趕來的行屍們也撲倒在遺蹟巨門上，發出一陣陣哀嚎般的咆哮。

  杜迪安立刻從屍群中撤出，雖然有潛屍粉在身，但距離過近的話，依然有暴露的危險。

  他將遺蹟上的金屬盒子關上，慢慢地抽身往回走，準備離開這通道。但走出沒多久，他就感覺遇上了麻煩，只見先前那隻奇行屍也被聲音吸引，趕往這裡，跟他的距離相距，只有三四米左右，這樣的距離……以高階行屍的感知力來說，有點過於靠近了。

  而且，杜迪安看見它的眼瞳中，似乎露出了一些凶光。

  就在他準備血戰一場時，陡然，從前方的斜坡通道外面傳來一個粗獷的男人聲音：「老大，這裡好像有個洞穴，我們要進去看看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