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七十六章(捉蟲)

  「旅客們,由邊城開往燕城西站的1489次列車就要進站了,請有序做好上車準備。閱讀」

  伴隨著刺耳的汽笛聲,陳舊的綠皮列車停在進站口,四個少年人懷揣著各自的大學錄取通知書,背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檢票上車。

  沈遲長到了一米七八的個頭,將行李箱輕鬆拎到行李架上,放好後幫著矮他一個頭的施梁放行李。

  四個人放完行李坐到座位上,沈遲坐在窗邊,莊州翻著手機地圖:「沈遲在燕大,施梁在首師,燕深在衡陽學院,我在燕美,學校都是挨著的,完全可以租房子一起住。」

  「貴。」

  燕深言簡意賅。

  施梁深有同感:「燕城的物價好高,我看學校貼吧上說一個月生活費就得兩三千,我想像不到一個月怎麼能花兩千。」

  火車慢慢啟動,路面顛簸,他們訂票太遲買在了最後一節車廂,座椅搖晃得更厲害了,從沒出過遠門的施梁吐在了小袋子裡,坐他旁邊的燕深也緊縮眉頭。

  莊州從書包里把莊媽媽準備的東西放在火車桌上:「我媽知道你們會暈車,提前準備了暈車藥,還有果凍、牛肉乾、蘇打餅乾。」

  施梁被他一提醒,也從座位底下翻出了滿滿一筐橘子:「我舅媽也給我裝了橘子,可以剝開聞聞味兒。」

  「燕建國塞的。」

  燕深將一版小牛奶擱在桌上。

  沈遲坐慣了去燕城的綠皮火車,完全沒有不適,只不過他準備閉上眼眯一會兒前,想起來似地問:「昨天你們誰送了我胸針?」

  是枚貴重的祖母綠寶石胸針,寶石邊點綴著銀飾,看起來光彩奪目,不像是攤子上買的便宜貨。

  「我沒有。」莊州否認,「我自己都沒買過。」

  「我也沒有。」施梁緊隨其後說道。

  坐邊上的燕深也搖頭。

  「昨天大家送的禮物都寫了名字。」施梁忽然想到一個可能,小心翼翼問,「會不會是……你哥送的?」

  他已經很久沒聽沈遲提過嚴老師,不知道兩個人是不是鬧矛盾,冬天過後他再也沒見過嚴老師,隱隱成為心照不宣的禁忌,誰也不敢輕易在沈遲面前提。

  他的話音剛落,便被莊州扯了扯胳膊,立馬噤若寒蟬,剛要轉移話題時聽見少年開口了。

  「我沒有哥哥。」

  與施梁想像中的低潮不同,少年語氣坦然,像是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事:「原本沒有血緣關係,不懂事才會叫哥,平白拖累別人。」

  莊州三個人面面相覷,莊州眼裡划過一抹訝異,原來沈遲和嚴老師沒有血緣關係,可明明兩人相處時無比親近。

  從邊城到燕城要坐三天三夜的火車,當駛出邊城邊界時,他們趴在窗戶邊都沉默了,依依不捨地望著邊城破舊的城區遠去,可臉上都充滿著對未來的希冀。

  因為火車晚點,沈遲在開學典禮上遲到了,他手上還抱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隨意地坐在了禮堂最後一排。

  燕大的老校長發表開學演講:「諸位,很高興能在這裡看到大家,我知道你們在過去的學習生涯中大都目標明確堅韌拼搏,然而在開學的第一天我想說的是,人生不止一種選擇。」

  「你們在燕大的每一天都是自由的,或許追求學術,或許寄心工作,或許消磨光陰,人生沒有絕對正確的路,我由衷地尊重你們選擇的權利,希望你們度過無悔的四年。」

  沈遲坐在禮堂最後一排,看不清校長的面容,但他感受言談中自由灑脫的氣息,突然開始喜歡這個學校。

  *

  偌大的會議室中,烏木桌兩列坐滿不苟言笑的人,最上方的主位卻空蕩蕩,似是虛位以待。

  望著坐在他上方的駱書,鄭安擺弄著玉石把件,有備而來開口:「嚴氏畢竟姓嚴,一個外姓人打理嚴氏資產沒這個道理,嚴氏又不是沒人。」

  底下的汪紹一聽便聽出了鄭安的心思,駱書是嚴照的至交好友,年輕時曾為嚴照擋過槍,現在身體都落下哮喘的病根。

  駱書接手的嚴氏一根針都插不進,嚴濟不良於行,鄭安擺明了想扶嚴雪宵上位,打著架空的主意。

  「嚴氏姓嚴,我想在座的各位沒人反對雪宵執掌嚴氏,但不是現在。」汪紹第一個站出來唱反調,「雪宵在國外念的哲學,根本沒接觸過生意,嚴照若還在想必也會讓他從低層做起。」

  他一出聲不少人應和,如今的嚴氏已是派系林立,沒人想打破來之不易的平靜,更不想浪費時間陪太子爺讀書。

  正在會議室揚揚止沸時,會議室關閉的門忽然開了,一個泛著冷意的聲音傳來:「汪叔說得是,我該去華聯航運。」

  空氣瞬間安靜。

  汪紹聽出了是嚴雪宵的聲音,華聯航運是嚴氏一家子公司,去華聯航運確實是從低層做起。

  可他在華聯航運的帳目上做過手腳,他聽出了其中的威脅之意,後背滲出冷汗,不得不改口:「剛剛是我想岔了,雪宵你早晚都要坐在那個位置上,早一天晚一天有什麼區別?」

  「我資歷太輕。」

  「有你駱叔叔從旁輔佐,資歷不是問題。」汪紹不動聲色將駱書放在次位。

  「還有誰有意見嗎?」鄭安站起身,環視了一眼會議室,最後的目光落在駱書身上。

  汪紹變了口風,之前附和的人也不敢出聲,駱書輕輕扶了扶鏡片:「我當然沒有意見。」

  董事會結束時,汪紹停在會議室門邊,憐憫地看了志得意滿的鄭安一眼:「你還當他是以前的嚴雪宵嗎?」

  「如果不是我,他現在還回不了國。」鄭安沒將汪紹的話放在心上,「即便他坐那個位置上,不叫我一聲鄭叔他坐不穩。」

  汪紹搖了搖頭離開了,嚴照的兒子豈會甘心當一個傀儡,他沒猜錯的話,嚴雪宵不是困於國外,而是做足準備才回國,他看這嚴氏要不太平了。

  而第一次來到華國的阿裴坐上車,他目不轉睛打量窗外的燕城,好奇問:「您要去哪兒?」

  男人的面容隱在陰影中,看得並不清楚,僅僅勾出分明的下頜輪廓:「燕大。」

  *

  開學典禮結束後,沈遲抱著行李走向宿舍,宿舍的床位是提前分好的,他住在四樓最末的一間,宿舍只住了三個人,另一個人還沒到。

  他帶的行李並不多,但行李箱中的禮物尤其多,在公交站分別時施梁都要塞給他一大袋橘子。

  像是怕他不好好吃飯般,莊媽媽甚至往他的箱子裡放了飯盒,還用保鮮袋封了條臘肉,他默默把臘肉掛在風乾處。

  正在他放行李時,一個人走過來打招呼:「你好,我叫趙然,是你的室友。」

  「沈遲。」

  他淡淡開口。

  趙然望著沈遲不值錢的行李,最貴重的還是一台過時的筆記本電腦,忍不住問:「你應該不是燕城人吧?」

  他從小在燕城長大,不能說身邊的同學都是有錢人,但窮到上學自帶臘肉的還是頭一次見。

  少年頓了頓回答:「邊城人。」

  望著沈遲一頭張揚的紅髮,趙然沒敢再搭訕,他對邊城的印象永遠是新聞中的犯罪率高發,雖然不至於戴有色眼鏡看人,但他還是熄了交往的興趣。

  沈遲收拾完東西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大一新生明天才開始上課,今晚有美院的燈火展。

  他疲憊了一天,原本沒有看展的興趣,但莊州鬧著要他拍照片,少年一個人向燈火展走去。

  黑暗中的湖畔掛滿紙質燈火,單薄的紙身在夜風中搖搖晃晃,湖面如同染上碎金。

  他不喜歡人太多的地方,踏上燈火通明的橋,向幽靜的湖深處走去,光明與黑暗逐漸重合,靜得只能聽見泛起的風聲。

  忽然,他聽到身後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音色熟悉而陌生:「沈遲。」

  耳邊的風聲霎時間停止,世界仿佛驟然安靜,少年緩慢地轉過身,他的頭微微低著,最先望見的是——

  男人系在腕上的紅繩。

  作者有話要說:四更√

  崽崽上大學啦,跳過高考是因為沒什麼大事,如果有人想看的話可以更在番外中。感謝在2020-11-1105:44:52~2020-11-1119:52: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淺水炸彈的小天使:般若1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卡蓮、零點、小又醬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ql、般若、子非魚2個;鶴十三、yc、soft他爹、mangosaki、枼梓醬~、紅塵未央、鳴鳴笛、rainbow、七金魚、清歡、你吃飯了嗎、星辰、大袁、心念、20131006、阿爾法、47340030、士多啤梨、迎風、肉肉、h、anxi、更更、精分小寶貝、獅子座的虎牙、袁小瓶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朝朝暮暮101瓶;咳咳咳61瓶;shan54瓶;2589306350瓶;咪咪珈39瓶;顧欽36瓶;你猜猜30瓶;ennloo29瓶;屰月羽天、白桃兔兔23瓶;楓意、山頭綠又荒、林間自由、獅子座的虎牙、胖達~、噓20瓶;崽崽想喝楊枝甘露18瓶;餛飩餛飩麵16瓶;誰與歸、婧區、大花貓、聽說我五行缺你、楚小玉、奚、無錦斂華、小李吃飽了、躺著也中槍、萌萌噠、長樂、朝菌、一顆飯糰子呀、板栗燉雞、平安喜樂、一語清風、慕汐言、小烏鴉會掉毛嗎、舞月10瓶;黑貓、夢之幽靈9瓶;木下8瓶;央央貓咪7瓶;星辰、蜻旦6瓶;凶獸不可說、馬兒呀、陽陽媽媽、霜降、可樂、杝萌萌、花吃了桃茜茜、232dliangyi、惱煞人的小無賴、催更的5瓶;僧4瓶;藍天、echizen3瓶;馬卡貝拉、阿拂、陌路清雨、七金魚、笑忘書、244590732瓶;燕凌晨、千山聞舟渡、葉只吻、烽鐸、04071022、周助、柚佳子、緣君、王一博肖戰天天開心、不愛吃水果、有點咸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