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一直哭一直哭

  第66章 一直哭一直哭

  穆延舟回過身,他的臉色如同覆了一層冰霜,擲地有聲的話告訴她:「不用再驗,這個結果,我認了。」

  溫織只覺當頭一棒。

  那一刻,她看穆延舟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展豐將她拉走,這次她沒有再掙扎反抗,任由展豐拽著她。一步步遠離時,她一雙眼睛通紅,其中夾雜著不敢置信以及……絕望。

  「爸爸……」

  被拉著邁出門檻的那一刻,她依然抱了幾分希冀。

  她等來的,卻是穆延舟交代給展豐的話:「出殯前,別讓她再出現。」

  「不!不,不可以,不不不……」溫織搖頭,瘋了一樣掙脫掉展豐的手。

  展豐死死拽住溫織,不讓她再踏進靈堂:「大小姐,節哀。」

  「放開我,我要陪著我媽媽,放開——」

  「大小姐,冒犯了。」

  話音落下,展豐手起手落,溫織倒在了他懷裡,他利落地將溫織橫抱起。

  意識消弭前,溫織聽見了一聲比一聲重的咳嗽聲,咳得就像快喘不過氣來,折彎了腰,五臟六腑都碎了一樣。

  ……

  溫引溪出殯那天,溫織被關了起來,無論她在房間裡怎麼哭喊,都沒有人來給她開門。

  她開始自殘,用手抓牆,用頭撞牆,用尖銳的東西砸自己,抓傷自己……所有能想到用來傷害自己的事情,她都做了一遍。

  展豐晚來了一步,看到溫織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時,當時就被嚇得腿軟給跪下了。

  夢裡的場景不停變換。

  溫織被救,醒來已經是半個月後,她安安靜靜躺在床上,臉色如紙一樣蒼白,那薄薄的被子蓋在她身上不凸顯。

  她肉眼可見消瘦的不成人形。

  姆媽哄她吃飯,她說要見穆延舟,姆媽說:「先生出門了。」

  溫織不肯吃飯,偏要見穆延舟才肯吃,姆媽問她:「你有什麼話要跟先生說,我幫你轉達,你要好好吃飯,醫生說你現在的身體得養很久很久才能好。」

  溫織那雙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眸,此時顯得格外空洞,她對姆媽說:「我要見穆延舟,我要跟他同歸於盡。」

  姆媽嚇得手一顫,那碗粥差點翻了,隨後搖搖頭說:「先生最近不回來了,他要準備婚禮。」

  聞言,溫織撐著瘦弱的身體起身,蒼白的臉下是更蒼白的聲音:「他要……跟……誰……結婚?」

  姆媽一雙眼睛變得渾濁:「你小姨。」

  眼淚從溫織空洞的雙眼裡掉落。

  『吧嗒』一顆,落在姆媽的手背上,姆媽也哭了。

  姆媽邊哭邊勸慰,溫織悵然倒回床上,她臉上寫滿了絕望,可她卻在笑,笑得十分蒼涼:「呵呵呵……呵呵,呵呵……」

  姆媽心疼得無以復加。

  之後溫織開始不吃不喝,這已經不算是抗議,因為醫生說她毫無求生意識,正在自我厭棄的階段中,只會一天比一天憔悴。

  直到那天。

  穆延舟終於來看了她。

  只不過溫織不再喊他爸爸,她只將伸手能拿到的所有東西抄起砸向他,看他的眼裡充滿了恨意。

  就連八歲那年,穆延舟買給她最喜歡的狐狸布偶,也被她撕爛,連著胳膊腿一併砸向他。

  一地狼藉。

  她也摔在了地上。

  姆媽嚇壞了,趕緊來扶她,溫織倔強推開姆媽,仰起頭,一雙通紅的眼睛盯著穆延舟:「你還來幹什麼?」

  穆延舟蹲下身,撿起那個被用力撕碎的狐狸布偶,他的手指骨節泛著蒼白,輕聲問:「織織不喜歡這隻狐狸了嗎?」

  溫織又哭又笑,像被逼瘋了一樣,終究還是沉不住氣,一聲聲質問穆延舟:「媽媽屍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迎新歡,你為什麼要背叛媽媽?你不是很愛很愛她嗎?」

  穆延舟沉默不言。

  溫織抬手指著他,聲嘶力竭:「就算你跟那些男人一樣見異思遷,有了別人的女人,難道你連偽裝都做不到嗎?媽媽她屍骨未寒啊,媽媽她屍骨未寒啊……」

  最重要的那句話,她說了好幾遍。

  希望能喚醒一點穆延舟的良知。

  可惜他沒有良知了。

  穆延舟一臉平靜教導她:「織織,人不能一味地活在過去,餘生還很長,總要開始新的生活,早晚而已。」

  溫織嗆然,慢慢垂下了腦袋:「原來媽媽跟你這麼多年的感情,也可以是夢幻泡影。」

  一句『早晚而已』,就能輕飄淡然一筆帶過。

  溫織就像失去生機的一朵花,驟然凋零。

  穆延舟將溫織抱起放回床上,給她掖了掖被子說:「去了外面,慢慢把身體養好。」

  溫織閉上眼睛不再看他。

  原來穆延舟怕她鬧婚禮,要將她送走,走得遠遠的,不再打攪他的新生活。

  至於把她送到哪裡,溫織不知道,只記得她是被穆延舟身邊的新下屬抱上車的,她問了句:「展豐呢?」

  那名下屬搖頭說不知。

  送行她的姆媽悄悄告訴她:「展豐那天沒看住你,受了罰,被解僱了。」

  溫織知道那天是哪天,她媽媽出殯那天,她在屋裡自殘,展豐趕緊來的時候,看到奄奄一息的她,嚇得腿軟跪了下來。

  可是展豐跟在穆延舟身邊多年,因為沒看住她就被解僱,溫織怎麼也想不明白。

  反正自那之後,展豐就消失了。

  除了姆媽,沒有人來送溫織,溫織也沒渴望過誰來送她,亦沒渴望誰能留她。車越來越遠,她閉上眼睛滿臉絕望,這時她隱約聽見了咳嗽聲,剎那間便睜開眼轉過頭。

  溫家別墅外的台階下,穆延舟不知何時站在了那,他咳嗽不停,咳的喘不過氣來,身邊有人扶著他。可他還是不停咳嗽,咳彎了腰。

  從小到大溫織的記憶里,穆延舟的身軀猶如蒼松,那麼挺拔,那麼高。

  這一刻,那蒼松猶如被硬生生折斷。

  夢境變得越來越模糊。

  溫織也醒了。

  淚濕了一枕頭。

  孟繁昨晚和溫織同睡一張床,醒來後她沒有走,趴在床邊守了很久。見溫織終於醒來,孟繁也鬆了口氣,趴在溫織身上虛虛抱著她:「你做噩夢了是不是?你一直哭一直哭,枕頭都打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