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酒樓里人聲鼎沸,五湖四海而來的才子佳人將詩酒樓內能容人之處擠得水泄不通。
溫廷皓在一干氏族子弟的簇擁下走進天字一號房,在經過天字二號房時他腳步稍微停頓了一下,和屋內同樣被人簇擁著的人對視了一眼,頷首道:
「二皇弟來得真早。」
說話時,他的目光不著痕跡的落在屋內坐在溫庭琛身邊的蘇沉魚身上,然後又淡漠的移開。
今日也不知煙兒會不會來湊熱鬧,到時候見到蘇沉魚,怕是又要污了眼睛。
溫庭琛起身,頷首道:「皇兄。」
他朝溫廷皓身後巡視了一圈,見沒有看到傅聞煙的身影,不由有些失望的問:
「煙兒妹妹呢?她今日不來嗎?」
聽到這話,蘇沉魚下意識的捏住了衣角,不安的盯著溫庭琛。
可惜,溫庭琛此刻根本沒注意到她的神情變化。
溫廷皓將這一幕收進眼底,淡淡的笑了聲,回道:「煙兒那丫頭自由散漫慣了,本殿也不知道她到底來不來。或許……」
溫廷皓語氣一拖,側頭剛上樓來的溫璟凡和與他並肩走來的溫讓辭,意味深長的說:
「你可以問問溫世子,他應該比較清楚。」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齊齊噤聲。
大殿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溫璟凡眉心一擰,不悅的擋在了溫讓辭面前:
「皇兄,你這話未免讓人誤會,傅聞煙那瘋女人來不來和溫衡有什麼關係?」
聽到溫璟凡的這句話,方才因溫廷皓的話而驚訝不已的人齊齊冷靜下來。
也是,溫世子潔身自好,是堂堂正正的君子,怎麼可能會和傅聞煙扯上關係?
想必,方才只是大殿下隨口開個玩笑罷了。
然而,溫讓辭卻在這時道:「衡也不知傅小姐是否會來。」
他唇角掛著溫和的淺笑,提到傅聞煙時眼神不復平時的疏離淡漠,而是透著讓人沉溺的柔和。
眾人齊齊一默,溫世子這又是何意?
三殿下明明已經替他和傅聞煙撇清關係了,為何他又主動接過大殿下的問題?
難道,傅聞煙當真和溫世子有什麼不成?
想到這個可能,這些人的眼神肉眼可見的複雜起來。
實在是,任由他們怎麼想都不會將傅聞煙和溫讓辭聯想在一起。
一個是風光霽月如竹君子,一個是蠢而不自知、跋扈不講理的刁蠻痴女,這兩人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怎麼就扯上了關係?
可除了這些人之外,那日赴溫璟凡的約參加騎馬比試的人卻突然想到了,那日傅聞煙所說的一句話。
「溫世子為人端正有禮,性子溫和沉穩,身段修長,面若冠玉。如此君子,本小姐心儀於他有何不可?」
難道,當日傅聞煙說那句話並非是和二殿下賭氣,而是真的移情別戀了?
若真是這樣,那溫世子……還真是不幸。
被傅聞煙盯上,簡直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哪怕傅聞煙身份高貴,但人品擺在那裡,實在是登不了大雅之堂。
一時間,所有人落在溫讓辭身上的目光都帶上了幾分同情。
溫庭琛卻在這個時候輕蔑的瞥了溫讓辭一眼:
「溫世子和煙兒並不相熟,不知她是否會來也在情理之中。」
溫讓辭對上他眼中的不屑,面色不變,淡聲道:
「二殿下與傅小姐倒是相熟,可不也不知道她今日是否會來?」
「而且……」溫讓辭輕笑一聲,意味不明的說:
「二殿下身邊既有佳人相伴,又何必再唐突傅小姐。」
吃著碗裡看著鍋里的,令人噁心。
溫庭琛臉色猛地一變,今日他本不想帶蘇沉魚來此,可耐不住她三番兩次的祈求。
雖然他現在認清了自己的心思,可是蘇沉魚畢竟沒做錯什麼。
他做不到對她的哀求無動於衷,這才將帶了過來。
可這,並不代表什麼。
溫庭琛正想解釋,蘇沉魚卻輕挪蓮步走到了他的身邊,低聲怯怯的問:
「殿下,沉魚是不是不該來此?若是傅小姐誤會,殿下應當會很頭疼吧?」
看著她眼中的不安和自責,溫庭琛即將說出口的解釋就這樣堵在了喉嚨。
若是此時解釋,那麼沉魚又該置於何地?
最終,他只是安撫的對蘇沉魚笑笑:「無礙。」
溫讓辭聽著這兩個字,諷刺的勾了勾唇。
過去的傅聞煙或許無礙,但現在的這位……可不是知道息事寧人的主。
蘇沉魚垂著頭,在溫庭琛看不到的地方,眼中閃過一抹怨恨。
傅聞煙……為什麼你還活著,為什麼你還能活著!!
殿下現在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意,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數不清的嫉妒和怨恨在蘇沉魚心裡滋生,可是在人前,她卻只能儘量裝出溫庭琛對她無比在乎的模樣。
只有這樣,她才能繼續維持著該有的體面。
「喲呵,挺熱鬧啊!」少女漫不經心的聲音在人群後傳來。
蘇沉魚心中一緊,下意識的去看溫庭琛的反應。
見他溫柔下來的眼神,心中又是一沉。
此時,站在樓道中的人默契的分開一條路,露出最後面的人。
然後,所有的視線都毫不掩飾的落在那露出來的人身上。
或探究、或不懷好意、或同情、或憐憫,甚至有幸災樂禍的。
可以說,傅聞煙在這短短的幾秒就體會到了人間百態。
不過,她依舊能面不改色的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人群前方,反而是跟在她身後的江秀恨不得將腦袋都埋到地底去。
早知道跟著傅聞煙一起出現,是這樣的場景,她就不和她一起了。
她很想問,被這麼多人用這般複雜的眼神盯著,傅聞煙是怎麼做到如此淡定的?
如果是她的話,估計當場就挖個坑把自己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