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溫廷皓著急的盯著敬德太后脖頸間忽然加速蔓延的血色,顯然她剛才說話時又被匕首割到了皮膚。
「兒臣心裡有數。」溫廷皓連忙安撫敬德太后。
放走一個忠勇王無礙,失去的土地他可以再打回來。
但是,他容不得自己的母后再在自己面前受傷。
「你可知忠勇王的封地就在北境?」敬德太后絲毫不顧脖子上懸著的匕首再次開口。
「一旦忠勇王一脈逃到北境,他完全可以帶著他邊境的將士造反甚至是叛國。皓兒,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本宮從未教你婦人之仁。」
「太后,您最好閉嘴。」忠勇王生怕一不小心就敬德太后就死在了自己的匕首上,所以將匕首稍微挪開了一些,同時也掐著她的脖子警告著。
可敬德太后卻完全沒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哪怕被掐著脖子,她依舊一字一句的教導著自己的兒子,就如同過去那般。
「如今西側的宸國虎視眈眈,若是放任他們離開,無論他們是叛入宸國,還是揭竿而起,都會讓朔國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
「皓兒……咳咳咳……」敬德太后呼吸困難起來,卻依舊堅持著質問溫廷皓:
「你可知放他們離開的後果?!」
「兒臣知道。」溫廷皓著急的看著敬德太后憋紅的臉和變得有些烏黑的唇,連忙阻止道:
「但是兒臣寧願戰,寧願腹背受敵,也不想失去……」母后。
「愚蠢!」溫廷皓的話還未說完就直接被敬德太后打斷。
忠勇王怕掐死敬德太后,不得不鬆手,可這又給了她再次說話的機會。
「你要記得你是皇帝,是朔國的皇帝,是身上背負的是朔國千千萬萬百姓的安康和幸福。母后教你做一個仁君、教你做一個好皇帝,卻從未教你在可以避免危險的情況下讓你的子民陷入危險中。」
溫廷皓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一步,「母后,兒臣都可以做好的,兒臣可以親自帶兵出征,一定不會讓百姓受苦的。」
看著他眼中的不安,敬德太后朝溫廷皓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母后對你一向最嚴厲,但母后最愛你。」
「不!!」
在敬德太后說出這話的瞬間,在場的人都察覺到一種悲痛之感。
可他們根本來不及阻止。
只見敬德太后死死地抓著忠勇王手中的匕首刺入自己的脖頸,一下又一下的往深處進,決絕而慘烈。
「我傅家兒女,一生忠於朔國,絕不會給賊人任何可乘之機。」
「母后!!!」溫廷皓雙眸充血,像是瘋了一般不管不顧的朝著忠勇王和敬德太后沖了過去。
沒有了人質,忠勇王等人很快就被溫璟凡帶著人抓了起來。
等他回頭,便看見溫廷皓跪坐在地上,懷中抱著已經渾身是血的敬德太后,眼眶紅得可怕。
「母后……」溫廷皓哽咽著,張著嘴,卻只能說出這兩個字。
「啊!」溫廷皓仰天痛呼著,手死死地捂著敬德太后脖頸上的傷,除此之外他不知道他還能做什麼。
這是生他養他,竭盡全力讓他平安長大的母親。
明明她已經可以平安快樂的享受餘生了,卻還是因為自己斷送了性命。
明明,她可以自私一點的。
聽著溫廷皓絕望的聲音,在此的侍衛已經不約而同的朝著敬德太后的方向跪了下去。
他們的太后不愧為將門虎女,讓人敬佩。
傅聞煙去皇宮的途中收到青書讓人送來的消息,便又馬不停蹄的朝著城門趕了過來。
可她沒想到自己還是來晚了。
她腳步沉重的走到溫廷皓身邊,沒有說話直接抓住了敬德太后的手腕。
可所觸之處,卻半點搏動都沒有。
「煙兒,還有辦法嗎?」溫廷皓像是抓住最後的救星一般問傅聞煙。
煙兒醫術高超,或許會有辦法……
然而對上他滿是希冀的眼神,傅聞煙抿了抿唇,緩緩抬手抱住了他。
「表哥,讓姑姑安心的走吧。」
敬德太后是奔著必死的決心去的,她頸部的動脈被割得四分五裂,根本沒有救活的可能。
溫廷皓靠在傅聞煙肩上,聽到這話的瞬間眼淚從他眼角滾落。
「是我不孝。」他說:「是我太自負了,才會害了母后!」
若非他疏忽,母后就不會遇刺,更不會因此身上帶傷被忠勇王抓住而半點反抗能力都無。
是他不好,是他害了母后!
溫廷皓說這話的時候,喉間一陣腥甜涌了上來。
連日的操勞和急劇的悲痛之下,溫廷皓的身體徹底撐不住了。
傅聞煙看著他歪到一邊將血吐了出來,才將銀針刺入他的睡穴。
溫讓辭趕緊過來接住溫廷皓,傅聞煙輕輕的將敬德抬手的屍體從溫廷皓腿上移開,然後抱在了自己懷中。
她拿出帕子將敬德太后脖頸上猙獰的傷口纏住,這才壓抑著情緒對溫讓辭說:
「你先送表哥回皇宮,他的身體先交給你了。」
溫讓辭點點頭,讓小七和他一同攙扶著溫廷皓,兩人沒有耽誤,便帶著部分侍衛朝著皇宮趕去。
溫廷皓的情況雖然不算嚴重,但是也需要用藥解淤疏氣,不然對身體也會有損傷。
目送溫讓辭等人離開後,傅聞煙的視線才落在了被抓住的忠勇王等人身上。
明明只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可是對上她的眼神時,哪怕是忠勇王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
「在軍中,叛國之人如何處置?」傅聞煙的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他們看著單膝跪著,將敬德太后的屍體抱在懷中的小姑娘,脊背緩緩挺直,然後齊聲回:
「身為軍中將士,知法犯法,叛國必當以千刀萬剮之刑。」
「很好。」傅聞煙盯著忠勇王:「王爺乃是武將,也不好搞特殊,便按軍中的規矩來吧。」
「我可以替父王受刑。」束修忽然開口,他祈求的盯著傅聞煙:
「可不可以給我父王一個痛快。」
直到束修開口,傅聞煙才注意到他。
觸及他眸中的哀求之色,傅聞煙卻只冷聲問了他一個問題:「今日忠勇王所犯之罪,你可知曉?」
一句話,讓束修所有的情緒堵在嗓子眼中。
半晌,他才顫抖著聲音說:「看在你我相識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