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臟六腑撕心裂肺移位的痛感讓蹲在角落的万俟九歌發出一聲悶哼。
然而,更讓她驚恐的是賀樓聽肆聽到她的聲音後不耐煩的投過來的眼神。
万俟九歌趕緊捂著嘴,哪怕痛到呼吸困難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賀樓聽肆冷冷的勾了勾唇角,起身踱步走到万俟九歌面前,垂著睫毛俯視著狼狽的她。
「你說你非要去招惹她,結果還把自己玩成這樣子,世上還有比你更蠢的女人嗎?」
他聲音冷淡,可是眸中卻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棄和殺意。
万俟九歌蜷縮了一下身子,卻想到自己身上的東西,心裡有了幾分慰籍,卑懦的開口解釋。
「殿下,屬下也是為了您考慮啊。」她跪著向前爬了兩步,說:
「只有傅聞煙和皇后和大將軍府的人離心,她才會重新選擇棲息之地。那個時候,殿下才有機會將她帶到身邊。」
雖然說這話的時候万俟九歌心如刀割,可是為了不讓賀樓聽肆厭棄,她只能以這個理由為幌子。
可賀樓聽肆是什麼人?万俟九歌為他所用多年,她一個眼神賀樓聽肆便知道她想做什麼。
如同神明般站著的男人輕蔑的俯視著腳邊的塵埃,忽然抬腳踩在万俟九歌的手背上。
万俟九歌痛呼一聲,卻連屈指抵抗的動作都做不到。
賀樓聽肆笑看著她痛到淚眼婆娑,卻不敢讓眼淚流下來的模樣,緩緩道:
「你對付遙遙難道不是因為你嫉妒她嗎?」
「不是。」万俟九歌急忙否認,就算她真的是這樣的想法,也絕對不能讓賀樓聽肆知曉。
否則,她都不敢想像這個男人會怎麼折磨她。
然而,聽到她的否認賀樓聽肆也沒有半點生氣的跡象。
他眼神從万俟九歌的臉上掃過,万俟九歌察覺到他的視線,想到自己臉上的傷當即將頭低了下去,任由散亂的頭髮落下擋住她臉上的傷口,眼中滿是羞憤。
賀樓聽肆看著她欲蓋彌彰的動作,嘲諷道:「你這張臉未受傷之前也比不上她,現在……就更比不上了。」
「而且,你這雙手以後怕是連琴都碰不了了,万俟九歌,你說你對本殿來說還有什麼用處啊?」
万俟九歌之所以能被賀樓聽肆重用,除去那兩個特殊的原因之外,便是她的琴技放眼天下幾乎無人能睥睨。
但現在,她連這點用處都沒了。
「不是的。」万俟九歌眼眶裡積聚的淚水奪眶而出,她搖著頭,央求的看著賀樓聽肆。
「殿下,屬下有用的,屬下雖然不能彈琴,但是可以吟詩作對,而且屬下是唯一可以修習《伺魅》之人……」
話說到這,万俟九歌突然沒辦法繼續說下去。
她最引以為傲的容貌也毀在了傅聞煙的手裡。
就算她修習的是世上最頂尖的媚術,但是沒了那張臉,誰還會為她沉淪?
意識到這點,万俟九歌身體晃了一下,卻除了流淚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賀樓聽肆看著她這副模樣,抬腳重新坐回床上,吩咐聽雨道:
「送她一程吧。」語氣平淡的像是說吃飯喝水那般隨意。
這一晚,所有人都在給賀樓聽肆解毒,所以万俟九歌身上的毒並沒有人管。
一是因為她沒受內傷,所以傅聞煙所下的毒雖然會讓她痛不欲生,但是短時間內卻不會要了她的命。
另一個原因便是,一個藥人雖然重要,但是比起賀樓聽肆這個皇子,便也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本來大家對万俟九歌還有幾分同情,但看到她現在這萎靡不振的樣子那點微薄的同情也散的差不多了。
畢竟他們都清楚殿下身邊從不留無用之人。
聽雨點點頭,拔出匕首就朝著万俟九歌走去。
看著那把泛著寒光的匕首越來越近,万俟九歌空洞的眼神突然有了焦距。
不行,她不能這樣死去。
她若死了,傅聞煙豈不是可以更加逍遙自在的活著?
等到殿下占領朔國,她是不是還會正大光明的站在殿下的身邊,成為那個被殿下呵護的人?
不可以,她絕對不允許殿下和傅聞煙在一起。
殿下是她的,是她一個人的!!
就算她得不到,別人也休想沾染殿下半分。
眼看著聽雨已經握著匕首朝她的咽喉落下,万俟九歌忽然喊道:
「殿下,九歌願意修習《伺魅》的最後一章,還請殿下饒九歌一命。」
聽雨握著匕首的手一頓,有些遺憾的將匕首收了回去。
不用想,万俟九歌若是願意修《伺魅》的最後一章,那麼殿下必然不會要她的命,甚至還會幫她治好這張臉。
誰讓万俟九歌是那個最合適練《伺魅》的人呢。
賀樓聽肆歪著頭薄唇微微勾著,雖然万俟九歌的妥協是他想要的,但是在意料之中,便沒什麼驚喜。
他抬抬手:「送九歌回宸國,讓鬼醫給她把臉治好,至於手……盡力而為就行。」
一個治好,一個盡力而為,區別大了去。
聽雨垂眸,回:「是。」
很快,万俟九歌便被聽雨喊來的人帶著離開了京都。
看了一眼時辰,聽雨提醒賀樓聽肆:「殿下,可以繼續了。」
他身體裡的毒還未完全清除,所以換血還要繼續。
聽到這話,賀樓聽肆本就毫無血色的臉更白了兩分。
在失去意識前,他在想傅聞煙還真是狠心。
這毒分明就是衝著要他性命來的。
她把每一步都算好了,故意不殺万俟九歌等著自己去救,然後借她為媒介給自己下毒。
知道一般的毒可能要不了自己的性命,所以哪怕拼著和自己兩敗俱傷,也要讓自己內力受損。
這樣一來,自己便沒辦法用內力抵抗這毒藥的毒性侵襲,直到痛苦的死在這毒藥之下。
所以,遙遙是何時開始設計這一切的?又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身份的?
末了,賀樓聽肆又覺得他的遙遙真聰明,算無遺策,甚至連她自己都算計了進去。
謀者以身入局,才會讓敵人防不勝防。
*
陰雨紛紛,樹梢頭再無一片秋葉。
溫廷皓聽到手底下人的稟告,原本充滿擔憂的眼中逐漸染上幾分憤怒。
「說是來查看刺客如何,說到底是想看看我有沒有死在這些刺客手裡。」他聲音壓抑,帶著隱忍的怒意。
因為這邊被侍衛保護起來,所以溫廷皓便對外宣傳遇刺,在此抓捕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