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看著這一幕心中很是滿意,等傅戰城從祭台上下來,他便開始淨手誦經,將院中寫滿經文的金幡取下鋪在祭台上。
而柳心和傅戰城便站在廊下看著菩提帶著人走上祭台,口中振振有詞的念著他們聽不懂的經文一圈又一圈的圍著傅聞煙和地上的屍體遊走。
期間,傅戰城低頭在柳心的耳邊低聲詢問:「這樣真的有用嗎?當真能抓到背後的人?」
柳心溫柔的注視著被捆在十字柱上的傅聞煙,回道:「就算不能引出背後的人,除了這些個總盯著煙兒的腌臢蟲蟻也不虧。」
這些個東西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煙兒和舒兒的不同,竟然想著利用景華和煙兒之間的矛盾除掉煙兒。
當真以為他們傅家的人都是蠢的不成?
死而復生?簡直是天方夜譚!
若是真能隨便念念經就能死而復生,那這世上死了又活過來的人豈不是滿大街都是。
想到傅聞煙中藥暈過去的時候那雙眼睛裡的死寂,柳心心中又泛起了疼。
她的煙兒那麼乖,那麼懂事。
自己好不容易才讓她認可了自己這個娘親,又怎麼可能讓她失望。
菩提向著他們這邊看了一眼,柳心眼中的冷意瞬間散去,出現的是一個母親該有的熱切期待。
菩提心中狐疑,難道是自己看花了眼?他明明感受到了一股殺意。
可傅戰城和柳心表現得只像一對期待著孩子歸來的父母,分明沒有半點異常。
他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思緒壓下,繼續走著詭異而複雜的步子,手中佛珠轉動著,速度更快的經文從他口中流淌出來。
院中的換魂儀式還在繼續,而距離這院子一牆之隔的另一個院子中,躺在柔軟蓬鬆的床上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若是菩提在此,就會發現躺在床上的人和綁在柱子上的傅聞煙長得一模一樣。
若是有不同,或許只是此處的傅聞煙眼神更加的凌厲。
溫廷皓朝剛剛醒來的人露出一抹淺笑,將她扶著坐起來,眼中依舊是傅聞煙熟悉的關切和寵溺:
「我還以為你還要再睡一會,不過現在醒來也不算早。」溫廷皓說著,又詢問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傅聞煙沉默的看著溫廷皓,他是把自己當成原主了嗎?
環視了一圈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個陌生的房間,屋內除了一些基本的桌椅之外,其他任何裝飾都沒有。
傅聞煙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背對著她站在窗邊的景華皇后,然後收回視線將溫廷皓扶著她手臂的手推開。
「我不是她。」她淡漠的開口,語氣平靜毫無波動,但是卻冷到了人心底。
溫廷皓看著眼前陌生的傅聞煙愣了一下,隨即無奈的笑出了聲。
這次,他直接上手敲了一下傅聞煙的腦袋,故意用了點力氣,但傅聞煙也只是輕輕蹙了一下眉頭。
發發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宿主,我們可能誤會了。】
它看得清楚,傅家的人包括皇后都沒有想要拋棄宿主。
傅聞煙才聽到它的話,耳邊溫廷皓的聲音又傳了過來,直接打斷了傅聞煙的思緒。
溫廷皓問:「她——是指舒兒?」
傅聞煙垂著的眼眸猛地打開,瞳孔中寫滿了驚訝。
溫廷皓無奈的笑著:「傻丫頭,你和舒兒本就不同,我們分得清楚。」
結合剛剛發發說的那句話,傅聞煙當即便明白一定是傅戰城夫婦和溫廷皓他們瞞著自己做了什麼事。
所以,他們並沒有想要將原主換回來?!!
可為什麼要把自己弄暈?
就在傅聞煙心中思緒繁雜之時,原本背對著她站的景華皇后卻轉過了身。
她的視線落在傅聞煙身上,雖然不如以前溫和憐愛但是也並沒有多少不滿和怨恨。
她平靜的陳述:「這件事我知道的最清楚,你好奇什麼不如問我。」
聞言,傅聞煙的視線當即就朝她看了過去。
「是你將那些和尚召進京都的,為了換回真正的傅聞煙?」
「錯了。」景華皇后搖搖頭,失望的看著她,道:「傅聞煙是你,傅家的另一個女兒叫傅聞舒。」
「還有,我讓那些和尚進京都,不是為了讓舒兒回來,而是想知道到底是誰想害我傅家的人。」
「現在戲台子已經搭好,你的替身也綁在了那祭台上,只等著幕後之人露頭。"
話說到這裡,傅聞煙大概已經聽明白了大概。
只是她還有一點沒懂。
「既然是演戲,為何要給我下藥?」
提到這點,景華皇后眼中又浮起一道殺意,卻不是針對傅聞煙。
她回:「你母親身邊的丫鬟是她在戰場上救回來的孤女,本以為她對你母親忠心耿耿,卻沒想到居然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自從我和你母親從万俟九歌口中知道你和舒兒的魂魄可以換回來的這件事後,她便總是在你母親耳邊提及舒兒的好以及你的不好。」
「因此,你母親便對她的身份產生了懷疑。便派人監視她,果然看到了她和太傅府的人有接觸。
為了瞞過万俟九歌和她背後的人,必須讓她親眼看著你被下藥,昏迷,直到親眼看著你被送上離開大將軍府的馬車。」
「不過在來此的途中,你爹娘重新換了一輛差不多的馬車,由皓兒將昏睡的你帶來這裡。」
景華皇后不緊不慢的說著,一個偷梁換柱的過程在傅聞煙腦海中逐漸清晰。
她抿著唇,一時不知道自己是該以什麼樣的心情面對現在的場景。
明明,她都已經做好被捨棄的心理準備了。
可事情,卻不似她所以為的那樣。
景華皇后看著她眸中複雜的情緒,沉默了一會後走到桌邊將食盒打開,然後從裡面端出一碗甜湯走到傅聞煙面前。
「還熱著,你母親說你醒來若是想喝便喝一點,不想喝的話等回府後她再給你做你喜歡吃的。」
傅聞煙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甜湯,然後呆呆的抬手去接。
這碗甜湯沒有加任何不該有的東西。
傅聞煙舀了一勺放進口中,淡淡的甜味瞬間在她唇齒間溢開,將嘴裡的苦澀全部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