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花花嘴角一抽一抽的,「這就是王說的解決辦法?餵食人花吃污土?」
男人笑著:「只是試試而已,反正食人花葷素不忌,之前它們還說要為你釀出胡蘿蔔味道的花蜜,既然能吃下植株、獸人,要是能再吃些污土就更好了。」
「明明食人花的涎液能腐蝕萬物的,怎麼區區土壤就解決不了了呢?」他無奈搖頭,眼裡卻明晃晃閃過一絲鄙睨。
就像是再說——你真拉啊,這都不行。
聞言,食人花渾身散發著陰惻惻的怨毒猙獰氣息……
它花苞下的粗壯藤蔓已經克制不住怒火狠狠抽打向地面,就連缺牙食人花身下的土地里也鼓起來幾個包,不斷起伏蠕動著,像是有什麼東西迫不及待鑽出來了一樣。
甚至隱隱可見,深褐色的土地之下有無數藤蔓憤怒至極的狂舞著!
本來就被他拔過半圈牙了,現在還要被狼餵「史」,缺牙食人花發誓,以後它要是再相信壞狼一句話,不用惡狼喂,它自己張嘴吃「答辯」!!!
缺牙食人花「咻——」一下鑽地跑得沒影了,不是它慫,實在是狼王這頭壞狼的變態程度再一次刷新了它的認知。
它知道狼王壞,只是從來沒想到狼王會這樣變態!
再不跑,怕是這惡狼還不知道能想出來什麼法子來折磨它呢!
缺牙食人花毫不遲疑,要不是香香兔在這裡,狼王一定會直接掐著它的花托,逮著它就往食人花的大嘴巴里灌污土!
狼狽逃竄前,缺牙食人花還扭頭偷瞄了壞狼一眼,他臉上的笑容純潔憨厚,看起來真的是一頭老實巴交想改善污土的好狼模樣。
甚至在看見它將嘴裡的污土吐出來,男人還有些遺憾。
但是缺牙食人花總覺得是狼王趁機對它們這些「弱小可憐又能吃」的花的打擊報復!!!!
「情況比我想像的還要嚴重了。」他掌心躺著一朵小雛菊,白色花瓣已經發皺蜷縮,綠色枝杆染上詭異的黑色。
「只有狼族的領地沒有受到污染,但是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才幾天時間,筱的小幼崽就被餓得一副骨瘦嶙峋模樣,我們總不能只靠著狼族的幾塊土地生存。」祝花花伸手拽著狼不放,說完一腦袋鑽進他懷裡。
這腐臭泥濘的土地,幽幽散發著令人噁心的臭味,這味道直衝祝花花大腦,上頭得很,眼睛也是被熏得止不住落淚,將腦袋埋進了鱗梟懷裡才好些。
「……幼崽被餓得骨瘦嶙峋……」
鱗梟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正黏糊糊趴在祝花花肩頭的小狼崽子。
它冷酷著一張臉,臉頰肉嘟嘟的,眼神警惕的盯向男人,但再怎麼是一隻冷酷狼崽,還是忍不住要和母親黏黏貼貼在一起。
他原是格外期待自己能有一個香軟軟的閨女,但……知道花花現在懷的是個小狼崽子,確實是有些失落,但「崽子」這兩個字一念叨出口。
又讓鱗梟心裡生出些許期待,一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狼崽即將誕生,它看起來健康、聰慧,還是個很會討花花喜歡的好崽子。
鱗梟想過的,生個小狼崽也是蠻不錯,屆時他會傾盡所有給予它一切,教它如何捕獲獵物,待它長得再高些,就磨礪它的狼爪……
甚至他會教它如何成為一個王。
其實在看見小狼崽子的第一眼時,鱗梟的心底里就對它湧出了無盡的憐惜寵愛。
但……在那之前,他必定要為它和花花解決掉琬姬和威牙這兩個敵人。
愛侶的話也提醒了鱗梟,絕對不能讓小狼崽子出生在這樣的環境裡,滿是黑色、髒污與腐臭……
而一旦沒有充足的食物供給,胖嘟嘟的小狼崽子也可能會被餓成骨瘦嶙峋模樣,再嚴重些……
夭折。
這個念頭就像一個大鐵錘般,猛的將鱗梟砸得心裡一哆嗦,他身為暗夜之森里最厲害的狼,從來不會有畏懼的情緒,只是第一次,鱗梟是真的害怕了。
想到此,鱗梟猶豫著看向花花一無所知的臉,他的愛侶還不知道她已經揣上小狼崽子了,也罷,生小狼崽子這樣的噩耗就讓他自己一頭狼知道好了,他一個人承擔悲傷就夠了。
「沒錯,所以要看看能不能將污土淨化,實在不行……」鱗梟摟著花花認真思索著,在愛侶期待眼神中慢悠悠說道:
「實在不行,就搶了威牙的地盤好了。荒蕪山林的環境是差了點,讓你住在那裡也屬實是有些委屈你了,但是和現在的暗夜之森相比,住在荒蕪山林勉強還能接受。」
他聲音散漫低沉,連說「搶威牙地盤」這句話感覺簡直不要太輕鬆,下頜微微揚起銳利弧度,帶著事事必成的自信,微微斂起的眸子顯露出一絲睥睨萬物的霸道氣場。
「搶威牙的地盤?」祝花花驚訝極了,她從沒想過要這樣做,但不得不承認,狼王此言一出,祝花花心臟「砰砰」直跳,野心與欲望一同滋長……
狼王此話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就連祝花花也生出了這樣的念頭——或許他們真的可以成為全天下的主宰?
不用再擔心琬姬的死亡要挾,甚至不再害怕來自男女主角的惡意。
「作為本該死亡的炮灰,而今我還活著,淵淵,我的存在就已經註定了我將與琬姬、威牙不死不休。」
【是,作為原書里的小人物,想要逆天改命,花花,這條路會很艱難。】
「可我必須要做不是嗎?我身上擔著的可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命,還有所有的兔族獸人們,甚至是我的崽子。」祝花花語調一下變得溫柔。
【是,還有你的崽子,所以請你務必保護好自己,花花,你的崽子很想抱抱你。】鱗淵喉嚨有點艱澀發緊,
祝花花對狼王的提議心動得不得了,她環在男人身上的柔軟手臂一點點收緊,與鱗梟淡漠的話相反,他胸膛熾熱滾燙,洶湧肉香熏得祝花花臉一紅。
她知道的,狼王此言絕對不會是說說而已。
祝花花白軟臉頰貼上面前的硬實肌肉,她聽得到其中的熱烈心跳,而這熱烈……因她而起。
女人下巴抬起,和正不老實「啪嗒啪嗒」踩狼腦袋的小崽子對視上。
「……」
雖然不明白,自家系統崽子為啥總是對狼王懷有這麼大的惡意。但好在狼王是看不見的。
它較之從前確實是長大了一點,但是心性依舊沒變——喜歡暗戳戳在狼王眼前揮舞著狼爪,動不動給他來上一拳。
只是淵淵成天在狼王的腦袋上耀威揚威,祝花花都很想抱著它喊幾聲: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哇喂!
……
刺眼陽光穿過濃密樹蔭貫穿而下,照亮了這片污濁腐臭的塵土之地。
苟睚坐在石桌上首,族人們依次從石桌兩邊往後落座,有些狗熊獸人來的晚了些,只能委屈著蜷縮起他們魁梧身姿坐在角落裡。
「族長,我們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嚶嚶嚶~要不然也不會來這裡投奔您了。」
一個年輕、體格健碩的雄性狗熊獸人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的一塊粉色手帕,捂住臉對著族長「嗷嚎」大哭著。
苟睚眉頭抽抽的,眼前一個人高馬大的雄壯大漢哭得抽抽搭搭,還時不時打出來一個震天響的哭嗝,這場面……怎麼看怎麼心塞。
他銳利眼眸掃視一圈,本就只能住下三兩個獸人的狹窄洞穴,如今竟是烏泱泱的塞滿了獸人。
他們大都穿著有些破爛的灰撲撲獸皮裙,再瞧瞧族人們一個個餓得臉上的肉都凹下去的模樣,怎一個「慘」字了得。
這邊苟煞還抽泣哽咽著,他苦啊,多少天沒吃飽飯了都,最後把他餓得都要啃樹皮了,結果樹皮也是苦的。
最後他軟著兩條腿,靠著來到狼族就能吃飽飯的堅強意志,這才和族人們一起來到了這裡。
苟睚嘴角一抽一抽的,黝黑腦門上青筋暴起,什麼叫投奔他?
他自己為了崽子還在這苦哈哈的給祝花花和狼王打工還債呢,苟睚都不想戳破族人們的心思。
時間退回到兩天前,苟睚收到了族人們的信,信里情真意切的詢問著族長過得如何。
苟睚信了,洋洋灑灑回了一堆,什麼在這裡雖然要天天幹活種胡蘿蔔,但是包吃包住,生病了還有兔族幫忙義務治病,有獨立的洞穴睡覺,也能隨意溜達,甚至狼族戰士們也不像想像中恐怖嚇熊,友善得不得了……
總之,他和崽子在這裡待著還算滋潤。
……就連他自己本就滾圓的腰身又肥碩了一大圈。
好傢夥,就因為自己的這封信,裡面「包吃包住」四個大字直接讓所有狗熊獸人迷瞪了眼,招呼都不打一聲跑了過來。
還一個個口口聲聲說什麼心疼族長,要幫忙種胡蘿蔔替族長還債。
一個個義憤填膺的樣子,苟睚差點就要信了。
苟睚忍無可忍:「行了啊,都別裝了,明明是要投奔狼族好『包吃包住』,怎麼的一個個還賴上我了!」
「還有你苟煞,大老爺們的成天就知道哭哭哭,像什麼話!」
分明一個彪形大漢,哭就哭吧,還……
「嚶嚶嚶~」苟睚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等狼王回來再說吧,咱們總不能在狼族領地里待一輩子吧。」苟睚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俺們力大無窮,是幹活的一把好手,種胡蘿蔔更是不在話下,一定能留在狼族混吃……不是,好好幹活的!」
「是啊,只要能給口飯吃就夠了,暗夜之森突然死了好多小動物,活的未開化動物現在更是難找,能留在狼族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一個個魁梧大漢擠擠挨挨的坐著,為了擠出些空間,就連小崽子們都自覺窩進了大人們的懷裡。
洞穴小得不得了,可是大家都不嫌棄,反而熱火朝天的討論了起來。
族人一個個抱胸縮著,再看看他們一個個灰頭土臉的狼狽樣子,苟睚心裡也不由得一酸。
「還得是狼王啊,有他在,那些食人花根本不敢在此撒野,就像這次,誰能想到暗夜之森里的唯一淨土竟是狼族領地。」
一個狗熊小心翼翼的舔了舔手中的胡蘿蔔點心,這麼一個漂亮可愛的軟乎乎糕點,咬上一口竟是比他最喜歡的蜂蜜、漿果還要好吃!
他們眼睛一個個亮極了,原本悲傷的、苦痛氛圍一下子沒了,每個狗熊都美滋滋的吃著手上的食物。
族長真的沒有騙熊,苟煞還記得他和族人們剛踏上狼族領地時,領頭守衛在狼族前面的,是一個溫柔內斂的男人,他只是略微有些詫異的打量了狗熊獸人們一眼。
很快就明白了他們的目的。
不僅派狼將帶他們去找狗熊族長,還好心的送上了好幾盤子胡蘿蔔點心給他們吃。
這樣熱情好客的狼,他們怎麼能不願意留下來!!!
「族長,在來這裡投奔您的路上,我們也是遇到了不少其他族群,他們也是浩浩蕩蕩的朝這裡奔來。」
苟睚頭頂上如同晴天霹靂響起聲音來,他被嚇了一跳,然後不得不仰著脖子往上瞅。
就見一個狗熊獸人因著個頭太高,不得不佝僂著身子俯視他。
「你的意思是?」苟睚一下子就警惕起來,面色凝重。
「沒錯,太多太多的獸人來到這裡了,好在狼族地盤占據著暗夜之森的四分之一,地域面積廣闊,現在大家在這裡擠吧擠吧還好,要不然,怕是真的活不了了。」
苟椰與其他族人不同,在所有人滿心歡喜的吃著胡蘿蔔點心時,只有他眼神痴迷的捧著一把土壤聞了聞。
與外面腐臭慪爛的土壤不同,苟椰在踩上時心臟就抑制不住的狂跳。
在前往狼族領地的路上,他見過無數陷在泥土中的腐爛屍體、凋敗的花朵、以及開始枯萎死亡的樹叢……
直到離狼族越來越近,看見一望無際的田地里,數不盡的胡蘿蔔苗苗在風中搖擺,亮眼的綠色一下子就攫取住他的眼球,苟椰冷厲的一張臉才總算是浮上了笑意。
那不僅僅是一片胡蘿蔔,更重要的是,鬱鬱蔥蔥的綠色象徵著——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