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話劇的磨鍊【求訂閱】

  《風箏》這部電視劇在顧非的印象中是一部充滿爭議的電視劇。

  因為爭議,這部電視劇被禁了五年。

  《風箏》五年後解禁開播,導演兼主演柳雲龍發了一條微博:「沒有歲月可回頭。」

  雖然只有簡單的七個字,卻能讀出其中的心酸和千言萬語。

  顧非一直認為,這是諜戰題材中最經典一部電視劇。

  如果說《偽裝者》算做諜戰精品系列,那麼《風箏》絕對是精品中的精品。

  但是顧非從未考慮過將這部電視劇搬上螢屏。

  因為就連柳雲龍都被禁了五年,他一個二線藝人,就算拍了,有希望播出嗎?

  所以他想到用話劇磨鍊自己對於諜戰劇的演技時,第一個就想到把這部劇改編成話劇,通過話劇的形式展現出來。

  而他要扮演的,就是柳雲龍所飾演的——鬼子六,鄭耀先。

  江南話劇團,顧非正在後台熟悉腳本。

  為了這次演出,整個江南話劇團已經磨合了很長時間,從第一次接觸到這個劇本,到不斷的排練,再到最後將這個話劇搬上舞台,所有劇團的演員都一直在默默努力。

  顧非自然不敢懈怠。

  《風箏》講述的是1946年的山城,軍統王牌特工鄭耀先,其實是組織派過去執行任務的特工,代號:風箏。

  為了能夠強有力地打擊敵人。

  鄭耀先一直都處在軍統最危險的位置,冒著生死風險執行著任務。

  由於作風硬派、老奸巨猾,期間也得罪了不少中統派人士,同時也讓不知情的我黨人士對他恨之入骨,人人得而誅之。

  在唯一知道鄭耀先身份的上線陸先生去世後。

  鄭耀先成了斷線的風箏,只能憑著自己的能力在亂世中前行。

  但他始終不忘使命,一直默默地為了自己的信仰,強有力地打擊著敵人。

  1949年建國之後,鄭耀先依舊沒有恢復身份,以留用人員周志乾的身份,協助公安局抓捕潛伏特務。

  全劇跨越30多年。

  鄭耀先長期被敵我雙方追殺,遊走生死邊緣,負傷無數,妻離子散,犧牲了一切,只為堅信可以實現他理想中那個美好的世界。

  《風箏》與其說是諜戰劇,但其實整個劇更多的是介於諜戰和探討的狀態之中。

  和某些抗日神劇不同的是,《風箏》中特工的人物形象鮮活生動,絕對不能單純用好壞去定性。

  老六手下的兄弟各個重情重義,在老六遇到危難的時候,捨生取義絕不含糊!

  趙簡之為了不供出鄭耀先一頭撞死於大牢;徐百川在以兒子為籌碼的情況下最終還是沒有出賣朋友;鄭耀先的妻子林桃,得知其真實身份後寧可毀容自盡;宋孝安本可以離開大陸,卻在最後一刻放棄生的機會選擇保護六哥;宮庶冒著生命危險回到大陸躲進墳墓只為了見鄭耀先一面。

  這些人物,放在其他劇中,絕對會是反派。

  鄭耀先為了自己的理想信仰,妻離子散,眼看著手足兄弟一個個的去世,隱姓埋名數十年得不到組織的認可,不僅沒有認可,還要忍受猜疑勞改差點死於自己人之手。

  組織中也有著為了掩護鄭耀先慷慨赴死的陸漢卿。

  憨厚老實,勤奮好學,尊重愛戴鄭耀先的馬小五。

  有著深明大義,人民的好領導老陳局長。

  也有為了政治前途放棄婚姻的袁農。

  還有勞教農場中仗勢欺人,阿諛奉承的勞教員。

  柳雲龍沒有刻意醜化誰,也沒有刻意美化誰,真實的反應了一個時代,真實的講述著一種屬於他信仰的力量。

  顧非覺得這部劇的切入點非常像《無間道》。

  尤其一開始,鄭耀先和自己的上線陸先生對接的時候,憤怒的說道:「我忍了十年,我不知道接下來我還要忍幾個十年。我這一輩子,還能活幾個十年啊?我什麼時候能活得像個人?」

  這句話和陳永仁說:「說好了三年,三年之後又三年,三年之後又三年,就快十年了大哥!」

  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同樣的,鄭耀先也和陳永仁一樣,像被放出去卻又斷了線的風箏,,回不來,也走不了,留在無間地獄,成為使徒行者。

  顧非覺得,這部《風箏》,更多講述的,是名為「特工」的這一群人。

  在戰爭之下,會有怎樣的掙扎。

  讓他來演鄭耀先,難度很大。

  柳雲龍已經把這個角色刻畫的太好了,很難再有突破。

  「顧非,表演馬上開始了,你準備一下。」話劇團團長對顧非喊道。

  顧非點點頭。

  深吸一口氣,望著觀眾並不多的劇場,緩緩走了過去。

  ……

  此時的舞台,是一個陰暗的房間,房間的牆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刑具,顧非穿著軍統的軍裝,坐在椅子上,他知道,現在他就是鄭耀先。

  耳朵里不時傳來女人悽慘的叫聲。

  「說不說!」

  趙簡之的面孔露出一絲猙獰,手中沾滿血的鐵簽扔在地上,發出叮噹的聲響。

  女人仍然只是咬著牙,關從牙縫裡透出痛苦的聲音。

  「估計再審也沒什麼用,得讓他吐出那份名單的下落,不然咱們打入共區的兄弟,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已經到這份上了,差不多也該送出去了。」

  趙簡之用手掐住女人的下巴:「所有刑具都用遍了,骨頭挺硬啊。」

  女人吐了一口吐沫在他的臉上。

  趙簡之面色不變,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有種。」

  然後順手給了女人一個不疼不癢的巴掌。

  似乎這種情況對他來講已經是家常便飯。

  顧非注意到,如果換做三流演員來演,這個時候肯定會露出憤怒,但是趙簡之沒有,審訊遇到突發情況就暴怒,簡之就像是開玩笑一樣,而趙簡之的反應才是一個真正軍統該有的反應。

  趙簡之向顧非走了過來。

  「六哥,這娘們嘴太硬了,你看看去吧。」

  顧非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他知道到了他表演的時候了。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演話劇,有可能演的不好,但是話劇和片場表演不一樣,片場可以有無數次NG的機會,話劇更考驗臨場發揮。

  顧非緩緩站了起來。

  目光淡然,心底卻很澎湃。

  他緩緩走向那個被囚禁的女人。

  眼前的女人,已經化妝成一幅血肉模糊的樣子,話劇的妝容肯定不如拍攝電影或者電視劇的妝容來的逼真,顧非在心裡告訴自己,這就是真的血肉模糊,真的,老子現在就是鄭耀先!

  顧非的眼睛裡露出一抹淡然。

  他現在是鄭耀先,此時的鄭耀先是軍統六哥,眼睛裡不能有任何的同情與憐憫。

  「算你遇上好人了。」

  「給了你重新做人的機會,沒想到你卻不識好歹。」

  「年少女子如此辜負大好青春,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萬不敢自己毀傷,我真心為你的雙親感到深深的遺憾。」

  顧非的語速不快,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以前也會刻意在這裡減慢語速,但是只是因為這個人物需要這樣做,這樣做更合理,但是當他自己真的成了鄭耀先,他發現減慢語速除了以前那些原因以外,更重要的一點,是因為他的名字是鄭耀先,他是軍統六哥。

  甚至他此時的語氣中,帶著一種諄諄的勸導。

  讓人覺得他是真的替這個女人在考慮。

  他的眉眼中帶著善良,繼續說道:

  「在你成為烈士之前,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怎麼做,就要看你自己的了,何必擺出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你畢竟年輕,也算漂亮,所謂為貴黨盡忠,意思到了,差不多就行了。」

  顧非的這番話,讓對面女人的表演有了變化。

  她似乎動了動嘴唇。

  顧非眉頭一挑:「有話想說?」

  女人的嘴巴又動了動。

  「我聽不清。」

  顧非看了一眼女人,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想讓它靠近一點?」

  女人點頭。

  顧非笑了。

  「你很狡猾,我一旦靠近了,恐怕你會把我的耳朵咬掉,報個小仇。」

  「我知道,你恨不能一口咬死我。」

  顧非靠近了女人:「你是不是想跟我單獨談談?」

  這些都是劇情的對白。

  但是顧非要做到不著痕跡的把這些演出來,因為他知道自己演錯了,或者演不好,肯定會讓其他演員跟不上節奏。

  「好,你們都下去。」顧非對趙簡之說道。

  所有人都下去了。

  顧非看著女人,說道:「想說什麼?」

  女人恨恨的看著他:「只要能讓你死,我寧可下輩子不做人。」

  顧非能夠從女人的眼睛裡看到徹骨的恨意。

  他點點頭,眼眸中有著一抹難以言明的意味,此時除了眼前的女人,沒有其他人能看見他的表情,這個時候需要展現出鄭耀先潛伏敵後,卻被自己人誤會的那種不甘心。

  緊跟著,

  他一把摳掉了裝在女人座椅底下的監聽器。

  ……

  「送你上路的,是你的同志,求你,不要恨他。」

  這是顧非摳掉監視器後對女人說的話。

  女人的眼裡充滿了不敢置信。

  顧非的眼裡充滿了愧疚。

  ……

  城牆底下,行刑隊站成一排。

  顧非緩緩走上前。

  對女人說道:「有人,給你收屍嗎?」

  「如果沒有的話,我會給你打副棺材,板子不會太薄,夠你遮風擋雨的了。」

  「憐香惜玉,我也懂。」

  「不怕死嗎?」他問女人。

  女人回答:「怕。」

  「年紀輕輕的就死了,圖個什麼呢?」

  「信仰。」

  ……

  砰!

  砰!

  砰!

  槍聲響起。

  顧非甚至能感受到槍聲響起的時候,自己的心已經揪成了一團,他背對著這個女人,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這種混亂的情緒,甚至讓他感覺到呼吸都是一種困難。

  ……

  話劇團的後台。

  顧非坐在人群中央,和其他幾個演員在一起討論剛剛表演時候的表現。。

  然後記下每個演員對他的評價,詳細列出自己表演不足的地方,並且將每個人的解釋都記錄下來。。

  顧非以為自己表演的還不錯。

  沒想到當他看到其他演員的分析時,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表演竟然會有這麼多破綻。

  因為這些破綻不足以讓台下的觀眾發現,但是在台上表演的對手卻能夠通過細微的觀察,相比較片場拍戲,台上的這幫話劇演員對於話劇的表演更加專業。

  他甚至通過劇團里拍攝的視頻,一幀一幀的觀看剛剛自己的表演。

  從中找到出錯的地方。

  ……

  一場有一場的表演,顧非將《風箏》這部戲演了不記得多少遍。

  ……

  一個月後。

  清晨。

  顧非迷茫的睜開雙眼,然後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腰,發現沒有槍,然後他愣住了……

  「睡迷糊了,我是顧非,不是鄭耀先……」

  顧非愣怔了許久才回過神來,然後爬下床,拉開窗簾。

  窗外是熟悉的建築物。

  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耳邊聽到樓下賣油條豆漿的吆喝聲。

  他的手裡握著手機。

  看了一眼時間。

  早上七點五十分。

  這段時間,他將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這部話劇中。

  這種感覺……還不錯。

  以前他一直覺得自己是老戲骨了,該做的表情,該有的肢體動作,都能將人物的心理狀態體現的淋漓盡致。

  但是這次真的成為鄭耀先之後。

  他才發現,以前的表演都是小兒科。

  為了糾正表演中自己的錯誤,有幾次他嘗試用了其他的表達方式,結果表演結束後觀看錄像的時候才發現效果並不好。

  甚至有一次,他居然和劇團團長商量改掉劇本,想辦法將那個叫曾墨怡的女人救出去。

  自然是不能改的。

  劇本的故事都是規劃好的,改了劇本後面的怎麼演?

  顧非感覺自己挺蠢的,但是他又覺得,這是鄭耀先真實的想法。

  他想救那個女人嗎?

  想。

  非常想。

  可是他不能救。

  他能感受到了鄭耀先這個特工心裡的掙扎。

  這種掙扎表演是表演不出來的,這種掙扎是對自己人性的拷問。

  對了。

  他演第二幕的時候,見到那個叫真兒的女人,他是鄭耀先的摯愛,結果……在大街上被車撞死了。

  顧非崩潰了,在舞台上嚎啕大哭起來。

  想到真兒,顧非的情緒忽然變得低落,站在窗戶邊黯然神傷,他想抽根煙,儘管很久沒抽了,可是這個時候真的只有一根煙能撫慰他心靈的創傷。

  可他馬上打了一個激靈。

  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個耳光。

  「草!」

  「我的女人是林瑾!」

  這一刻,他忽然很想林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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