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輛打著遠威鏢局印記的馬車行駛在大街上,馬車的車門和車窗處都蒙著一層黑布,讓人看不清裡面的人。
最後一輛馬車中,張牧和王教習坐在裡面。王教習一臉欣慰地看著張牧,嘴角根本就壓不住。
「王師,我沒事,你不用這麼看著我……」張牧被王教習的眼神盯著有些發麻,笑著說道。
「咳咳咳……」王教習被張牧說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轉移話題道,「這一次接你是莊娘子親自安排的,前後車裡面坐著的都是鏢師級別的高手。那歹人若是敢再出手,定讓他有來無回。」
「太隆重了……」張牧搖了搖頭,「其實就是一個最多二品的殺手。」
「小心為重。」王教習擺擺手。
張牧也不再客氣,而是問起了另一件事:「王教習,你知道那啞爺的身份嗎?」
剛才他被王教習接出來,才發現玄姬帶自己去的地方是縣城角落靠近城牆的一間破舊寺廟,對玄姬的身份更加好奇,就打算從啞爺身上找點線索。
王教習聞言,想了想,說道:「那間寺廟挺久了,是前朝的時候修建的,據說香火也曾鼎盛過。後來天下大亂,也就荒蕪了。」
「大約十年前吧,縣裡來了位遊方僧,見到那破舊寺廟,便住了下來。」
「那遊方僧留下來之後既不收徒,也不做法,就把那寺廟當成醫齋,每天給人看病贈藥,倒也聲名大噪。」
「但這樣一來,縣裡幾家醫館就不樂意了。」
「他們找了個快死的人,讓遊方僧救,說是救活了,以後遊方僧開的藥,他們五折出售;若是救不活,就讓遊方僧自己離開。」
「那病人的病情特別古怪,是舌頭被一隻毒蜂精給蟄了,變成了毒源。本身蜂毒不致命,但是因為舌頭成了毒源,吃的、喝的、甚至連自己的口水,只要碰到了舌頭,就會變成毒。」
「身上的毒好解,但人架不住天天中毒啊!」
「想要根治,要麼就是解了舌頭上的毒;要麼,就是斷舌。」
「可是他們把人送來的時候,已經錯過了解毒的時間;但人要是斷舌,還怎麼能活?」
「但偏偏這遊方僧就把人的命給保住了。」
「你也應該聽出來了,那病人就是寺里的啞爺。」
張牧越聽越好奇,接著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這啞爺為了報答遊方僧的恩情,就選擇剃度出家,侍奉那位遊方僧,這一晃也快七八年了。」
張牧眉頭微微蹙起:「那……怎麼沒見到遊方僧?」
「死了……」王教習說道,「具體的情形老夫也不大清楚,還是百草廳的老掌柜和我喝酒的時候提起過。說是三年前那遊方僧突然找到他們,讓他們買下寺廟所在的那塊地,讓啞爺有個安身的地方。」
「老掌柜說,當時看那遊方僧的血色,顯然是身受重傷,油盡燈枯。」
「最後就再也沒見過那遊方僧,八成就是死了。」
張牧聞言,心中一動,猜測那遊方僧的主要目的怕不是為了啞爺,而是玄姬。
「那塊地後來他們買了嗎?」張牧繼續問道。
「買了啊!」王教習點點頭,「開始還有混混想去強占,被他們派人打了回來,慢慢的也就沒人去管那塊地了。」
「不過啊,遊方僧必然是付出了代價。不然那幫人怎麼可能如此仗義呢……」
張牧也是贊同地點點頭。
只是這麼看來,玄姬到底是什麼來歷恐怕只有啞爺和玄姬自己清楚了。
兩人聊著天,馬車就停在了遠威鏢局門口。
王教習在前方推開車門,說道:「走吧,莊娘子還等著你呢。」
……
遠威鏢局,花廳。
莊曉夢帶著清雅的淡妝,一隻玉手搭在張牧的脈搏上,片刻後,將手收了回來,點點頭,道:「身體沒有虧損,倒強健了不少。」
說完,又笑著看向張牧:「成功入品,恭喜了。」
「多謝夫人關照。」張牧拱手致謝。
「既然是我鏢局的人,就不要客氣。」莊曉夢揮揮手,然後面色嚴肅起來,「好了,說正事。」
「為什麼有人要殺你?知道對方是誰嗎?」
張牧聞言,輕輕吐出一口氣,他就知道這一次回來這個問題是要解釋清楚的,略微斟酌了一下語言,張牧便將劉左欲害自己卻被自己反殺,但自己因此被一隻狐妖鎖定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順便也說了殺手的特徵。
花廳內落針可聞,丫鬟春熙提著俏臉含怒,王教習眉頭緊鎖,只有莊曉夢面色不變。
「劉左死了便死了,不足為惜。」莊曉夢指尖輕敲桌面,「除妖隊已經出城,不管他們是不是走過場,面上功夫還是要做足的,這段時間狐妖應該不敢露面,所以對你有威脅的就是那個二品通脈境的殺手。」
「接下來你就住在鏢局,不要出門。」
這時王教習插話道:「莊娘子,這自古以來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王大哥,你別急。」莊娘子笑了笑,對著張牧說道,「按鏢局的慣例,武者入鏢局,從鏢手做起,鏢手可以免費在武堂選擇一門武學來修行。」
「我希望你選擇的第一門武學是碎星步。」
「碎星步?」張牧好奇道,「為什麼?」
王教習聽到這門武學的名字連忙解釋道:「武學可以分為三類:打法、心法、身法。」
「打法,指的是招式技巧,譬如拳法、刀法、劍法、槍法等。」
「心法,指的是提升內息運用的技巧,比如龜息功、長春功等。」
「身法,指的就是身形提縱,輾轉騰挪之術,比如莊娘子說的碎星步。」
「碎星步是莊娘子的父親,前任總鏢頭在外偶然所得的一門身法,乃是道門步罡踏斗之術的簡化版本,在整個萬安縣也算排得上名號的身法了。」
莊曉夢接著說道:「一門武學,按掌握程度可分為入門、精通、大成三個層次。」
「你只要入門,有準備的情況下,面對二品境還是可以撐過幾招。」
張牧聞言,突然意識到莊曉夢要做什麼,確認道:「您想讓我引蛇出洞?」
莊曉夢點點頭:「王大哥說的對,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
「你能一日領悟青松拳經,悟性必然不差,掌握碎星步入門應當不難。」
「屆時我秘密安排人手護衛,你來引蛇出洞,將那殺手引出來,斬斷威脅。」
「你敢不敢?」
張牧蹙了蹙眉頭,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莊曉夢又笑了笑:「當然,也有穩妥的方法。」
「那就是你接下來就乖乖待在鏢局裡,直到你晉級二品通脈境,能有自保之力。」
「以你的天賦,晉級二品應該不需要太長的時間,你覺得呢?」
張牧想了想,說道:「還是引蛇出洞吧……」
一來防止夜長夢多,殺手那邊出現什麼變數,比如突破什麼的;二來,相比起自己有自保之力後還要處處提防,張牧更傾向於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
他不喜歡被動。
畢竟引蛇出洞的話可以自己選擇戰場。
況且莊曉夢的計劃聽上去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問題。
護衛這種事,鏢局本來就是專業的,更何況還是在萬安縣城裡。
「好!」莊曉夢拿起毛筆寫了一張條子,然後蓋上了自己的印信,交給王教習,道:「王大哥,辛苦你領他去一趟武堂。」
王教習接過那張紙條,點點頭,對張牧道:「走吧……」
兩人起身向莊曉夢告辭,便離開了花廳。
……
酒肆。
沒了一隻眼睛的李二坐在遠威鏢局斜對面的酒肆中,眼內血絲密布,望著遠威鏢局的大門。
十一天,你知道這十一天他是怎麼過來的嗎?
狐妖一共只給了他十五天的時間,這個張牧就消失了整整十一天。
要不是他還有理智,他都衝進鏢局找人了。
不過,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之前那三輛馬車中,他看到了張牧從其中一輛馬車上下來。
只是……
這個張牧萬一進了鏢局就不出來怎麼辦?
萬一他們採取引蛇出洞的法子來對付自己怎麼辦?
李二那僅剩的一隻眼睛飛快轉動著,漸漸地浮現一絲瘋狂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