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休冥:「我迴避?」
說罷他就抬腳打算走出去。
但一隻白皙纖細的手伸出,拉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手指微涼,力度很小,讓他覺得有些癢。
鹿鳴於聲音很輕:「你留下來,跟我聊天。」
段休冥目光掃過手腕,跟著她走進畫室:「這樣不會打擾到你?」
鹿鳴於搖了搖頭:「這幅我想聊著天畫。」
她已經開始著手調色。
他斜靠著牆壁看著她忙,問:「聊什麼?」
鹿鳴於:「你起個頭。」
段休冥想了想,道:「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有兩名女性朋友,其中一個是西子城的徐……」
「徐素月。」鹿鳴於看了他一眼,「你為什麼兩次都沒記住她的名字?」
段休冥毫不在意的一挑眉:「沒想那麼多,你計較的話我下次記住,還有一個朋友是不是那個大冬天穿紅裙子的?」
鹿鳴於點頭:「恩,她叫陳辣。」
段休冥沉默了半晌,忽然問:「我能發脾氣嗎?」
鹿鳴於詫異的抬眼看他:「你發什麼脾氣?」
段休冥:「我先問下能不能發?很大的那種,罵你。」
鹿鳴於笑了下:「發吧,你想怎麼罵我?」
段休冥一臉不爽,聲音放大:「我沒猜錯的話那人是你同專業的校友,你來皇藝不是才第二學期嗎?」
鹿鳴於:「恩,是第二學期,怎麼了?」
段休冥更不爽了:「那你跟她才認識幾個月,她為什麼知道你叫鹿鳴野?憑什麼我不知道?我靠她那天還用你名字詐我,她在顯擺什麼?啊?!」
鹿鳴於:「額……」
段休冥忽然情緒一收,問:「太兇了?」
鹿鳴於搖頭,道:「繼續,別忍。」
段休冥立馬爆發了出來:「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什麼都不說!你長嘴是幹什麼用的?只會接吻和輕喘是吧!」
鹿鳴於調好了色,沒忍住笑出了聲。
段休冥很無奈:「每次罵你都笑,我真是服。」
鹿鳴於蘸取了顏料,開始畫背景,邊落筆邊開口:「首先,我跟陳辣不是認識幾個月,是16年。」
段休冥一瞬間啞火,無言以對。
鹿鳴於:「她認識我的時候我就叫鹿鳴野,所以她一直這麼叫我,我與她初識是6歲,在全國大賽上。」
段休冥無語的都不知道說什麼,還有這種事你敢信?
鹿鳴於:「12歲以前她趕不上我,22歲我倆在皇藝相遇,她一直在學畫,但我有十年空窗期,沒有老師教,上學期我畫不過她,可把她牛逼壞了。」
段休冥輕哼了一聲,問:「你倆到底是朋友還是對手?」
鹿鳴於:「都是,有難同當的朋友,也是競爭對手,死敵。」
段休冥突然升起了勝負欲,道:「我們二十年前就見過,十四年前我開始給你錢養你了,我跟你才是認識最久的,比所有人都久,聽到沒?」
鹿鳴於來了句:「一泡尿的緣分啊?」
段休冥:「我說的算!」
鹿鳴於笑著,沒理他。
這時她已經畫好了背景,是一片火海。
段休冥看著那火海,皺了下眉。
但這時。
鹿鳴於換了只畫筆蘸取顏料。
忽然一筆劃開,很長的落在紙上!
段休冥沒再出聲,靜靜的在一旁看著她畫。
最初的幾筆畫是線,非常細的線。
沒多久。
她開始畫一個渾身是傷綁著繃帶小人,坐在火海之中,身上扎著的線高高懸掛,每一根線都控制著繃帶小人的行為。
提線木偶……
木偶人身處火海又動彈不得。
壓抑!
段休冥皺起眉:「畫的你自己嗎?要不要這麼慘?」
「我慘嗎?」她反問。
與此同時。
她開始畫上半部分,上半張畫布除了幾根線,還有大片空白。
鹿鳴於:「那是你主觀意識上的認知。」
她邊落筆邊說著話,說的心平氣和,話題的主動權也開始由她掌控。
段休冥一愣,換了個姿勢繼續看她畫。
她再次落筆。
這一次。
她眼中閃爍出了微光,從微弱,到明亮。
鹿鳴於的聲音在繼續:「我從小就是天之驕子,國學天才,獲獎無數。」
段休冥點頭:「是。」
緊接著,她畫了一個人影,沒有五官只有影。
好似虛無。
鹿鳴於:「長大後,我考上了皇藝,世界名校,我一無所有獨自求學。」
段休冥誇讚:「厲害。」
鹿鳴於的畫筆在繼續勾勒:「我挑了個最強的男人睡了,心胸浩大。」
段休冥嘴角勾了勾:「繼續。」
鹿鳴於:「我的朋友不多,但有個性,對我的幫助全在刀刃上。」
段休冥一挑眉:「恩,然後?」
鹿鳴於:「我眼光很好啊,把人生規劃到了極致。」
話落,她又添了一筆,是黑影的後背,飄落了一條帶血的繃帶。
像是某種挑明。
這黑影就是木偶。
亦或者是木偶的靈魂?
鹿鳴於:「我慘嗎?我一點都不慘,我很強。」
話落她忽然一轉筆,用筆桿滾了顏料,猛地在紙上一拍!
啪——
拍出了長線,一把刀!
因為是筆桿拍的,掃過時帶出了些暈染。
看上去像是刀的運行軌跡?殘影?還是虛空之刀?
說不清楚,只有意境。
長刀一端落於黑影手中,一端穿插在提著木偶的那幾根線上。
斬斷了!
段休冥看著這幅畫,雙目晝亮!
但接下來,她突然抓起他的手,往旁邊的顏料上一浸。
段休冥:「?」
他甚至都不敢有任何反抗,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她用他滿手的顏料,往這幅畫上一抹。
『刷』的一下。
很隨意的一掃,從上到下,掃過那片火海,也覆蓋木偶的大半個身體。
像是一場大雨傾盆的淋下,將火熄滅!
然後她就鬆了手,也不管旁邊懵逼的段休冥,開始了補充勾勒。
很快,她就將這幅畫的細節畫清楚。
段休冥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眼身旁人,一手的顏料還在往下滴。
他現在應該做什麼?他也不敢去洗手,她還要用不?
他也不敢問……
這時鹿鳴於換了支筆,開始用她那極具個人風格的狂草,落署名。
《重生》
——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