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撞碎南牆《嫉妒》

  瀟灑的草書,他的名字!

  段休冥一挑眉,唇角的弧度擴散。

  幸虧他去學了草書辨字,不然此時都不會知道她寫的是他。

  什麼啊,喜歡他?

  接下來她開始寫[段休止]而後是[對影成三人]。

  段休冥:「?」

  原諒他不懂藝術家的跳躍性思維。

  但依舊心情愉悅,無論是段休冥還是段休止,都是他。

  她想他了?

  可很快,段休冥的笑容消失。

  因為她開始不對勁了……

  她蘸取了朱紅色顏料,寫下了另外三個字。

  [成為他]

  緊接著開始重複。

  [成為他][成為他][成為他][成為他][成為他]

  瘋狂的疊加!

  覆蓋!

  將[段休冥][段休止][對影成三人]蓋沒了。

  他看著這一幕,微驚!

  接下來。

  她又開始調色,調出了如星雲又如綠松石般的青綠色。

  蘸取後,她開始寫下一些別的東西。

  落筆突然無比的桀驁猖狂!

  [安得倚天劍,跨海斬長鯨]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天逆我?叫他亡!]

  [一身轉戰三千里]

  [我花開後百花殺]

  [殺殺殺殺殺殺殺]

  那狂草的每一個字,都看的人心驚肉跳!

  她還在繼續……

  [誓死方休?]

  [那就打!!]

  [撞南牆!]

  [撞破南牆!!]

  [撞碎南牆!!!]

  病態荒謬!歇斯底里!

  一層層的疊加,不斷將之前的字覆蓋,這本應凌亂,但難辨字形的草書與色彩結合,又讓這幅畫富有極強的衝擊力。

  呈現出一種形容不出來的詭異美。

  就很炸!

  啪!

  她突然扔了筆,猛地提起那盆墨。

  嘩——

  再次潑墨。

  隨性的一潑,那些字只覆蓋了一部分,但因為疊加而本就看不清,若隱若現。

  等待半乾的時間裡。

  她沒停,換了支筆,調色。

  這回是又是硃砂紅,接著寫。

  [我欲——]

  她停頓,頓住了。

  段休冥看的呼吸也跟著一頓,大氣不敢出!

  她的筆就停在半空,顏料滴落而下,一滴又一滴。

  染的渾身都是也不在意。

  約莫一分鐘後,她寫下四個大字:

  [我欲登天]

  開始了疊加!

  [登天][登天][登天][登天][登天][登天]

  然後是兩個字的覆蓋。

  [野心]

  接下來開始了狂寫!

  [最強][最強][最強][最強][最強][最強]

  瘋狂的野心!!!

  她的靈魂都快衝出來了!!!

  段休冥背靠著牆,硬朗的五官隱藏在昏暗的光線中,變得模糊柔和。

  老天爺……!

  他無法形容此時的心情。

  她繪畫時竟然是這種狀態?

  他算是知道她藏起來的情緒去哪了,原來是創作。

  真是會用在刀刃上!

  難怪她能畫出《破曉》和《窮奇》。

  她那脆弱不堪的身體,怎會爆發出如此恐怖的精神力?

  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力氣給她用!

  潑墨為背景,草書為基調,無數的文字不同的顏料,疊加了一層又一層後直到看不清字,呈現出了一種很特別的肌理感。

  最終是一幅潑彩畫。

  在深墨中,那青與紅的撞色真是絢麗,將色彩的碰撞玩出了花。

  潑墨潑彩作畫都是用毛筆,而她的書法也是毛筆。

  文人筆墨,她將兩者結合了。

  極致的中式美學!

  段休冥眼中乍現出無盡的欣賞。

  真是個天才!

  她開始了最後的勾勒、補景、點綴……

  良久後,她完工了。

  段休冥依舊按兵不動。

  還未落款。

  結果他發現,她沒落署名,把筆放下了。

  段休冥:「?」

  哦,疊起來了是吧,她寫過『野』字。

  從中間透了出來,隱隱約約能看見,相當於落款。

  也與這幅畫徹底的融合。

  嘖!

  天才!

  但她用的是普通顏料,紙張也一般……

  精緻和細節上大打折扣。

  配不上畫作磅礴而驚人的意志!

  這世上的名家作畫,尤其是潑彩,都是用最稀有最珍貴的純天然礦物顏料,再講究點去覓去淘,為了石礦大打出手的情況都有。

  花心思和精力研磨,用天價礦石作畫。

  這些她都沒有……

  段休冥替她可惜!

  鹿鳴於畫完開始收拾一地的凌亂,收拾完畫也幹了。

  她開始裝裱。

  段休冥也沒上前幫忙,靜靜的看著她忙碌。

  七分畫,三分裱。

  這些在歐美都不便宜。

  她沒有父母,沒有團隊,沒有錢。

  什麼都自己來。

  在皇藝就讀,光是學費和生活費一年加起來就幾十萬,顏料紙張裝裱什麼的沒條件挑剔。

  西子城的事又把她壓的喘不過氣,鹿家差點毀掉她的人生。

  此時她還能站在這裡畫畫簡直是開了掛。

  她自己就是那個掛!

  太強了!

  她這幅可憐兮兮又拽上天的樣子,矛盾的讓段休冥心臟跳很快。

  真是個神經病!

  搞藝術的都是神經病?

  請問這種神經病該怎麼追?

  終於。

  她開始給作品起名。

  段休冥清楚的看到她在側面寫了兩個小字……

  《嫉妒》

  這幅作品的名字竟然叫《嫉妒》?!

  段休冥一時間連感慨都不知道如何開始。

  她嫉妒他?

  嫉妒他能打?

  他覺得有些可笑,他竟然被自己喜歡的女人,嫉妒了。

  離譜。

  又合理。

  她渴望得到他有而她沒有的東西。

  他們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種人,無論是人生還是各自擅長的領域,不僅不同甚至有些地方還截然相反。

  眼看她忙的差不多,段休冥放輕了腳步,打算離開去外面等待。

  但這時,『嘭』的一聲響從畫室傳來。

  段休冥回頭,看到她撞在貨架上,閉著眼睛身體正在往地上栽倒……

  他一個箭步上前,抱住了她。

  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她本來就身體很差,高強度作畫導致了暈倒。

  嘴唇顫抖,臉都是白的!

  他將她抱在懷裡,快步往外走。

  走出建築時,迎面遇上一個紅衣女子,大冬天的,穿著火紅的裙子外面套個黑色風衣。

  段休冥皺起眉,將鹿鳴於抱的更緊,將她整個籠罩在懷裡,從這人身邊走過。

  只是沒想到對方突然攔下他。

  「等等!」陳辣酒都醒了,盯著他問:「你是誰,你要帶她去哪?」

  段休冥有些不耐:「醫院。」

  陳辣眯起眼:「你懷裡的人叫什麼名字?」

  段休冥耐心已經到了極限:「鹿鳴於。」

  「回答錯誤!放開她!」陳辣猛地就上前搶人。

  但段休冥一個錯步繞開,將懷裡人攏的更裡面些:「鹿鳴野,妖都人,可以了嗎?」

  陳辣一愣:「你是她什麼人?」

  段休冥:「我也不知道我是她什麼人。」

  話落就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