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探花郎(10)下
三皇子和他的兩個皇兄一樣,出局的很快。閱讀М
在現在的皇帝眼中,沈湖陽沈湖安姐弟已經成了他的逆鱗,有人若是碰了,得到的懲罰越重,越能讓他的心裡好受一些。
皇帝回了宮後,就在發愁要怎麼處理三皇子。
他是這麼對老太監說的:「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就算是一隻小貓小狗這些年也養出感情來了,何況朕一向心軟……」
然後心軟的皇帝就將三皇子送去了大皇子在的瘴氣之地。
他不捨得直接讓自己的孩子死,於是選擇了讓孩子們迂迴的去死。
在皇帝心目中,他越是重重處置三皇子,沈湖陽與沈湖安心中必定越是對他親近。
畢竟他都為了他們送三皇子去死了不是嗎?
可事情並不是總如人願。
消息傳到了兩人耳中時,沈湖陽冷笑兩聲,不再關注此事,沈湖安卻是心中瑟縮。
什麼叫做君王無情,他今天才算是見識到了。
父皇表面上說著疼愛三皇子,可卻一出手就是殺招,對著三皇子這個好歹也父慈子孝了十幾年的兒子都這樣,那對他這個一直都沒怎麼接觸過的兒子豈不是更加狠辣無情?
沈湖安心中有了巨大的危機感,生怕下一個被放棄的就是自己,也不用姐姐姐夫催促了,每天抱著林時恆給他劃下的重點苦讀,除了皇帝姐姐叫,必定要閉門不出,成功做到了史上最宅皇子。
和他一樣宅的還有四皇子。
四皇子和沈湖安相差年齡並不大,最近一向都是感受著父皇平衡的他確確實實感覺到了明顯的偏心眼。
雖然他自覺沒做什麼,但在皇帝看來,他的出生就是一種錯誤。
畢竟四皇子與柳妃所出的沈湖安只差了幾個月大,可那時候四皇子生母趙妃破受寵愛,自從懷了龍種就一直被精心照料著,那是打個噴嚏皇帝都會趕忙叫太醫院的人來伺候,四皇子出生之後更是受盡寵愛,一直等到他漸漸起了與哥哥們相爭的野心,皇帝才收回了偏心寵,對待他與對待其他三個兒子沒什麼不同。
那時候皇帝是直接忽略了沈湖安的,但現在因為知曉自己誤會了柳妃的事,他現在怎麼看怎麼覺得四皇子不順眼。
想想看吧,四皇子在趙妃肚子裡時就跟隨著母妃吃遍山珍海味,而柳妃那時失寵,雖然伺候的人不敢不精心,御膳房這種地方卻是慣會看人下菜的,對待這種不受寵的妃子一向是敷衍了事,因此柳妃日子過得怎麼樣可想而知。
而四皇子出生的時候立刻得到了皇帝賜名,之後便跟在母妃身邊,從小受盡寵愛的養大,沈湖安卻是剛剛出生不久母妃去世,一開始被托給一名不受寵的妃子養,結果這妃子不久也生病離世。
宮中其他妃子心中都覺得他命不好,否則怎麼一連剋死了兩個母親,高位的妃子有寵,又自覺年輕不會生不出孩子,對待這個克母的皇子不感興趣,低位的就算是心裡有了念想也沒這個資格,皇帝又假裝看不到,沈湖安能夠磕磕絆絆長大也算是沈湖陽護的仔細了。
現在重新提起往事,皇帝直接忽略了當初是因為自己先表達了對小皇子的不感興趣宮中人才有樣學樣這才導致沈湖安吃穿用度哪裡都比不上四皇子,他毫不猶豫開始遷怒四皇子。
你倒是好,吃得好喝的好,還從小被好生生照顧著長大。
看看我與柳妃的孩兒,只比你小了幾個月,生活竟然相差如此之大。
四皇子很快感受到了被皇帝冷漠對待的滋味有多麼苦逼。
依他的腦迴路當然是猜不到皇帝到底要為什麼突然這樣對待自己,因此簡直是一頭霧水,只能每天憋屈的縮在宮中不敢冒頭。
皇帝很滿意他的識相,他針對四皇子,也有想要讓這個倒數第二小的兒子「主動」退出奪嫡的念頭。
畢竟現在在他心裡,沈湖安已經相當於是太子,都已經廢了三個兒子了,若是四皇子再出什麼差錯,沈湖安這個靠著「哥哥們都死翹翹了才能上位」的太子難免要遭人非議。
更何況,他也並不是那等冷漠無情的不顧親生子性命的人。
打壓的四皇子不敢冒頭之後,皇帝開始頻頻拉著試圖宅在宮中的沈湖安處理政務。
不得不說,也許皇帝是個無理由護短又腦迴路神經的傢伙,但他處理起政務來還是比較靠譜的,被他傾囊相授的沈湖安也從一開始的手忙腳亂變成了最後的快速處理。
京城中也漸漸開始謠傳五皇子沈湖陽即將成為太子之說。
朝堂上也開始有大臣請立太子。
只不過這位大臣請的不是沈湖安,是四皇子。
在大臣巴拉巴拉說了四皇子這裡好那裡好我覺得他應該被封為太子後,皇帝面上神情不改,只問還有哪些大臣是同意四皇子被封為太子的。
站出來的人不太多,而且官位也高不到哪裡去,畢竟在四位皇子中四皇子是最小而母族勢力也不太高的一個,比起前面被廢的三個哥哥,他的手下頗有些拿不出手。
皇帝再次抗出了容後再議這個大旗。
等到下了朝,照舊叫來沈湖安來他這邊學習處理政務時,他用著輕描淡寫的語氣表示,那個提出要立四皇子為太子的大臣是他派去的。
沈湖安:「……」
「安兒可記下之後站出來的人名字了?
且要在心中記牢了,他們都是你四哥的人,日後可能會對你有妨礙,莫要讓他們在這朝中站的太久了。」
皇帝的意思很明顯,朕幫你把你競爭對手的手下給擺出來了,你把名字記下來,等到大權在握一個個弄下去。
饒是這段時間清楚意識到父皇思維不同於常人的沈湖安,這一次依舊還是被驚呆了。
父皇這真的不是釣魚執法嗎?
皇帝對他震驚的表情很是受用。
他揮揮手,表示這種小計策偶爾用一用也無妨,只要記得別心慈手軟養虎為患就好。
站在他這個當皇帝的角度,這些臣子忠心耿耿,但他們會臣服皇帝,卻不會臣服沈湖安,既然不臣服,那就是會搞事了,不先下手為強,等著被他們搞事嗎?
沈湖安被灌輸了一腦袋的「先下手為強」「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等到出了殿時,他整個人都已經恍惚了。
這和之前在宮中念書時老師教導的完全不一樣啊!
尤其是最讓沈湖安接受不能的,還是皇帝最後暗示,等到他上位之後,如果四皇子有任何異動,一定要立刻處決不必客氣。
沈湖安是很討厭自己的四哥沒錯,但他沒想到,曾經對四哥那麼疼寵的父皇竟然能這樣輕易的表示支持他弄死四哥。
而且他還十分細心的教導他千萬不要一上位就弄死,要先養兩年,讓他死了別人也不會想到是沈湖安這個兄弟下的手,以免惹人非議。
沈湖安:「……」
他開始回憶自己只在祖廟見過的幾位叔叔大伯的牌位。
據他所知,上一輩的皇叔叔皇伯伯們身子都不太好,據說是因為當時先帝娶妻不賢,娶的皇后是個愛給人到處下藥的主,弄的滿後宮的皇子們活下來的很少,就算是活下來了身體也一直不好,就連他的父皇早期身子都一直孱弱,還是在當上皇帝後慢慢養了回來。
父皇仁慈,對待這些兄弟們十分友好,可當時在父皇登基後十年內,那些本來就「身體虛弱」的皇叔叔皇伯伯們可是都陸陸續續「因病去世」了。
若是皇家真的因為先帝廢掉的那個皇后到處下藥導致血脈都身體孱弱,那怎麼死的都是皇子,公主們大部分都平平安安活到了現在。
結合方才父皇要他忍耐一下,等著沒人起疑再對四皇子動手的一番話,明明是大太陽底下,沈湖安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也許站在他的角度父皇的偏心很有利。
可沈湖安根本就高興不起來啊!
這段時間剛剛因為父皇對他好還傾囊相授而升起的孺慕之情直接被嚇了回去。
離開父皇大殿之後,沈湖安馬不停蹄的就出了宮,一直等坐在了公主府石凳上,喝了姐姐遞過來的一杯茶,才算是稍微緩下來。
左右看看周圍只有姐姐姐夫沒外人,他巴拉巴拉便將父皇對他說的話告訴了他們,還連帶著表示自己受到了驚嚇。
沈湖陽也被嚇到了。
心路歷程大概就是,雖然知道父皇是個神經病,但萬萬沒想到他居然神經病到了這種程度。
哪怕是沈湖安下手她都不會那麼驚訝,可四皇子那可是父皇的親兒子啊!
當初四皇子年幼時,父皇多麼疼愛他,他們都看的清清楚楚……
沈湖陽在驚嚇過後就下意識看向了身旁的林時恆,青衣書生眼中倒是沒多少驚嚇神色,只是因為身體原因臉色稍稍蒼白,她在心中立刻認為「駙馬果然被嚇到了看這臉慘白的」。
「殿下受了驚嚇,公主不是燉了補湯嗎?
不如叫人送來給殿下喝了壓壓驚?」
沈湖陽也沒多想,只以為丈夫那一如既往地和緩語氣是強裝出來的,應下之後親自去小廚房端湯。
不光是安兒,駙馬可也受了驚嚇,他性子一向純良,若是被嚇出毛病可怎麼辦。
沈湖陽出去了,亭子裡一時之間只剩下了沈湖安與林時恆兩人。
林時恆坐下,也給自己倒了杯茶。
「殿下若是不想這麼做,不做便好。」
沈湖安當然不想這麼做,別說四哥還什麼都沒對他做呢,就算是他真的做了什麼,要他殺掉自己的兄弟,光是心裡那一關就過不去。
林時恆積極的給他出主意,「若是四殿下真有什麼不好的心思,關在皇廟便好了。」
被驚嚇的心在姐姐姐夫這裡受到了安撫,沈湖安點點頭,背脊後的冷汗也下去了不少。
「姐夫,你說,父皇是從一開始就這樣的嗎?」
「想必不是。」
林時恆笑笑,「陛下從前是由先帝廢掉的皇后撫養,之後皇后東窗事發,才轉而回到生母身邊,想必那時,廢皇后言傳身教了不少。」
沈湖安想想也是,他的四個哥哥與父皇親近,結果一個比一個行事乖張殘暴,之前他還心中想著為什麼父皇能夠對這樣的哥哥們視而不見,通過這幾天的教導他可算是明白了。
他還在想著,林時恆卻又問道:「殿下可是不想再跟隨陛下學習了?」
沈湖安一向信任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點了頭。
「我覺得……父皇很可怕。」
「我剛才就在想,若是我也惹怒了他,像是四位皇兄那樣,父皇會不會也會對我動手。」
青衣書生輕笑一聲,見沈湖安不太明白的望著他,仿佛不懂他為什麼要笑一樣,咳嗽兩聲,開了口。
「若是殿下因為懼怕就想要退縮的話,臣勸殿下還是儘早莫要再想太子之位,趁著陛下對殿下恩寵有佳,要個王位,儘早去封地享樂去吧。」
沈湖安愣愣的望著面前雖然偶爾會打他的手板但卻總不露出鋒芒的姐夫。
「姐夫……」
林時恆站起身來,微微眯眼望向小亭外的湖面。
「有一獵戶,靠打獵為生,要想前往打獵的山中,必須要經過擋在前方的一座山,猛虎傷人,盤踞山中,向前,可能會被猛虎殺死,不向前,家中無米下糧,老母恐會餓死,若是殿下是這獵戶,您又該如何選擇?」
沈湖安白著臉,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咬咬牙,低聲道:「我可以到其他山上狩獵,不必非要到這座必須要經過猛虎的山。」
青衣書生眉眼中有著些許嘲意,他回首,看了一眼坐在那的沈湖安。
「打獵的山有千千萬,皇位卻只有一個。」
「若是殿下懼怕猛虎,那一開始便不要爭鬥,殿下總說,想要保護公主,可請殿下仔細回憶,是否從頭到尾,都一直是公主在保護您?」
「殿下今日,便給臣一個答案吧。」
「爭,還是不爭?」
「若是您要爭,臣必定全力相助,若是您不敢爭,臣也會盡力保全殿下安然無恙。」
沈湖安呆呆的看著他,臉上血色盡褪。
他不得不承認,林時恆說的是對的,從一開始到了現在,一直都是姐姐在保護他。
就連姐夫,雖然對他嚴厲打他手板,可每次看到姐夫,他心中就會安定下來。
因為他知道,姐夫會幫著姐姐一起助他。
明明,他一開始想要奪皇位的目的是保護姐姐的。
沈湖安開始設想若是自己敗了會怎麼樣。
父皇本質與四個哥哥是一樣的,不,或者應該說,四個哥哥是被父皇教導成那樣的。
只不過父皇會偽裝,他就算是殺了人,也不會讓別人知道那人是他所殺,因為一模一樣的心性,所以他才可以無數次的寬恕犯下在很多人看來不可能饒恕的錯。
想清楚之後,沈湖安又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父皇不知緣由的突然改變了對他的態度,那他的下場,會不會和三個哥哥一樣,被放棄甚至於被害了性命。
還有姐姐,若是他真的被害,姐姐一定會找出兇手為他報仇,父皇會不會也會覺得姐姐有危險,為免「養虎為患」動手殺了姐姐?
「殿下?」
一旁林時恆的聲音響起,沈湖安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咽了下口水,「姐夫,我有點困了,先去睡一會,不用叫我用膳了。」
「等到睡醒後,我會給姐夫答覆。」
他經常來公主府,府中也總是留著他的衣物,因此熟門熟路的就朝著自己房間走去。
青衣書生坐在小亭里,望著那步伐有些踉蹌的少年背影,搖頭輕笑一聲,重新坐下。
沈湖陽端著湯碗過來時驚訝的看到亭子裡只剩下了駙馬一人,有些擔憂的將湯碗放下,「安兒呢?
他今日被嚇得不輕,還是要喝下湯好好定定神。」
「殿下已經大了,公主不必太過擔憂。」
林時恆笑著接過她遞過來的碗,拿著勺子輕輕喝了一口,唇角帶笑道:「公主已經將路鋪好,接下來該怎麼走,就要殿下自己來了。」
沈湖陽望著陽光下越發顯得溫潤如玉的丈夫,神情也漸漸柔和放鬆下來,低聲道:「我也知曉,只是安兒一直都與我親近,心中總放心不下。」
「殿下聰慧,又有陛下教導,公主這前半生一直都是為了殿下而忙碌,何不為自己想想?」
沈湖陽有些詫異的抬眸,一張清麗面容上滿是疑惑:「為自己?」
相貌與她十分登對的俊秀駙馬笑著伸出手握住了她的雙手,溫聲道:「待朝中局勢穩定,殿下不再需要公主守在身邊時時看護時,公主可願與我一道出了這京城,遊山玩水,好不快活。」
沈湖陽怔怔望向面前駙馬,明明都很心動了,卻還是幾番猶豫:「可若是走了,你的官位……」
青衣書生臉白如玉,不在意的笑笑,「我身子孱弱,本就不適應每日上下早朝,科舉本就是為了振興家族,如今家族有我捐贈良田,又引全族孩童入學讀書,這官位要不要,也都無甚影響。」
沈湖陽可恥的被說服了。
她自小就向外宮外的世界,可又清楚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像是遊記的主人那樣到處遊山玩水,畢竟那些遊記無一例外都是男人寫出來的。
雖然本朝女子地位比前朝要高,但還從未聽說過女子可以到處跑的,大部分時間,女人都要在家中相夫教子,就算是出去,也只能在本城買買東西逛逛街。
更何況她還要看護弟弟。
可現在,駙馬竟然說,要帶她一起走。
沈湖陽心中有著從未有過的雀躍,她就像是年幼還被父皇母妃一起寵愛時,那時父皇出宮,特地從宮外給她帶回來一個漂亮的風箏,她開心的抱著風箏到花園裡面去放,父皇母妃就在後面看著她笑。
那時候的雀躍,她本以為這輩子都再感受不到了。
沈湖安這一覺睡得不太踏實。
他是哭著醒過來的,等到醒後又抱著被子發呆發了好一會,才勉強緩過神來。
等到洗完臉將通紅眼睛弄的看不出來時,恰好趕上用膳的飯點。
他過去時,沈湖陽正要派人去看看他醒了沒,見他來了連忙照顧著一起坐下。
三人坐在一起,讓下人退下,安安生生的吃著家宴。
沈湖陽無意的問了句:「怎麼睡了這麼久,昨夜在宮中沒睡好嗎?」
沈湖安眉宇之間因為那個噩夢多了份沉穩,林時恆微微抬眼,卻還是能夠看到他眼中隱藏著的不安。
他在努力藏住,就連聲音都在費勁保持著平靜:「早就醒了,就是做了個噩夢,緩了好一會。」
林時恆放下筷子,靜靜看了他一眼,站了起來。
沈湖陽果然好奇問:「什麼噩夢?」
青衣書生默默向外走去,走到外面後還貼心的關上了門,讓門外等著伺候的丫鬟們退下。
果然,她們離開院子的下一秒,屋內爆發出一股滿含著委屈的驚恐的嚎哭聲。
「我夢見姐姐死了嗚嗚嗚嗚嗚……」
「好可怕嗚嗚嗚嗚……」
「嚇死我了!」
林時恆站在門口,默默沉思。
所以說,一頭狼到底是怎麼生出一頭小綿羊的。
小綿羊沈湖安順順利利當上了太子。
四皇子已經被三個皇兄莫名其妙的出局嚇怕了,最近又被父皇頻頻找茬,壓根不敢吱聲。
要是和沈湖安斗他還能爭一下,可現在一向都維持著平衡局面的父皇竟然不知道為什麼站在了沈湖安那邊,和父皇爭?
他又不是活膩了!
雖然完全不知道他崇拜的父皇已經在教導著沈湖安要如何不動聲色的殺死自己這個兒子,四皇子安安靜靜縮成鵪鶉的看著沈湖安被封為太子。
皇帝封的這麼急也是有原因的,他的身體不行了,總是在半夜咳血不說,眼睛都有些看不太清。
為了給心愛的皇兒鋪路,他快刀斬亂麻的將那些反對沈湖安的人處理了一遍,這才安心的讓太子監國,自己開始養病。
沈湖安對著病重的父皇並不是很同情。
他不太理解父皇是怎麼做到一邊咳血咳的好像要死掉,一邊又讓人找來一個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在病床上嘿咻嘿咻。
一開始他只是以為父皇貪色的毛病又犯了,畢竟在沒有生病之前,父皇就如同是一個播種機一樣,滿後宮的走來走去,時而還會出宮尋摸好看的民女。
但是等到姐姐入宮探望重病中還不忘記嘿咻嘿咻的父皇在又陰沉著臉回去之後,沈湖安就知道為什麼了。
那些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相貌都多多少少與他早逝生母柳妃相似。
雖然腦海中完全沒有柳妃的印象,他也直接憤怒了。
這是在糟踐誰呢!
要麼就別說想念他母妃,要麼就別一邊說著想念他母妃一邊又找來這麼多相貌相似的女孩子在床上做愛的大圓滿。
最讓沈湖安噁心的是,皇帝竟然是一次和好幾個女人嘿咻。
雖然沒和母妃溝通過,但是他萬分確信,如果母妃還活著,一定也會十分噁心。
關鍵是,皇帝這麼做,還覺得他很深情。
沈湖安再一次感謝自己除了相貌哪裡都不像父皇。
在皇帝醉生夢死時,沈湖安這個太子完全接手了朝政。
他兢兢業業的處理政務,雖然有太子之位但根基不深又太年幼,還得負責跟一些老奸巨猾的官員扯皮,他的一個決策可能會拯救幾萬人性命,也可能會讓幾萬人死去。
快樂了十六年的沈湖安當了三個月太子就已經脫胎換骨。
現在回首看去,當初的那個自己是多麼的幼稚啊。
等到匈奴太子到來時,還勉強保留著一絲清醒的皇帝下旨讓沈湖安去接待,四皇子陪同。
接風宴很順利,接下來就是圍獵活動,皇帝身子不適,而且這次來的是匈奴太子也不是匈奴皇帝,他出場未免有些太看得起匈奴,於是照舊是沈湖安打頭,盡地主之誼。
圍獵上,出現了一點小插曲。
圍獵活動一直是本朝比較喜歡的活動,再加上這次來的是匈奴太子,一些皇親國戚怎麼也要出去給本朝太子撐場子,因此還是十分熱鬧的。
沈湖安雖然喜歡騎射,但他現在是太子,不可能像是別人那樣騎著馬往裡面竄,未來的國君身邊起碼左左右右要跟八十多個人來以防不測,就連皇子身邊也有人跟著。
匈奴人卻沒這個講究,匈奴太子還好,入鄉隨俗,見沈湖安坐著不動自己也跟著坐下吃喝,他們那個明明年齡說是二十歲,卻有著黝黑皮膚大鬍子的匈奴王子卻是直接騎著馬就進了獵場,不善騎射的四皇子作為唯一剩下的那個皇子,也只能苦逼的騎著馬進去,還有一些勛貴子弟都湊熱鬧的過去。
本來以為這和皇帝舉辦的圍獵活動差不多,大家意思意思獵點獵物,然後讓人把獵物烤成色香味俱全,就可以幸福吃飯聊天。
結果他們是意思意思了,那匈奴王子卻是以一副恨不得將獵場中獵物全部弄死的態度拖了許多獵物回來。
他弄死就弄死,大家也不會找他賠,照舊商業互吹一番,表示王子你好厲害啊,打了這麼多獵物看上去就很好吃,不如一會我們做燒烤怎麼樣?
按照一貫的模式,現在輪到這個匈奴王子來跟著商業互吹他們朝的四皇子。
結果這位有著不符合年紀的年老長相王子卻不屑的看了眼四皇子帶回來的少許獵物,神情頗為嘲諷。
「本王子本以為所有的王子都要如我國一般驍勇善戰,看來也不全是如此。」
場面立刻僵硬下來。
三個月過去經歷了各種扯皮頭禿牙疼的沈湖安很穩得住,依舊端著酒杯若無其事的喝了一口,看了一眼下首坐著的匈奴太子。
如果匈奴太子這時候站出來訓斥弟弟,這件事便可以揭過去,但如果他當做沒聽到的話,那這就不是年輕人之間的意氣之爭,而是匈奴人壓根就是來找茬的了。
匈奴太子沒反應。
場面在一瞬間的停滯之後,立刻有人幫著被羞辱後臉漲的通紅的四皇子說話,「四殿下乃是文人,向來不愛騎射,王子這樣說,便是以你之長,攻人之短了。」
「什麼長不長短不短的!本王子聽不懂你們這些話,在我們那,只有有能力的人才能受到尊重,如果你們國家都是如他這樣的人的話,我想我們兩國也不用建立什麼邦交了!」
啪……
沈湖安面沉如水,重重放下了手中酒杯。
他偏頭看向底下穩如泰山坐著的匈奴太子:「太子也是這般想的?」
匈奴太子呵呵一笑,「請太子殿下贖罪,我這弟弟一向莽撞,說話也不經過腦子,但他也說的沒錯,我們一向崇尚有能力的人,若是今日找不到能夠勝過他的人,恐怕我們也要懷疑上國能力,不如這樣,四皇子殿下不善騎射,那便可以派出上國擅長騎射的勇士,只要勝了我弟弟,他自然會心服口服。」
坐在下方的沈湖陽皺著眉,臉色微微難看下來。
一旁的林時恆神情依舊平淡,為她夾了菜過去,低聲道:「他們恐怕是知道了陛下病重的消息。」
沈湖陽看了眼那個滿身肌肉的匈奴王子,心中也大致明白了過來:「他是特意被找來的。」
「對,匈奴只有四個成年王子,除了太子,其他的三個王子都沒在我們面前露過面,他滿臉大鬍子,到時候真的王子露面,大可以說是颳了鬍子。」
林時恆喝了口茶,他不能喝酒,這茶水還是沈湖安特地記得讓人給添的。
「有備而來,恐怕比騎射是假,找個藉口撕毀盟約才是真。」
青衣書生看起來有些懶散的向後靠著,修長手指卻在輕輕敲打著桌面,「匈奴人的確崇尚武德,因為我國的武者勝不過王子而決定毀約,也說的過去。」
沈湖陽暗暗咬牙,同樣低聲道:「現在怎麼辦?
這次來的都是勛貴子弟,就算是有侍衛跟從,恐怕也勝不過那名王子。」
「別擔心。」
林時恆伸出手,安撫的在她手中拍了拍,一雙溫潤的眼與沈湖陽目光對視。
「我來就好。」
說著,他低頭咳嗽了一聲,站起了身,衝著上方行禮。
「殿下,不若讓臣與王子比試一番。」
他聲音溫和,相貌俊秀,身上又穿著寬大衣袍,怎麼看怎麼是一個文弱書生,那名匈奴王子一眼看過來,當即不屑的哈哈大笑。
「上國還是找一個真正的勇士來吧,這樣的文弱書生,我一根手指頭就能壓倒你!」
林時恆面色不改,微微抬眸,與上方的沈湖安對視時,眯了眯眼。
沈湖安會意,雖然不覺得姐夫能在騎射上贏了這名匈奴王子,但他一向會繞圈圈,說不定能將人給繞進去呢。
「那便請姐夫與匈奴王子一試。」
他痛快答應下來後,又跟匈奴太子介紹道:「這是湖陽公主的駙馬,在翰林院入職。」
匈奴太子微微皺眉,心中有些不安。
翰林院他知道,裡面的確都是一些文官,再看這位駙馬無論是身形還是相貌亦或者是那微微蒼白的臉色,怎麼看都不像是厲害的。
只是他要是沒什麼本事,怎麼會站出來。
他心裡警惕,對著底下站著的「匈奴王子」使了個眼色,要他小心行事。
比試規則很簡單,樹靶子射箭。
沈湖安一直等著姐夫舌燦蓮花把人給糊弄過去,結果林時恆一直安安靜靜的站著看宮奴將靶子樹好,又拿了一旁人恭敬遞過來的弓,甚至還有模有樣的試探著拉了拉弓弦。
原本對姐夫盲目信任的沈湖安心裡也有點著急,不明白姐夫怎麼還不開口繞圈子。
終於,林時恆開口了。
「王子見諒,在下只是個文官,若是一會射的不准,還請莫要在意。」
「王子」又是哈哈一笑,做足了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莽撞模樣,只是話出口卻絲毫沒有順著說的意思。
「你敢站出來,便是代表了上國的勇士,哪裡還有什麼見諒不見諒的。」
林時恆低頭抿唇笑了笑,仿佛有些不好意思,拉緊了弓弦,微微眯起眼看向遠處的靶子。
在場人都忍不住屏息下來,就連始終在催眠自己「我是臨危不亂的太子殿下」的沈湖安都有些著急,面上還能勉強保持著冷靜神色,手下卻已經死死抓緊了酒杯。
他這段時間學習了不少,自然也看出了匈奴人的打算,作為太子舉辦了這場圍獵,要是讓匈奴人趁機找出機會撕毀盟約的話,他怎麼對得起那些好不容易打的差不多的將士們。
在許多人的視線下,兩人一同拉緊了弓弦。
旁邊伺候的人開口時,兩道利箭猛地射出去。
沈湖陽緊張的閉上眼,死死咬住唇。
她本來打算聽周圍動靜,可等了幾秒鐘,周圍卻是半響無聲無息。
她睜開眼,見匈奴王子的箭射中了靶子。
林時恆的箭,卻直接將他的箭射穿,死死釘在了匈奴王子的靶子上。
在周圍的一片寂靜中,青衣書生緩緩收回了拉弓的手,有些靦腆的笑了笑。
「王子見諒,許久未練習,竟然射偏了。」
說著,他隨手拿起一旁箭筒里的箭,再次放在弓上,嗖的一聲再次射出去。
這一次,卻是劈開了他原本的那根箭,依舊死死釘了匈奴王子的靶子中心。
「不如,我們再比試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