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3)

  痞子(3)

  蛋糕店的生意爆滿,與此同時林時恆的提成也越來越多,他的西瓜汁在第一天就已經賣完,帶著鼓鼓的腰包準備回程。

  林時恆一共在城裡待了兩天,就賺了許多村里人辛苦一年都賺不到的錢,要回去之前算了算距離目標還差一些,就又拉著蛋糕店老闆「閒聊」了幾句話。

  「現在就算是沒有我再給你宣傳,全城人也都知道這裡有一家很多人都喜歡的蛋糕店,不管是小孩子還是正在搞對象的年輕人也都會以買到你家的蛋糕店為榮,但是你賺這麼多錢肯定要弄的其他人跟風,不出三個月,城裡也會有別的蛋糕店開起來……」

  昨晚上一晚上都不敢睡覺生怕這是一個美夢的蛋糕店老闆聽了這番話立刻慌了神。

  他自己手藝肯定是沒問題的,做蛋糕時也從來都是注重品質從來不會弄虛作假,要不然也不會敢回到老家來開店,只是手藝在,卻沒多少經商頭腦,之前一直賺不到錢也就算了,他認命,可現在既然靠著林時恆賺到了錢,再讓他回到以前那種賺不到錢的日子又怎麼願意。

  「小兄弟啊,你腦子靈活,拜託你幫幫我,我該怎麼做才能一直像是今天這樣賺錢?」

  林時恆點點頭,「我也只是一個普通的鄉下人,這怎麼能想出辦法來,就是,嗯……大哥,你姓什麼?」

  店老闆說完了才想起來兩人壓根就不熟,連忙自我介紹道:「看我這腦子,我們還沒正式認識一下呢,我叫陳揚名,是本地人,平時就住在店裡,還沒問小兄弟?」

  「我姓林,叫林時恆,是縣裡的,這不是,最近想去魔都闖一闖,來賣點西瓜賺路費。」

  「這麼年輕就敢去魔都闖蕩,小兄弟有膽識啊!」

  陳揚名上來就是一通彩虹屁,見林時恆笑呵呵的不接茬也不介意。

  在他心裡,既然林時恆能把這麼一個半死不活的店鋪給弄的這麼紅火,那一定是個有大本事的人,雖然陳揚名自己是沒那麼大本事,但他抱大腿的姿勢准啊!

  他去魔都的時候都已經三十一歲了,那麼大年紀的人,不如那些年輕小伙子好找工作,最後靠的就是這份抱大腿的本事,抱上了蛋糕店的經理大腿,才給他安排著在蛋糕店工作。

  跟著大師傅學蛋糕,學徒不少,比他年輕比他聰明的多得是,但只有陳揚名是真心實意的將大師傅真的當做師父,逢年過節買禮物,自己出去哪裡玩也買禮物,回家一趟也要帶點土特產給師父,因此大師傅對他也最好,將一身本事都教給了他不說,這次他說要回老家開店,大師傅還特意拿了錢借給他。

  陳揚名倒是不覺得自己是在抱大腿,他就是覺得以誠待人那人也會以誠待自己,現在他想要從林時恆那裡拿到好主意,自然要擺出誠心來。

  「這樣吧小兄弟,你不是說要去魔都嗎?

  魔都那邊人多物價也高,每個月的花銷不少,大哥幫你出點路費,算是謝謝你今天幫我的情!」

  林時恆一擺手,臉上露出些許為難來:「誒,這怎麼好意思呢,我不過就是幫你出個主意,之前已經得了提成,怎麼能還要你的錢。」

  他越是這樣,陳揚名越是覺得林時恆這人性子坦蕩,沒看被塞錢都不願意收嗎!

  他從柜子里拿了錢來就往他手上塞:「要不是你,我也賺不來這些錢,這也是感謝你的,你就收著吧。」

  「不能要不能要,誒,大哥,你看你,你這是做什麼!」

  兩人一來一往,最終陳揚名還是仗著自己「力氣大」將錢塞到了林時恆懷裡。

  陳揚名期待的望著對方,顯然,這個年輕人也不是個臉皮厚的,收了他的錢臉上立刻就不好意思的紅了起來,猶豫幾下,還是道:

  「大哥,不瞞你說,這路費我的確是差了一些的,你這錢我也的確是缺著,但是光這麼拿著我心裡也有愧,要不然這樣吧,我給你出個主意,就當是你花錢買了個點子,要是這主意不管用的話,我再給你把錢退回來,你看成不成?」

  陳揚名幾乎是立刻就答應了下來。

  這小兄弟真實誠啊,這要是主意管用他每天像是今天這樣賺錢,那賺得多的肯定也是他,要是主意不管用,這錢還會被退回來,怎麼看都是自己賺。

  見他答應了,林時恆也不藏著掖著。

  其實也挺簡單,就是教陳揚名將店裡面最貴的那一款蛋糕來個限制銷售。

  一天只賣五個,先到先得,後到的就算是加錢也只能等到第二天再來。

  再去寫點GG語在報紙上買個GG位。

  類似於:「xx蛋糕,愛的味道」

  「大哥你放心,那款蛋糕你越是限制,要買的人越多,但是一定要記住了,就算是買不到的人加再多錢你也不能賣,當然,要是能加上千上萬什麼的,該賣還是得賣。」

  「這是我的聯繫方式,要是不管用,你就來找我,我把錢退給你。」

  陳揚名聽的神情迷茫,但還是認真記下了,一聽這話連忙擺手:「不退不退,咱們都是實誠人,哪有得了你的主意還要你退錢的,這錢你就安心用著,都是好哥們,再缺錢你只管來找我。」

  林時恆坐上車往回開,腰包里賽著錢,身後剛剛給他遞了錢的陳揚名滿臉敬佩感激的站在那擺手告別。

  第一桶金到手,只是這一桶金比起路費來說還有別的用處。

  這輛三輪車比較破舊,一路開過來發出的聲音不可謂不大,城裡人不稀奇,等到開到縣城卻是一群人都在張望著看。

  林時恆一直開車開到了那條賣菜的街上,攤位上坐在父母身旁正在看書的柯佳靈聽到動靜下意識抬起頭看了一眼,下一秒神情就頓住了。

  坐在三輪車駕駛位的男人停下車,衝著她悄悄擠了擠眼,柯佳靈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六子。」

  一旁早就看到車影的六子一聽到叫自己立刻屁顛屁顛迎了上去,「誒!時哥,你回來了啊!」

  「去,把這輛車給我送回去。」

  林時恆下了車,順手拍了一下六子肩膀,「你嫂子那邊,照顧沒?」

  「照顧了照顧了!」

  六子立刻一臉表功的神情,「時哥,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我照顧的可好了!」

  「行,給你記上一功。」

  「對了,你記著,我和你嫂子的事現在還沒過了明路,可千萬不能讓我未來老丈人和丈母娘起了疑心,要是因為你小子把我倆的事攪和慌了,我讓你打一輩子老光棍。」

  說著,林時恆上下打量了一番穿著比自己還破舊邋遢的六子一眼:「誒,不是給你錢了,怎麼還穿的這麼爛,走出去丟了我的臉。」

  「不是,時哥,我爹他老人家不是身子骨不太好嗎?

  得吃藥啊,這錢買衣服還不如給我爹吃藥呢。」

  六子這人,長得也不高壯也不是很能打,之前也就是一個被欺負的慫貨,入了混混團體的眼還是因為隔壁縣的混混們看上了六子家的瓜地,打傷了他爹不算,還把瓜地弄的亂七八糟,這小子玩命的跟他們打,半條命都去了還在那死撐,恰好當時混混團體路過,看見隔壁縣的居然來他們這逞威風,拿著棍子就上了。

  最後家裡因為瓜地慘遭損失而負債纍纍的六子才為了謀生計加入了他們,因為同樣孝順,原主也最看重他,因此走在街上也有幾分面子。

  「行吧,你趕緊把車還了去,我回家去一趟,還得給我姑買點東西,麻煩死了。」

  六子呆呆的撓了撓頭,他是知道林時恆不待見姓林的人的。

  這怎麼還給買上東西了呢?

  這份疑惑在看到林時恆走到柯家那個賣魚攤前時瞬間得到了解答。

  他就說嘛,這哪裡是要買東西去看姑姑,這是盯上了賣東西的人啊。

  本來只是悄悄看向兩人的柯老頭卻是正望著走到面前的林時恆一陣心驚膽戰,生怕這個街頭霸王要對他們這個小攤位做些什麼。

  「把這條魚給我稱起來。」

  林時恆神情自然,指了指攤位上最肥的那條魚。

  柯老頭一聲都不敢吭,將魚拿起來找了個塑膠袋裝上,一邊裝一邊在心底肉痛。

  這可是攤位上最大最肥的一條魚,還是活著的,這麼好的魚,居然就這麼被林時恆給搶占了。

  雖然很不舍,但在心中想了想林時恆的那些弟兄們有多麼能耐,柯老頭還是將魚打包的好好的遞了過去。

  他的魚啊。

  最大最肥的魚啊。

  眼看著眼前的林時恆接了魚,柯老頭的心痛還沒來得及更上一層,就聽他問:「多少錢?」

  「多少……錢?」

  他鸚鵡學舌一般的回了句,而面前曾經有著一拳能打死一個成年人傳言的年輕人神情也沒有絲毫的不耐煩,點了點頭,仿佛很好脾氣的重複了一遍:「你這不是按照斤兩稱的嗎?」

  「哦哦哦,好,我這就稱。」

  柯老頭如在夢中,拿了那袋子魚放到稱上,想去看稱上的數字又不敢湊過去望,一旁的柯佳靈見自己父親神情緊張,有些心疼父親戰戰兢兢又有些無奈他這麼懼怕男友,放下書自己走過去看了眼,報出了數字。

  柯老頭簡直眼前一黑,這丫頭也太實誠了,不知道喊少一點嗎?

  萬一林時恆覺得太貴了直接整條魚都不給錢拿走了怎麼辦。

  好在林時恆看著是沒有這個打算的。

  相貌略微帶著些痞氣的帥氣年輕人利落從腰包里掏出一把錢來,當著柯佳靈的面拿了錢遞出來交給她,眉眼中帶著得意。

  柯佳靈看著這把錢中的好幾張紅票子,知道他是故意的,背對著父親沒好氣的看了一眼男友,從其中數出魚錢,剩下的又都還給了他,「多了。」

  「多了嗎?

  還真沒注意。」

  林時恆收回錢,又衝著她擠擠眼。

  柯佳靈心裡又是高興又是緊張,兩個小年輕就這麼在柯老頭的眼皮子底下眉目傳情了一秒,柯佳靈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看著林時恆提著魚離開。

  一旁的柯老頭大氣都不敢喘,望著那挺拔板直的背影遠去了,才敢坐下來,捂著胸膛跟女兒道:「這林時恆看著還是挺講道理的,怎麼就跟那幫混混混在一起了,這麼年輕的小伙子,長得也挺好看,做什麼不好非要不務正業的。」

  「爸你別這麼說人家,我看他們都挺正常的,隔壁縣的混混才叫不務正業呢。」

  「這倒是。」

  柯老頭贊同的點了點頭:「咱們這條街上的六子,昨天看我推著魚還來幫忙,我本來以為他是想幫了忙讓我給魚,結果幫完忙他就走了,還對著我笑,笑的我瘮得慌。」

  「你媽還跟我說今天早上她來的時候滑了一跤,本來沒什麼事,那六子大老遠看到飛奔過來把她扶起來,還問要不要陪她去醫院,你說這些小年輕,平時看著凶神惡煞的,做起事來還真是熱心腸。」

  「不過想想也是,這孩子小時候還來我們村玩過,那時候多乖多老實啊,每天跟在一群小孩屁股後面跑……」

  六子恰好走到攤位後面,聽到這話臉就是一紅。

  他那不是乖,是個子小力氣弱,沒人願意和他玩,他又想要玩,這才每天跟在人家屁股後面想要被帶著玩。

  而去扶著柯媽媽那是因為她是摔在這條自己管著的街里,要是讓時哥知道他未來丈母娘在他管著的街道里摔出個什麼好歹……

  想了一下時哥面帶微笑捏碎自己頭骨的畫面,六子打了個顫。

  要不怎麼說跟班不好當,不光得照應著嫂子,連嫂子家人都得一起照應,但想想時哥說的好處,六子嘴角就是一勾,無聲的笑了起來。

  那可是時哥,他好處大發了!

  正美著,突然又聽到柯老頭有些奇怪的說:「不過有一點特別奇怪,六子最近對我和你媽都特別客氣,但是對其他人還是老樣子,弄得我這心裡特別沒著落,佳靈啊,你讀書多,你說他是想幹嘛啊?」

  柯佳靈臉頰早就飛起了紅暈,想著那天時恆告訴六子讓他關照自己父母的話,帶著甜蜜低下頭,白嫩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扒拉著書頁,小聲道:「我也不知道。」

  「也是,你讀書厲害,也不能知道這些啊,等一會收攤的時候我去找你劉叔他們打聽打聽,要不然他光對著咱們家獻殷勤,我就總覺得心底里沒底。」

  六子悄悄躲在樹葉後面蹲下去,神情嚴肅。

  現在這可怎麼辦,他關照個人還關照出錯來了。

  要不問問時哥去?

  時哥要是嫌棄他連這么小的事都辦不好該怎麼辦?

  想起之前時哥還說要是讓兩個老人起了疑心就讓自己打一輩子老光棍的事,六子臉色苦了下來。

  這對他們不好,是得罪時哥,對他們好,又要起疑心,是想逼死他啊。

  六子蹲坐在樹後,思索來思索去,一雙本就濃的眉毛幾乎能夾死蒼蠅了都沒想出個好主意來。

  「啊!」

  一聲驚呼響起,六子抬起頭,前方一個正挑著擔子賣菜的菜農滑了一跤。

  他們這片的地都是泥巴地,前陣子又下了雨地上積著水,泥巴加水能不滑嗎?

  因此每次一到下雨天或者下雨天后的幾天,摔跤的人比比皆是。

  六子看著那菜農框裡的菜都掉下來一地,年紀大的老頭自己都還沒站穩呢就趕忙著去撿。

  要是以前他不上去拿兩顆菜占占便宜就不錯了,但現在,他腦海中想著剛才柯老頭說的話,突然靈光一閃,蹭的爬起來上前不顧菜農詫異害怕的視線就蹲下身就幫他撿菜。

  不是光對著他一個人好就可疑嗎?

  那他對所有人都這麼好不就行了!

  而且不能光是他對著他們這麼好,讓其他的兄弟也學著他一樣。

  到時候兄弟們都對著這些人好,他再對柯家人好不就沒人能看得出來了!

  嘿嘿嘿他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當天晚上六子就趕忙趕到了林時恆村里,問了他的意見。

  林時恆絲毫不意外的樣子,表揚了一番六子腦子轉的靈活,第二天就和他一起去了縣裡,叫來弟兄們開始開會,傳達了大家要一起安心做人不能再像是以前那樣作威作福的正確思想。

  「憑什麼讓我們對他們好啊!」

  當即有混混拍案而起,「我們像是平常那麼威風多好,幹什麼要夾著尾巴做人!」

  他們開會的地點是在一個破舊的廠房裡,還有一些別人搬家不要的桌椅,恰好一人一個椅子,林時恆就坐在最上方那個比較不破看起來還有點華麗的椅子上,將腿放在桌上看著一群混混神情憤憤表達他們絕不同意。

  六子有椅子不坐,站在他身後為他捏肩,做足了拍馬屁的樣子,見有人拍桌子,立刻狐假虎威的一瞪眼。

  「什麼憑什麼!時哥的話你們不聽了是不是!」

  那個拍桌子的混子臉上滿是憤怒,「時哥,你是我們中最能打的,我們才聽你的,可兄弟們日子過的好好地,沒道理要突然這麼做。」

  「是啊時哥,弟兄們平時的威風哪裡來的?

  還不是靠著能打能拼才來的,這要是像是你說的那樣,讓我們對著那些小商販一個個擠笑臉,哪裡還有什麼威望,以後誰聽我們的?

  而且為什麼要突然這樣做,總要給出一個理由來。」

  六子張口要說話,卻被林時恆伸出手打斷。

  相貌俊美穿著破舊的男人站起身,一巴掌拍在桌上。

  ……啪!

  隨著這一聲響,一群混混們身子都抖了抖,就連剛才那幾個站起來的都咽了咽口水,慫著緩緩坐下。

  好在林時恆並沒有如他們所想直接上手揍人,而是神情嚴肅:

  「我們兄弟們雖然平時兢兢業業的工作,盡心盡力的守護著縣裡的安全,保護著百姓,但在表面上,別人還是把我們當成小混混。」

  「我們走在街上,一群人遠遠看見就要躲著走,我們去買東西,不等開口他們就主動要把東西送到我們手裡來,好像是我們拿著刀子逼著他們不收錢一樣,大家說說看,這樣的待遇,對我們這些有著一片赤誠之心的人公平嗎!」

  真小混混集團一個個安靜的聽著,原本還在害怕的他們臉上漸漸露出了些許贊同來。

  林時恆繼續說:「人人都說我們兄弟們收保護費是用武力逼迫,可我們沒有保護他們嗎?

  哪一次隔壁縣裡的那些混混來鬧事不是我們把人趕走的,就比如說六子,當初他家裡的西瓜地被隔壁縣的那群混蛋盯上去搗亂,踩爛了西瓜地還不算,還要打人,要不是我們趕過去,六子早就被人打死了,哪裡還能成為我們的兄弟!」

  原本正在狗腿幫林時恆捶著背的六子眼眶一熱,也想起了當時在自己最無助時正是這群弟兄們救了自己。

  「對,時哥,你說的太好了!」

  「雖然外面把我們說的跟什麼怪物一樣可怕,但是我知道,兄弟們都是熱心腸,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把我救起來!」

  當時參與了在西瓜地趕跑那群隔壁縣城混混的幾個人臉色有些不自然。

  其實他們當時過去本來是想偷西瓜吃的,沒想到那麼巧碰上那群人打人,打就算了還要嘴裡不乾不淨的說他們縣城也是那群人地盤。

  這兄弟們能忍?

  抄起傢伙直接就上了。

  後來收下六子也是因為他那股敢打敢拼的模樣讓人覺得是個爺們,再加上他總是來送西瓜……

  當然,這些話是沒人說出來的,於是就在六子感動的視線下,林時恆接著說道。

  「我是說讓大家對那些鄉親們態度好一些,又沒說不讓大家收保護費了,我們做的事不是好事嗎?

  憑什麼做了好事的我們得不到感激呢?」

  「平時出門,臉上都帶著笑,別人推不動車,就上去幫一把,不費什麼力氣,有小偷鬧事砸場子,像是以前一樣直接把人逮住是不行的,逮住了之後要說點什麼嘛!」

  一群混混聽的愣神,「時哥,逮住人了直接讓他交錢不就行了,還說什麼?」

  林時恆重新坐回椅子上,一雙修長手指交叉著放在桌面上,好看的眉微微挑起,「這還不簡單,就說:這裡的人都是我們罩著的,誰要是再敢招惹鄉親們,下次抓了直接扭送到公安局裡面去!」

  一聽公安局,在場的混混臉色立刻就變了。

  「時哥……不至於去公安局這麼嚴重吧,我一看見穿制服的我這心裡就發憷,而且都是道上混的,把人丟公安局去,多得罪人啊!」

  「什麼道上的!」

  林時恆分開手,又是一拍桌子,神情凝重:「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也就不瞞著大家了,我收到了消息,上面要進行大動作,本來我是想乾脆讓大傢伙一拍兩散好各自保命的,只是想著你們都要養家餬口,也都不容易,猛然一下解散,以後吃喝拉撒又該怎麼辦?

  難不成真的跟那些不入流的小偷一樣去偷東西?」

  一群人聽的臉色巨變,直接懵了。

  「時,時哥,你說真的?

  不至於吧,不是說只有城裡才抓嗎?」

  「你以為縣裡就沒事了?

  別說是縣裡,就算是村里,那隻要被人舉報了照樣要被公安調查,沒調查出什麼還好,要是調查出來東西直接抓走!到時候家裡老的老小的小,我看你們怎麼辦!」

  「這件事太大,我也不好往外說,憋在心裡多少天了,每天吃飯也吃不香,睡覺也睡不好,昨兒還特地跑了趟城裡,就是為了打聽這個事。」

  一旁聽著的六子一聽,疑惑問:「時哥你昨天去城裡不是……嗷!」

  林時恆收回掐在他手臂上的手,眉緊緊皺起,雙眼中滿是憂慮:「六子別打岔,在說正事呢。」

  六子捂著手臂,聽著其他一些同樣滿臉擔憂的兄弟訓斥。

  「就是六子!你別打斷時哥,他在說正事呢!」

  「時哥,你別管他,接著說,我們肯定不發出聲音。」

  他一肚子委屈也不能說,只能委委屈屈的繼續幫林時恆捏肩。

  林時恆帥氣的面上滿是正經,語氣嚴肅:「我是日也想,夜也想,好不容易,才想出了這麼一個法子。」

  「我們之前行事囂張,又得罪了隔壁縣的那群人,上面派人下來的話,他們肯定是要舉報我們的,就算是他們不舉報我們,人在江湖,多多少少也有幾個仇家,他們一舉報,調查的人自然會去核實,你們說說看,他們會去哪裡核實?」

  神情漸漸跟著嚴肅起來的一群人思索一陣,「肯定是找縣裡的人。」

  「時哥,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們把名聲給弄好了,這樣等到上面真的派人來查的話,我們對鄉親們好,他們肯定會幫著說好話,這樣的話,就不用擔心被抓進去了。」

  林時恆點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

  一眾人恍然大悟。

  「還是時哥聰明!」

  「時哥,剛才衝撞你是我的不對,你別跟兄弟計較,等過幾天,我買點好酒好菜,我們好好喝上幾杯給你賠罪。」

  「那行,以後我們對著人,態度就好點,多幫幫他們的忙,到時候出了事,他們肯定不好意思不幫我們,時哥,高!」

  林時恆矜持的擺手:「哪裡哪裡,也是為了弟兄們。」

  站在他身後眼睜睜看著氣氛從劍拔弩張一轉瞬變成一片和諧的六子:「……」

  不是說對所有人都和善點是為了掩護嫂子父母嗎?

  怎麼還扯到這上面去了。

  他迷迷糊糊的想不過來,還要再深思一下,林時恆催促了一句:「愣著幹什麼,繼續捏。」

  「啊?

  哦哦哦,好!」

  六子被這麼一催,手下立刻動了起來,原本就迷糊的大腦更是空白一片,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縣裡的人驚訝的發現,縣裡那些收保護費的混混小團體們好像在一夜之間就變了個樣子。

  保護費倒還是照樣收,只是對著人都不再像是以前那樣凶神惡煞,看著還帶著幾分笑。

  尤其是那些平時一個人推著車辛苦的菜農們,每天早晨推車上坡時一個人吃力,要是碰見那群小混混,他們還都會上前幫上一把。

  菜農要給菜做報答還非是不要,道他們既然收了保護費,平時見著困難幫一把也沒什麼。

  收到這話的菜農簡直要震驚掉下巴,回去和別人說還沒人信,直到越來越多的人被幫助了,小混混們變成熱血青年的事才讓一群人半信半疑起來。

  尤其是在有一天,一個小偷趁亂偷小攤上的東西被其中一個混混逮住,要是以前,抓住了人揍一頓也就把人放了,頂多再跟那小偷訛點錢。

  但這一次,那個混混抓了人卻是直接壓著他非要他跟攤主道歉,還當著一眾看熱鬧的人們放話出來:「偷東西還偷到這裡來了,你也不打聽打聽,這片地是我們罩著的,這些人都是兄弟們的鄉親,下次再讓我逮到你敢欺負我們鄉親,我打你個半死再把你送到公安那去!關你個十年八年的看你還敢不敢!」

  在周圍鄉親的一片叫好中,那小混混嚇得渾身打顫,連忙說了一大串的告饒話才被放走。

  這一次算是徹底給鄉親們心底留下了個這個團體可靠的信號。

  以前有事都自己悶著解決的,現在也敢出了什麼事跑去找收了自己保護費的這群人,而往往只要是交了保護費的,也絕對能夠得到正義的回應。

  從那以後,這條街上的小偷小摸立刻成倍減少,就連那些喜歡買菜的時候半買半搶的癟三都不敢像是以前那樣了,畢竟他要是敢下手,那些以前慫的不行的菜農們直接扯著嗓子喊人,輕則就是被趕過來的小團體揍一頓,要是重了那是見一次揍一次。

  要知道,他們挨揍的越狠,周圍人鼓掌歡呼的聲音就越大,最近感受到受追捧是多麼美妙滋味後的混混們為了被誇耀那可是玩命的下狠手。

  短短几天,縣裡的風氣徹底被改變。

  以前人見人怕的混混團體變成了人人追捧,現在沒人再說他們是混混了,都說這是正經做事的,畢竟收錢也不是人家逼著收,事實證明交了錢的確能得到保護,如果晚上攤子上的東西帶不走,還能拜託人家幫忙看著,第二天再來時,保證東西還是原來的東西。

  現在人們走在路上見了面也不再是躲著他們走,而是趕上去打聲招呼,甚至還有老大娘要給其中一個長相不錯的混混介紹對象。

  別說,人家介紹的小姑娘還真的不錯,雖然家裡窮了點又只和母親過日子,但是姑娘本人踏實也不嫌棄他算是無業人員,相貌又清秀好看,兩人接觸的第一天,這傢伙就滿面紅光,連走路都帶上了精神氣。

  有他帶頭,一眾原本只是為了拜託未來可能牢獄之災的小伙子們終於發現了被人們喜歡的另一個好處。

  好找對象啊!

  要知道,以前別說對象了,稍微有點姿色的女孩看見他們都會躲著走,別提讓他們心裡多鬱悶了。

  原來做好事居然還有對象啊!

  這一發現讓這群人直接做好事成癮,每天樂顛顛的四處幫忙。

  而在他們在縣裡面四處做好事時,林時恆和林姑姑商量租田的事卻是遲遲未定。

  林姑姑和張瘸子倒是樂意,他們家就是地少,兩人又都是個勤快性子,能有多的地當然願意多種,可那張婆婆卻是嫌棄林時恆要的租子太多。

  「三成不行,得一成!這地你們也就是租出去,真正伺候的那是我兒子,三成租子也太黑心了!」

  這話是張寡婦對著林母說的,她的底氣就是林母對林姑姑這個小姑子好,又知道林母這個性子,肯定不會把這種事告訴林時恆這個兒子。

  結果她前腳這麼一說,林時恆後腳就從村裡的弟兄口中知道了這件事。

  他也沒幹別的,直接跟林母說既然談不攏,那就不租了。

  反正看張寡婦這意思,就算是地租了出去,他姑姑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林母一向是以兒子為準的,聽了點頭答應下來,決定把全部田地都給娘家哥哥種。

  原本仗著她對林姑姑好故意拿捏的張寡婦傻了。

  三成租子在村裡的確是不多,畢竟他們這邊田少,林家的地又是林時恆賺錢後專門買的好地,要三成就是念著親戚一場。

  偏偏張寡婦是個摳門性子,仗著林母脾氣好,又不愛麻煩林時恆,想著砍一下價,結果一向對村里事不怎麼感興趣的林時恆這次居然插手了。

  她一肚子的火氣,想著去林家好好講講道理,結果剛到林家院子外面,就聽到林母在裡面驚訝的喊了聲:「這麼多錢,你從哪裡弄來的?」

  張寡婦神情一怔,連忙扒著牆探出頭看,正好瞧見林時恆拿了錢往林母手裡頭塞。

  那一沓子的紅色,直接刺進了她的眼。

  好多,好多,好多錢啊!

  這麼多錢,指不定是林時恆從哪裡弄來的,這小子從小就不安生,林母說他有工作張寡婦是不信的,好幾次她去縣裡可在街上看見林時恆穿著亂七八糟的走動,聽說還在縣裡和一群混混瞎混。

  她看的眼饞,心底突然有了個好主意。

  林時恆有這麼多錢,肯定不在乎那幾畝田,她要是用這些錢的來源威脅他直接把地免費租給她……

  林時恆笑著將錢遞給林母,偏頭看了一眼牆外那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眉挑起了一個鋒利弧度,唇角緩緩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