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剪個辮子,還需要挑什麼時間?至於承諾的錢糧,孤乃大明楚王,一言九鼎,又豈能不給?但倘若天下人都如騰先生這般穿著東虜的衣冠,然後說自己是我大明的臣子,孤難道都要給他們錢糧?」

  騰天綬老臉一紅,馬仲英的意思很明確,他的錢糧只能提供給明朝的軍隊,你平涼軍穿著清軍的軍服,怎麼好意思來索要錢糧,因此開口道:「這……!楚王殿下,這次大明和清軍決戰,平涼軍雖然未曾參與,但總有牽制之功吧,至於剃辮蓄髮,不過是個形式而已,只要殿下同意交付所承諾的錢糧,下官回返後,便請求我家大帥恢復漢人衣冠如何?」

  馬仲英擺手道:「不必了,你去信王輔臣,就說孤說了,易幟換旗、割辮蓄髮、穿明朝軍服,這是孤的底線,滿清的十萬大軍都在孤的馬足下灰飛煙滅,康熙小兒更是在走投無路下上吊自殺,也不知是死是活,王輔臣若是識趣的話,理應自個到南都朝拜崇武皇帝,而不是擁兵自重,首鼠兩端。【,無錯章節閱讀】」

  滕天綬也是川中名士,自詡辯才無雙,這也是王輔臣讓他來楚營商討錢糧事宜的原因,可他沒想到馬仲英根本不按套路出牌,而是直接點明王輔臣不應該想著繼續腳踩兩條船,而是應該一心一意地跟著大明走。

  不過他也有幾分急智,沉吟過後,就回話道:「殿下……西安久攻不克,我家大帥光復川省後,已然奔赴陝西前線,朝見陛下,莫如等拿下西安再說不遲,只不過前線軍情如火,沒有錢糧,下官只怕戰事不順,若是被清軍打了反擊,川陝恐得而復失啊!要不,我軍先去辮換服,待解決了西安哈占,再來南都陛見如何?」

  思量來,思量去,馬仲英還是勉強答應了王輔臣的請求,點頭同意道:「也罷,既然軍情緊急,陛見之事便容後再議,只要平涼軍改弦更張,孤就命武昌調撥十萬石糧食和十萬兩白銀,押解四川,其餘的物資待夏糧收割了再行調撥。」

  「就十萬石!」

  聞得馬仲英同意調撥一部分錢糧後,滕天綬都囔了一下,想說些什麼,卻連忙止住,再次躬身行禮道:「下官多謝楚王殿下!」

  「你一路遠來,也辛苦了,這樣吧,今日先在行在休息一天,明日隨孤一起返回南都,你既是王輔臣的特使,朝見陛下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王輔臣麾下雖然只有四五萬兵馬,和擁兵十五六萬的楚軍相差甚遠,但楚軍連續征戰一年多,將士們急需休整,在這個節骨眼上,馬仲英認為還是先安撫住王輔臣,讓他和清廷死磕,待穩固了江南的統治基礎後,再解決他們不遲。

  想要馬兒跑,就必須要讓馬兒吃的飽,但王輔臣卻是一匹桀驁不馴的烈馬,馬仲英自然不可能一下子把他餵飽,因此只肯先拿出十萬石糧食入川,至於割辮換裝令和朝見崇武帝,其實是給清廷看的,為的就是讓他們以為王輔臣已經完全倒向了大明這邊。

  滕天綬雖然也知道馬仲英的意思,但楚軍剛剛取得如此大捷,氣勢正盛,形勢比人弱,也只能勉強答應了馬仲英的要求。

  待滕天綬下堂後,依舊留在花廳的陳德便說道:「殿下,王輔臣包藏禍心,其軍攻入四川後,便進占了夔門,堵住了入川門戶,明顯就是防備我軍,咱們再提供錢糧給他們,那不是資敵嗎?還不如趁大勝之餘威,出兵四川,把王輔臣趕回陝西去。」

  馬仲英笑道:「孤又如何不知王輔臣狼子野心,不過,有鄱陽湖這場大勝兜底,孤量他現在也不敢和孤翻臉,柿子要按軟的捏,孤估計王輔臣這會已經北上,想著趁清軍新敗之際,拿下西安,好擴充他的實力,甚至爭奪天下的本錢。」

  張紹遷急道:「殿下既然知道王輔臣有異心,那就更不能給他們錢糧了。」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孤要求王輔臣改弦更張,其意有二,一是從法理上,讓天下人知道王輔臣已然投明,他若再叛,必定會被世人恥笑,二是把清廷的注意力吸引到王輔臣身上,咱們花點錢糧,讓他們狗咬狗,豈不是更好?」

  張紹遷更好奇了,他道:「殿下,您又怎麼知道清廷會和王輔臣死磕,而不會讓出西安以拉攏王輔臣?」

  「呵呵,清廷一直標榜他們是天下共主,在南方吃了我軍這麼大一個虧,若是西北又鬧出明軍,他們又怎麼可能不出兵剿賊,若不出兵,他們又何談什麼天下共主,王輔臣有五萬兵馬,十萬石糧食也只能撐兩個月,便是給了王輔臣,他也翻不出多少風浪來。」

  自吳三桂反覆以來,江南戰事連綿十餘年,尤其是湖廣和廣西二省,民生凋敝的緊,因此楚軍的重心肯定是要放在恢復民生上,只有有了良好的經濟基礎,才能在將來的北伐事宜上畢其功於一役,徹底剿除偽清朝廷,穩住王輔臣,讓他擾得清廷不得安寢,便是馬仲英給予平涼軍錢糧的一個主要原因。

  南都!

  鄱陽湖大捷的消息傳來後,整個南都都沸騰了,通過水師傳來的消息,楚王殿下全殲十萬清軍,生俘偽清安親王岳樂,逼的偽清皇帝康熙上吊自刎,至今生死不知。這刻無數的百姓傳唱著楚王殿下的蓋世功勳,酒樓里、茶肆中,一個個割去了腦後辮子的士子,穿著網巾大袖提著劍引吭高歌,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南都城北的一處酒樓內,幾個士子一改往日塗脂抹粉,章台宿柳的頹廢,舉著劍在那裡喝著最烈的酒,吟唱著最豪邁的詩句,高談闊論。

  「楚王殿下出征以來,生俘一個滿洲親藩,好幾個督撫,甚至將康熙的隨駕大臣一鍋全端了,此等豐功偉績真是曠古爍今,如今恢復在望,我等且為楚王殿下賀,為大明賀,諸君飲勝!」

  許是喝多了,新進浙江舉人王學斌的臉上漲的通紅,但他卻絲毫不以為意,依舊兩杯中之酒一飲而盡,起身喝道:「店家換大碗,如此小杯安能盡興?」

  同座的另外幾個舉人也是拍桉叫好,朗聲說道:「……王兄所言極是,金戈鐵馬,楚王殿下氣吞萬里如虎,當用大碗為之賀。」

  一旁的廣東舉人陳文忠亦慨然而起,勐然拔劍,彈劍道:「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我意去九江前線投軍,為楚王殿下贊畫軍務。」

  「咣當!」

  「好,陳兄果然豪情,今秋的會試,我等就不考了,只要能到前線殺敵,便是楚王殿下讓咱們做個書辦,也是甘之如飴啊!能為我漢家天下略盡綿薄之力,便是身死沙場又有何懼?」

  王學斌將手中酒杯勐地往地上一擲,當下提起寶劍就嚷嚷著要去九江投軍。

  「同去,同去!」

  王學斌說完投軍,另外幾個士子亦群起響應,一個個咋咋乎乎就出了酒樓,卻是連酒錢也忘了付。

  店小二剛想上去阻攔,卻被老闆王有財一把拉住,羨慕地看著幾個書生離去的背影,口中喃喃地說道:「老子要是年輕個十歲,還開什麼酒樓,早跟著楚王殿下去打韃子了。」

  王有財這麼一說,引得酒樓內的一眾酒客哄堂大笑,有相熟的就揶揄道:「王老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胖成什麼樣子了,楚王殿下會要你投軍,做夢吧!」

  王有財怒道:「老子是胖,但老子飯做的好,將士們前線打仗辛苦,老子給他們做點好吃的,不行嗎?他奶奶的,明天老子就把這破酒樓盤出去,報名投軍,我就不信了,憑我的手藝,楚營的伙頭軍都當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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