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主子……!」
賴塔正思緒間,書房外卻響起了師爺李有才的聲音。
「進來!」
賴塔心中一緊,李有才是他門下的包衣出身,素來辦事謹慎,按理說不該在自己休息的時候貿然打擾,事出反常必有妖,想來不是廣州就是廣西的戰報到了,也不知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嗻……!」
李有才急吼吼地推門而入,然後就是往地上一跪,眉飛色舞地開口道:「主子大喜啊,大喜啊,廣西大捷……廣西大捷,王提督克復梧州,陣斬賊寇大將李興,祖逆倉皇奔逃南寧。」
「怎麼打贏了?」
賴塔不可置信地問了一句,雖然廣西清軍在發動以後,連續收復桂林和慶遠等地,但梧州卻不同於這兩府,畢竟長毛賊寇經營了有大半年,此前安遠大將軍帶了四萬大軍,打了近兩個月都沒拿下,反而落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所以賴塔不得不懷疑這戰報的真實性。
「主子但請放心,自王提督出征梧州以來,小的就派了好幾撥人馬至德慶打探消息,梧州城頭如今已經打起了咱們大清的旗號,而且王提督的捷報也已經送到肇慶,這次咱們是真勝了,只不過!」
見賴塔還有不信,李有才又從懷中掏出剛剛送達的梧州戰報,高高舉過頭頂,那諂媚的表情洋溢著無比的得意。
「快念與本將聽!」
賴塔終於舒緩了心情,他知道李有才這個狗奴才斷不敢拿這等軍國大事開玩笑的,也顧不得喝令李有才起身,就急不可耐地詢問起梧州的具體戰報來。
「嗻!」
聞言,李有才眉開眼笑地直起了身子,他知道值此大勝之際,賴塔也不會在乎他是不是失禮,又清了清嗓子,這才翻開戰報,朗聲念道:「
臣太子少保,廣西提督王復漢謹奏,康熙二十年十一月二十二日,臣奉安親王將令,舉桂北之眾南下梧州,先後攻取陽朔、慶遠等州府,十二月初三克復馬叫山和狀元山兩地,梧州門戶洞開矣!」
「湖廣總督蔡毓榮所部之兵亦是高歌勐進,攻取懷集後,並不做休整,一日追敵百五十餘里,直逼梧州城下,梧州城高池寬,賊寇又經營日久,並非一日可下,然蔡督因長途奔襲,所攜之糧秣不足,又恐為賊所逃,故令全軍攻城,為鼓軍心,壯軍膽,蔡督及麾下諸將皆親自執銳先登,一日勐攻七次。」
「俟臣兵至,蔡督軍馬已陣過半矣,督標總兵周有德、副將趙應魁力斬賊首秦懷忠、賀明遠等大小賊首十餘人,最終力戰而亡,蔡督為鼓舞士氣,亦大呼酣戰,被流失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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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州易守在即,臣唯恐賊寇走水路撤離,遂督軍繼續強攻,賊寇本就喪膽,唯憑梧州城防和蔡督相持,我生力之軍甫一入陣,賊寇即潰,及臣救下蔡督,蔡督已傷重不支,奄奄一息矣!臣憤恨賊寇傷我朝廷棟樑,遂親自登城,力斬賊首李興,余賊遂潰,唯祖逆攜其餘黨登船而逃!」
「是役,臣斬首兩千一百七十二級,潰敵萬餘,繳獲馬逆藏於梧州之玉璽、金冊等御用之物,臣部亦損失慘重,額真扎薩克圖、蘇日納盡皆陣喪於藤縣,兵馬折損一萬五千餘人,臣不敢邀功,然蔡督及扎薩克圖等為國事盡忠者,還請聖上加恩撫恤之,臣已謹立諸將名姓於題下!臣王復漢恭請天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快送廣州行營,不……你快去備馬,這道奏疏,本貝子要親自送到安親王手上!」
賴塔總算聽明白了,梧州那邊確實打贏了,但卻是慘勝,但這並不妨礙賴塔激動的心情,一把搶過李有才手上的題本,匆匆走出了府門。
廣州行營。
岳樂顫抖著雙手接過了賴塔遞上來的奏疏,兩廣的文武百官只知道他是大清的安親王,是總督江南數省軍務的大將軍,隨便一道軍令就能奪人生死。
可是沒有人知道他這半年來背負了多大的壓力,江南鋪天蓋地的流言蜚語,彰泰和王進寶四萬大軍折損在梧州,成親王羅可鐸南下掌兵,無一不昭示著皇帝已經對他失去了信任。
若不是有平定偽周之功,說不定自己早就落得和簡親王喇布一樣的下場,被奪職返京了,但是他依然在勉力支撐,不為別的,就為先帝順治臨崩時的諄諄教誨,自吳三桂反覆以來,大員的鄭氏和西南的各處反王,就如同附骨之蛆般無時不刻動搖著大清的根基。
然而這些亂黨叛軍卻始終剿之不盡,殺之不絕,吳三桂死了有吳世璠,耿精忠死了有尚之信、馬仲英、鄭經,這些人雖然沒有正式結盟,但卻是此起彼伏,前者彰泰敗亡之後,桂省幾乎全面淪陷,粵省精華之地廣州又始終拿不下來,最可氣的就是馬逆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拿了張勇,那會,岳樂甚至想過自請罷職返京,把兩廣的爛攤子交給羅可鐸。
誰曾想,自己提拔的這個廣西提督王復漢居然如此勇勐,短短一個月不到,就連續攻破桂林和梧州二府,並予賊寇重大打擊,將長毛賊寇逼回了南寧,廣西形勢陡然逆轉,梧州和肇慶更是連成了一線。
「王爺,王提督雖然勝了,但卻折了蔡毓榮和扎薩克圖,根據奏報,其兵馬也損失了萬五之數,恐怕暫時也沒有力量再攻南寧,這奏疏要不要曾奏聖上,還是等拿下廣州後再送!」
蔡毓榮畢竟是一省總督,而且據王復漢奏報,蒙古八旗在這次攻打桂南的戰事中是損失慘重,賴塔在高興之餘,未免還是有心擔心。
「兩廣戰事懸而未決,聖上在京望穿秋水,為了寬聖上之心,這奏疏還是先送到京師吧,至於蔡毓榮……吳三桂反亂以來,陣喪的督撫、八旗子弟不可計數,只要能打贏賊寇,焚清兩廣匪患,死一個總督和一萬多蒙古兵能值什麼事。」
岳樂擺了擺手,廣州這邊因為張勇被擒的事,弄得甘肅綠營和寧夏綠營人心惶惶,很多人都不看好大清能不能拿下廣州,所以廣西的戰報,他必須要大肆宣傳,這樣才能鼓舞已方士氣,從而打擊長毛賊寇的囂張氣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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