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你永遠也不知道明面上跟你嘻嘻哈哈的人,背地裡在想什麼。
跟傅老爺子分別後的蕭序白回到家,突然接到了系裡的消息。
教研組的人找他,要他回去幫忙給大三的期末測試出卷。
深感不解的蕭序白看了眼現在的日期。
這幾天也沒聽調研組的人說,怎麼突然就要出題了。
去年他也出過,所以沒有多想。
他是跟一個同事調了課,這一周都可以閒下來,所以就回來了。
今天是工作日,系裡催的火急火燎,好像明天就要考試了一樣。
蕭序白沒辦法,就同對面說,今天下午會回去。
在家等蕭青黛回來的時候,傅老爺子又溜達了過來。
看到蕭序白一言不發,有些低落的樣子,他狀似無意地湊了過去。
「小白,怎麼不開心啊,晚上我們兩個一起去接卿丫頭放學怎麼樣。」
蕭序白看向他,表情無奈,「我去不了傅叔,您和三哥一起去吧。」
傅老爺子當然知道他去不了,他就是來確認一下蕭序白有沒有陽奉陰違。
現在確認過了,這人還挺老實的。
他很滿意,但臉上沒有表露出來,瞧著比蕭序白還要遺憾。
「那真是可惜了,你接著回去好好工作吧,卿丫頭就交給我來照顧了。」
蕭序白微愣,眼神摻了三分疑惑,兩人的目光交錯時,他心裡那點不對勁的感覺更明顯了。
好奇怪,傅叔什麼時候關心起他的工作了。
傅老爺子確定了答案之後,就沒留在這裡了,心滿意足地回到自己家。
他心裡沒一點愧疚的,畢竟他也是為了蕭序白好。
年輕人多出去工作掙錢回來給卿丫頭花,這才是真正的愛。
雖然卿丫頭也看不上他掙的那仨瓜倆棗就是了。
傅老爺子的強盜思想,他家裡有人回來可以,因為能把小姑娘吸引過來。但蕭家有人回來就不可以,有人陪小姑娘玩,她就不過來了。
退休在家沒事幹,一天天的淨忙著算計對門蕭家人了。
所以說在做狗這方面迄今為止還真沒人能打敗他。
…
校門口。
到地方的時候,卿卿拎著自己的小書包準備下去。
她沒忘記和蕭青黛揮手說再見,聲音軟軟的,看著就很乖。
「再見呀媽媽,我去上學啦。」
蕭青黛伸手拉著她,沒讓她走,對上小姑娘不解的視線時,眸光下意識溫軟,「舅舅平時都把你送到這裡嗎?」
此時已經跑到別人家聊天的蕭溯突然感覺後背一涼,陌生的危險感跟蛇一樣纏繞著他,他有些不安地往摸了摸自己的後背。
突然間怎麼了這是,怎麼那麼像惹大姐生氣的時候,即將挨打時的感覺。
卿卿要下車的地方距離學校還有一段路,蕭青黛看到了,很多送孩子的人都直接把孩子送進去的。
被問到的小姑娘微微一怔,隨後搖了搖頭,奶聲奶氣地解釋。
「不是的媽媽,舅舅會把我送到班上,每天都是哦。」
因著這句解釋的話及時,蕭溯逃過一劫。
如果方才小糰子點頭說是,蕭青黛回去之後真的會揍他的。
卿卿仰著小臉,聲音軟軟糯糯真誠地說:「媽媽,因為卿卿不想讓你走路,所以就在這裡下去,我可以自己走進去。」
蕭青黛微笑著搖頭,身體稍傾,輕輕蹭了蹭她的臉頰。
「媽媽想送你進去。」
小姑娘有些猶豫,眨了眨眼睛,最終還是扭捏著同意了。
有些人哪怕站在人群里,你第一眼看過去的時候也會立刻注意到她。
蕭青黛就是這麼一個人,她大概生來就是特殊的。
本身就是京城頂級豪門蕭家大小姐,身世和容顏都是頂尖,屬於見一面就此生難忘的人。
曾經有一個國際知名導演在某個宴會中見了她一面,從此念念不忘,那時她是少女時期,導演一直想讓她來做自己電影的女主角。
雖然後面不了了之,但他當時給了一句評價極高的話,他說這是可以統一全球審美的美貌。
那位導演回國之後還把見她那一面的事發到他們國家最大的社交媒體上,並宣稱這是他見過最漂亮的人。
一時間有許多那位導演的粉絲聞風而動,想來見一見這位能讓他們偶像都為之驚嘆的臉。
但是無一例外全部落空了,現實中是絕無可能見到的,網上更是沒有一點資料。
那件事過去之後,她還是大學,一個班上幾乎三分之一的男生都暗戀過她,但她本人對情愛一事並不感冒。
身邊有位關係比較不錯的朋友問過她會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那天是下課,她趴在桌子上睡覺,同桌的女孩笑著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原本熱鬧的班級驀然安靜了下來。
大家看上去都在干自己的事,但細看下心不在焉的,幾乎所有人都在豎著耳朵聽答案。
女生緊張,男生更緊張。
蕭青黛剛睡醒,手臂支在桌子上撐著下巴,黑髮隨意散落在肩頭,眉眼低垂冷淡,思索了片刻後,她漫不經心地。
「不會。」
如果一定要選的話,她喜歡比她厲害的人,但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這樣的男人,所以她不會。
那時她正值狂傲的年紀,覺得自己舉世無雙很正常。她的眼裡裝不下男人,也不想裝。
沒有人規定女人一輩子都要圍著男人轉。
一個女人,當她的眼裡沒有了男人礙眼之後,她才看得見這個世界,她才能找到真正能讓她快樂和為之追求奮鬥的東西。
她擁有並且享受權力,那種大權在握,眼前出現的全是笑臉的日子。
那時她的身邊沒有一個壞人,又沒有一個好人。
但誰在乎?
她不在乎。
她不去管他們真心與否,她只要自己看的順眼就行。
厭惡或喜歡她都與她無關,因為她不會去想那些不如她的人是怎麼想的。
因為教育問題,她面上從來不顯,但骨子裡是囂張狂妄的,十幾歲的年紀最甚。
哪怕後來遇到了卿卿的父親,她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
她如今在心裡會把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歸結為意外。
與其形容那個男人的性情,蕭青黛更願意將他描述為一陣鮮活的風,猝不及防撞進了她這座死寂沉默的山裡。
掠山風故去,空谷中留下些回聲。
山還是那山,山永遠是那山。
蕭青黛不會後悔自己做的任何一個決定,就連情至深處的時候,她的第一個想法也是讓人把他送去做一個智商檢測。
她的孩子也該跟她一樣完美,生下來就該擁有無雙的美貌和頭腦。
於是從那以後,她的身份發生了變化,她成了一個母親。
但同時,她的不可一世和傲骨被折斷,她完美的一生中出現了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她弄丟了自己的孩子。
那是蕭青黛人生當中第二次大跨步地被逼著成長,第一次是她父母出事的時候。
往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孩子回來了,相對的,她的手段更狠了。
她不是生來就是這樣的,她也是受了很多苦,流了很多眼淚,絕望地等了一天又一天後,才變成這樣的。
心裡的疼痛在時光飛逝中漸漸增長為尖銳的刺,她的骨子裡陰鷙又狠辣,但是沒辦法,她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