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文義活了七十多年，頭一次這麼懷疑人生。
他敞著透明塑膠袋的口，讓這些老外拿。
在他們一個個忙著剝橘子的時候，轉頭壓低聲音悄悄地問自己身邊的小助理。
「國外沒有小橘子吃嗎？」
助理也跟著懵，本來他是確定的，但是因為看到老外們的反應，所以又有些不確定了。
「應、應該有吧……」
不是應該，是肯定有啊，但為什麼這些老外還像是從來沒吃過小橘子一樣。
聽著身邊此起彼伏的驚嘆聲，嚴文義和助理對視一眼，同時沉默。
他也學著這些老外說話的語氣在心裡想。
天吶，確定這些是一個大公司的高層嗎？
怎麼看上去那麼沒有見過世面啊！一個小橘子給他們夸上天了，感嘆連連的。
最開始吃橘子的珍妮滿臉興奮和得意，「我沒有騙你們，它是我吃過最好吃的小橘子！」
其他人已經徹底被這小橘子的味道給折服了，紛紛表示贊同。
把自己手上拿的吃掉之後，他們又眼巴巴地看向嚴文義。
一個個期期艾艾的眼神就好像是在對他說，還想吃。
嚴文義低頭瞅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袋子，裡面竟然就只剩下最後一個了。
這批外國友人的團隊比較多，一共是十幾個人。
那一袋小橘子也不多，他們剛才在拿橘子的時候有人會多拿兩個。
最後一個拿橘子的那人本來想全部給拿走的，但是想了想，還是不好意思地放回去了一個。
這就導致剛才譚鴻儒給他的那一袋橘子如今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個。
大家看到就剩下一個，也不好意思再要了。
說實話，嚴文義也挺不好意思的。
他提前知道這些外國友人要來實地考察，為了促成合作，順帶給他們留下一個好印象，他特意讓手底下的人去定了京城中最好吃的飯店，還預定下了許多名貴複雜的菜品。
這些菜品並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成的，有些甚至要提前一個月準備材料，再加上各道繁瑣複雜的工藝，才能保證他們在宴請賓客當天吃到最好吃的。
幾道名菜，他全部點了個遍，就等著今天中午帶他們去吃呢，結果沒想到，這群外國友人會在半路上被普普通通的小橘子給截了胡。
他連忙對自己身後的助理交代，「快去給飯店打電話，讓他們今天中午多弄一些小橘子。」
「好的，現在就去。」
助理離開之後，嚴文義覺得自己提個裝著一個橘子的空袋子有點不太方便，於是就把橘子拿了出來，袋子交給工作人員丟掉。
他想著給吃掉算了。
在他剝皮的時候，周圍投過來的各種目光灼灼的視線讓他無法忽視。
知道的是他在剝小橘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挖炸彈呢。
就這麼平常的事情，硬是給他弄得緊張兮兮的。
頂著眾人的視線，他壓力山大的把小橘子剝乾淨。
剛才問這些外國友人要不要，他們說不要。現在自己要吃了，他們又一個個跟怨婦一樣看著他。
嚴文義把小橘子放到嘴裡，心裡想著。
沒事，待會兒逛完去了飯店，還有無數這樣的小橘子等著他們，不愁不夠吃的。
剛這樣想完，他表情一僵，突然怔住了。
腦袋瓜嗡嗡的，緊接著，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還未丟掉的橘子皮，呼吸都滯了一瞬。
等等，這是什麼？
嚴文義又開始覺得懷疑人生了。
這是橘子嗎？這確定是橘子嗎？？
他的臉上逐漸浮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深吸一口氣後，將心中的驚濤駭浪壓下去。
所以剛才這些老外吃的是這種橘子？？
現在他明白了，不是這些老外大驚小怪，也不是他們國家沒有小橘子。
而是這小橘子太逆天了！
借用剛才那位外國友人說的話，這是他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小橘子！
在這個時候，他又想到了剛才譚鴻儒給他遞過來的那一袋。
原本有二十多個，但是現在就剩下一個了！
全都被這些外國友人吃掉了！
他的心跟被人劃拉了幾條口子一樣，四面透風涼，還嘩啦啦的往外滲著血。
心痛到無法呼吸。
他剛才到底錯過了什麼！
他越想就越難受，臉上的表情扭曲，各種情緒夾雜在一起，看上去跟要暈了一樣。
但是他暈不了，因為吃了這個小橘子之後，他覺得渾身神清氣爽的，腦子都比平時清醒了許多。
甚至連呼吸空氣都覺得清新。
這就導致他如今十分清醒的痛苦著。
他之前的話說的還是太早了，他也沒有見過世面。
橘子沒了，但是生意還是要接著往下做的。
嚴文義只能忍下心痛，裝作一臉若無其事的淡定模樣，帶著他們接著參觀其他的藥植園區。
抽空的時候，他悄悄給助理打了個電話，讓他通知飯店把準備的小橘子給撤下去。
有珠玉在前，他再拿普通的橘子上來，很有可能會起到反效果。
因此只能撤下。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嚴文義現如今特別想去找到譚鴻儒，問他這些小橘子是從哪裡來的。
怪不得那老頭剛才把袋子遞給他的時候，一臉的肉疼。
自打吃了小橘子之後，這群外國友人在參觀的時候也有些心不在焉。
他們一直在詢問那小橘子的來源。
還有類似：怎麼買、什麼時候能再次吃到、為什麼它那麼好吃之類的話。
嚴文義也無法回答。
今天來這裡的外國友人可算是被刷新了認知。
華國竟然存在著什麼好吃的小橘子！怪不得同事們都說它是一個寶地！
他們回去之後要強烈推薦周圍的人來到這裡。
但是當務之急，如果能再拿一些小橘子回去給他們的孩子或者家屬吃就更好了。
於是老外就滿臉懇求地問，「嚴先生，剛才吃的小橘子還有嗎，我想帶些回去給我的兒子。」
聽到這話，其他人也緊跟著附和起來。
「可以也給我一些嗎，我可以掏錢買，多少錢都沒問題。」這是土豪的話。
「我也可以花錢買，有多少我買多少。」
「還有我……」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