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紅玫瑰與白月光
「芭芭拉!」
「等一下!」
「你認為你在做什麼?」
三個女孩子目瞪口呆。
芭芭拉-帕文是個難對付的狠角色,對於這一點,徐憶如、趙宥真和麥迪遜-比爾都有充分的認識。但饒是如此,他們也沒想到,前者居然能這麼果斷地快刀斬亂麻,直擊要害。
其他人還在外面試圖弄清楚狀況呢,她就準備闖進臥室,擒賊先擒王了。
競爭對手在場都這麼大膽,無人看管的時候芭芭拉有多囂張猖狂,簡直想都不敢想。
於是,小如、宥真和麥蒂幾乎是同時出聲,叫住了差點按下門把手的芭芭拉。
「我只是想要……好吧。」
芭芭拉凝滯片刻,最終還是選擇放開把手,轉過身來,露出了一個表示無辜的微笑。
她本來在心裡準備好的回答,是「我只是想要去看看我的男朋友而已」。
但芭比自己也清楚,這種說話方式,雖然爽快又解氣,但實在是太拉仇恨了。
既然決定好要來淌這趟渾水,那就得講究方式方法,至少不要讓其他三個姑娘同仇敵愾,把她當作最大的競爭對手。
畢竟她本來就是占盡了先機的那一位,不是嗎?
「我想應該就是我們四個了。」
心念轉動間,芭芭拉移步朝離臥室僅咫尺之遙的迷你吧走去。
作為進度最快的領頭羊,她得時刻保持對局面的把控,繼續維持優勢。
更重要的是……她得讓自己藏在一個,不會被其他三個女孩子發現異常的角落裡。
畢竟,誰會在酒店房間的恆溫環境裡,一直用大衣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除非你們還知道有其他人的存在……anyone?」
芭芭拉的指尖在琳琅滿目的瓶身間划過,最後選中了最好看的那樽天使之語玫瑰葡萄酒。ABV 13%的酒精含量,很適合今晚這種需要酒精提神壯膽,又不能喝到失去自控力的場合。
芭芭拉自顧自地給自己用高腳杯斟了少許淡粉色的酒液,隨即晃了晃瓶身,一語雙關地問道。
「Okay……four it is then。」
無人作答,芭芭拉聳聳肩,也不在意,只是把房間裡的另外三隻高腳杯都倒上葡萄酒,一字排開放在吧檯前。
「請自便。」
「你真的讓自己在這裡待得挺舒服的哈。」
三人都想回應,但小如成為了最先開口的那一個。
她瞥了一眼由她第三次親手關上的房門,坐回到之前與韓易耳鬢廝磨的那張沙發上,隨手把僅剩的那隻枕頭放置在膝前。
「不過,請恕我直言,我不太喜歡你半夜闖進我們房間的行為。」
徐憶如的措辭很客氣,語氣很溫柔,但態度上卻沒有給芭芭拉-帕文留半分情面。
她不太擔心趙宥真和麥迪遜-比爾,因為兩人在事業上跟韓易牽涉太深,很難在不改變現狀的情況下與他更進一步。麥蒂宣稱的所謂「只要在一艘船上,就占據先天優勢」的理論,更是讓小如覺得有些荒謬可笑。
職業領域互利共贏,就一定代表著能在私人感情方面白頭偕老?
這麼說的話,最適合韓易的伴侶應該是Dr.Dre。
在小如看來,愛情絕對不是兩個從愛好到追求完全趨同的兩個人組隊刷金幣,搭夥過日子。愛情,是探求的鑰匙遇上接納的門鎖,是果腹的麵包搭配浪漫的詩歌,是嗆人的廚房油煙中和淡雅的高級香水……是西裝革履,辦公室忙得腳不沾地的周一清晨,一頭扎進裙擺飄飄,小院裡看夕陽西斜的周六午後的懷抱。
幾乎沒有億萬富豪會找事業夥伴做妻子,馬克-扎克伯格的普莉希拉-陳從不插手Facebook的事務,兩人恰好就是從大學時期開始萌芽的情愫。Instagram的凱文-斯特羅姆,拿的也是同一個劇本,他與妻子妮可-舒茨在斯坦福相識,風風雨雨從未分離,最終於2014年訂下一紙婚約。
妮可鮮少出現在Instagram位於門羅帕克的全球總部,因為她專心經營著自己的事業——一家名叫Sutro的清潔能源投資公司。
跟Instagram的影響力不可同日而語,但它至少能夠證明,夫妻二人不一定時時刻刻都得呆在「同一艘船上」。
啊,對,還有易貝的奧米迪亞夫婦,還有英偉達的同鄉黃仁勛和他的妻子洛瑞,都是以校園情侶為起點,一步一個腳印,走入婚姻殿堂的。
類似的例子還有很多,而且因為身份和立場的緣故,小如不可避免地會給自己套上一層偏見濾鏡,從而刻意忽略掉同樣在校園裡跟未來丈夫結識,以員工身份加入耐克,最終跟老闆菲爾-奈特開始約會,並於同年完成婚禮的佩妮。還有以享譽國際的鋼琴藝術家身份,嫁入LVMH集團,成為歐陸第一夫人的蒙特婁姑娘海倫妮-梅西耶。
在小如看來,這些都是老掉牙的孤例,是落後於時代的版本。請自己的學生到公司工作,最後還跟她談戀愛這種事情,1968年行得通,現在肯定會被人在背後做口舌議論。
至於女藝人攀上高枝,利用好萊塢的星光嫁入豪門這種爛俗劇情……
倒是不少啦。
簡-方達和CNN的創始人泰德-特納,開雲集團掌門人弗朗索瓦-亨利·皮諾的小嬌妻塞爾瑪-海耶克,當然還有摩納哥人永遠的王妃格蕾絲-凱莉……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這些感情持久的成功案例裡面,沒有一個是嫁給自己老闆的。
那些與老闆或者同事喜結連理的女星不是沒有,凱莉-羅蘭、瑪利亞-凱莉、布蘭妮-斯皮爾斯、希拉蕊-斯萬克、瑞茜-威瑟斯彭,都有類似的經歷。但他們的婚姻,不然就是像瑪利亞-凱莉那樣,在轟轟烈烈中火花四濺,炸得一地雞毛,不然就是像希拉蕊-斯萬克那樣,在短暫的高光時刻之後迅速歸於平淡,最後在倉促的流年裡逐步走向衰亡。
不管哪一種,在小如看來,都算不得圓滿。
她的易易,也絕不會甘願做湯米-摩圖拉或者約翰-坎皮西。
所以,麥迪遜-比爾,真的是威脅最小的那個小傢伙……沒錯,小傢伙。才十七歲,還沒成年,根本就搞不清楚自己喜歡什麼,想要什麼,對韓易的情愫可能就是懵懵懂懂的慕強心態和家庭環境塑造的依戀型人格在作祟罷了。
再過兩年,說不定麥迪遜回想起這段經歷,自己都想給自己兩巴掌。
因此,不管麥迪遜在社交媒體上有多麼風光,又對自己展現出了多少不加掩飾的敵意,小如都從來沒有在意過,最多是把她當作提醒敲打趙宥真的工具,僅此而已。
但芭芭拉-帕文不一樣。
她完全獨立於韓易,在遇見對方之前,就有了一份蒸蒸日上的事業。也許能賺到的錢和購置在名下的資產不及韓易萬一,但養活自己,總歸是沒問題的。
「我愛上了現在的自己,因為這是我拼盡全力才成為的模樣。」
具體在哪裡讀到的這一句話,小如已經記不清楚了,但她覺得,用它來形容芭芭拉-帕文,恰如其分。
這種獨立、自信、強大,靠自己生根發芽,茁壯成長,傲然盛放的美麗,對於真正優質的男性來說,吸引力絕對遠遠超過那些溫室里培育的脆嫩花苗。
平心而論,如果小如自己是男孩子,她也會更欣賞這種帶刺的野花。
而且,最關鍵的是,芭芭拉的魅力,並不僅限於此。
她,還是一位靠顏值和身材吃飯,能讓這個世界上對美麗有著最苛刻標準的時尚行業,每年心甘情願給她送上數百萬美元支票的超級模特。
Supermodel這個詞,似乎天生就是男人們的軟肋。
特別是身為億萬富豪的男人們。
Snapchat的伊萬-斯皮格和米蘭達-可兒,LVMH的繼承人安托萬-阿爾諾和娜塔莉亞-沃佳諾娃,新聞集團的魯伯特-默多克和潔芮-霍爾,還有那位總統候選人唐納德和他的梅蘭妮,以及就在身邊的那對例子——約書亞-庫什納與卡莉-克勞斯。
在爭奪億萬富豪的道路上,青梅竹馬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時尚超模。
這是一場白月光與紅玫瑰之間的戰爭。
芭芭拉-帕文這朵紅玫瑰足夠嬌艷,能為無暇喘息的忙碌生活,塗抹上重振精神的夢幻色彩。
那她這個白月光呢?
她播灑下的那束清雅光輝,足以撫慰那些輾轉難眠的夜嗎?
完全體的芭芭拉-帕文,遇上了仍待進化的徐憶如。
這就是為什麼,自從意識到芭芭拉的存在,小如就一直被一股巨大的危機感所籠罩著、煎熬著。
因為……
紅玫瑰早就打定主意要成為紅玫瑰,但白月光,還在考慮自己是要做星星、月亮,還是太陽。
「你不太喜歡我半夜闖進……你們房間。」
芭芭拉搖頭輕笑。
「『你們』指的是你和易,還是你們三個?」
「你想說什麼俏皮話都沒關係。」徐憶如撣了撣枕頭上不存在的灰塵,嘴角勾起的是一抹淺淺的,不帶絲毫情緒的弧度,「這對我來說不是一場遊戲,它是我的生活,我不會允許某些玩家誤打誤撞地加入進來,把它當成是一段數十年後回想起來,只覺詼諧有趣,但卻沒有更深感觸的空洞冒險。」
「某些玩家,指的是我嗎?」
芭芭拉收斂起笑容。
匈牙利姑娘最不喜歡的,就是因為她那必須得拋頭露面的職業,而被人當做是縱意情場的老手。
「你怎麼就敢斷定,我把它當成了一場遊戲呢?」
「你的意思是,你對他抱有的,是嚴肅認真的感情?」
「為什麼就不是呢?」
「只見過三次面。」小如伸出三根手指,舉到臉前,笑眯眯地說道,「如果只見過三次面,就能讓自己陷入一場嚴肅認真的感情……那你的『嚴肅認真』,還挺不『嚴肅認真』的。」
「感情的深淺,怎麼會局限於時間的長短呢?」芭芭拉眨眨眼,擺出一副疑惑的神情,「有人只需要一秒鐘就能墜入愛河,有人花了兩年還在原地徘徊。」
「這倒是沒錯。」
被酒精沖刷掉思維過濾器的麥蒂,完全沒考慮說這話的人是不是昨天跟她在同一間房裡你來我往,鬧得不可開交的死對頭,直接一屁股坐到徐憶如對面的沙發上,捧起趙宥真的那杯瑪格麗塔就開喝。一面啜飲,一面附和。
「別再喝了,誰准你在我眼皮底下喝酒的?」
循聲望去,徐憶如只看見趙宥真從麥迪遜手裡奪過酒杯,小聲責備著後者。不過,眼神交匯時,趙宥真飛快偏向別處的腦袋,卻暴露出了韓國姑娘最真實的想法。
她對於麥迪遜的觀點,也深表認同。
畢竟,宥真跟小如之間最大的差別,就是前者缺席的那兩年時光。
就兩年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
要不是有競爭對手出現,說不定你還在那邊拉拉扯扯、猶猶豫豫、不清不楚呢。
這個世界上最不值得同情的人,就是浪費寶貴光陰,最後只能跟天降系站在同一起跑線上的青梅敗犬。
「有些人會花兩年時間享受現在,而另外一些人,則會花兩年時間規劃未來。」
胸口被一團無名火灼得有點發疼,小如輕咬銀牙,將嘴角咧出更大的弧度,繼續搶占這場談話的上風。
「我不會因為單純的荷爾蒙或貪婪而做出衝動的決定,而是在為他和我創造一個可持續的未來。」
「貪婪?」芭芭拉把那個最刺耳的詞彙挑了出來。
「我遇見他的時候,他沒有法拉利、沒有豪宅、沒有私人飛機,更沒有今天你們看到的這場音樂節。他只是一個遠渡重洋,到另一個國家學習的大學生而已,學業、遊戲、美食……他的愛好和習慣,他所關心的一切,跟最普通的男孩子沒有任何區別。」徐憶如拋出了她自認為最有優勢的一張王牌,「But I still fell for him。」
「但那根本就不是他。」芭芭拉輕聲舒了一口氣,將垂落在眼前的頭髮撥至腦後。
「怎麼會不是他呢?那才是最真實的他。」
「現在的他,才是最真實的他。永遠活在當下,格蕾絲。」芭芭拉笑了笑,「沉溺於過去,那你得到的,也只能停留在過去。」
「我向你保證,哪怕是到現在為止,他還是我第一眼看到的那個男孩子。」
「你怎麼保證?讓他出來自己說嗎?」
一直緘默不言的趙宥真忍不住開口,打斷了這輪在她看來永遠也不會得出結果的,鬧劇式的談話。
「我們都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他不會傷害任何人,我的意思是任何人,有時我真的很討厭他這種性格。但你們肯定已經意識到了,那間臥室里的電話已經停了好一會兒了。他就躲在那裡,屏息凝神地在聽著你們的爭吵,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
說到這裡,趙宥真將凌冽的目光投向臥室,卻被緊閉的房門擋住。
裡面一片死寂。
「我們通過無意義的對話來談論誰愛誰、愛為何存在,不會有任何收穫……我建議你們就此休息吧,回到自己的房間,給自己和他一點空間來仔細思考這些問題。」
「說得好。」芭芭拉假裝思忖片刻,撅起唇瓣,看向趙宥真,反問道。
「那你呢,你也回去嗎?」
「我還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跟他溝通。」
「比起格蕾絲,我更喜歡你的性格,宥真。至少你不會編一些堂而皇之的藉口,或者說……至少你的藉口聽上去更合理一點。」
芭芭拉掩嘴偷笑了兩聲,然後隨手拿過一隻高腳杯,朝客廳中央款款走來,將她親手斟好的玫瑰酒遞給了坐在麥蒂身邊的趙宥真。
「就在這邊坐下來吧,幹嘛還要大費周章地走回去呢?」
徐憶如出聲叫住了準備返回迷你吧區域的芭芭拉,神色恬靜,內容卻相當令人咂舌。
「你看,麥蒂都坐下來了,她那個坐姿,我什麼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聽見這句話,麥蒂打了個激靈,酒都醒了兩三分,趕緊抓過一隻枕頭掩在膝前。
「所以,你穿的這一身也沒什麼關係,只要不脫大衣就行……不,你要是想脫,其實也可以,反正易在臥室里,看不見。」
「我回去拿我自己的酒而已。」
被識破的芭芭拉至少看上去還是面色如常,她些微咳嗽兩聲,在迷你吧前停頓了片刻,最終還是下定決心,帶著迷人的微笑,端著酒杯,坐到了徐憶如身邊。
「那邊還有張沙發椅。」
「噢,拜託,別告訴我你在維持這張沙發的『純潔性』。」芭芭拉無奈地撇了撇嘴,「今晚他不會再坐在你旁邊了,無論你想在沙發上發生什麼……都不會在我眼皮底下發生。」
「那麼,你覺得今天晚上,這張沙發上會發生什麼呢?」小如過度用力的指甲不小心刮到玻璃杯沿,發出清脆的聲響,「我洗耳恭聽。」
「真心話大冒險。」
還沒等芭芭拉作答,麥迪遜便率先發聲。
「沒玩過嗎?Truth or dare,回答問題或者接受挑戰,不願意回答,或者挑戰太困難,就自罰一杯。」
迎著其他三個女孩子投來的目光,麥迪遜抬起下巴,對準那扇依舊緊閉的臥室門。
這個姿勢,恰好能掩飾她那雙本該被醉意蒙蔽的雙眼裡,閃爍著的,狡黠而清醒的光芒。
「既然我們有一個不方便參加挑戰的聽眾,那就全都改成真心話吧。」
「我確信今晚它會解決一些難題,揭開一些謎底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