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至暗時刻(下)

  第397章 至暗時刻(下)

  大多數關心流行音樂的人,都對這戲劇化的一幕記憶猶新。

  當泰勒在無線電城音樂廳的舞台上接過月球人獎盃,於全場震耳欲聾的歡呼和掌聲中,準備就《You Belong With Me》獲得最佳女歌手MV大獎的殊榮發表感言時,坎耶快步登上台階,搶過話筒,說出了如今臭名昭著的這一段宣言:

  「唷,泰勒,我真為你感到高興。我會讓你說完的,但碧昂絲擁有的,是有史以來最棒的MV之一!」

  如果你在Google里搜索「悲傷小貓」這個詞,你便能大致看到那位還有整整三個月才年滿二十的可憐姑娘,在整場鬧劇中保持的表情。MTV把鏡頭切給台下張大嘴巴,一臉驚恐茫然的碧昂絲,又切換回來對準手足無措,剛從坎耶-維斯特手上把話筒接回來的泰勒-斯威夫特,整個過程只持續了不到十秒,但後者的致辭時間,卻已悄然走到了終點。

  而且,即使還有時間講話,泰勒也不可能再舉起麥克風了。

  畢竟,極少有人能在全美900萬觀眾面前,被人用無禮魯莽的言行舉止狠狠地扇了一耳光之後,依然保持優雅、從容與淡定,依然能找到一套體面的說辭,讓頒獎典禮繼續順利地進行下去。

  也許好萊塢有人能做到,但十九歲的泰勒-斯威夫特還沒有修煉出這樣一副鐵石心腸。

  2009年9月13日的夜晚,泰勒就那樣呆呆地站在那裡,在全場觀眾針對坎耶發出的漫天噓聲中不發一言,直到工作人員衝上舞台,從她手中再次搶過話筒,將她護送下場為止。

  更令人心碎的是,後來的泰勒-斯威夫特坦言,當時的她,甚至以為那些如潮水般湧上舞台的噓聲,都是衝著她來的。

  不管你是否喜歡這位女歌手和她的作品,是否認為她展現出的性格過於友善熱情到讓人感覺有刻意表演的成分,是否感覺她在鏡頭前的言辭如同瓷器一般精緻而又虛偽……不管你對泰勒-斯威夫特這名藝人抱持怎樣的觀點,都沒有人能否認一個事實——那天晚上,她是一個沒有做錯任何事,卻無端招來滔天災禍的完美受害者。

  是的,事件發生之後,所有人都同情泰勒。醉酒失態的坎耶,第一時間就被MTV請出了頒獎典禮現場。碧昂絲在奪得年度MV大獎後,把泰勒請回了舞台,使她有機會完成自己的獲獎感言。後來幾年逐步與泰勒成為死敵的凱蒂-佩里在推特上大罵坎耶,說他就像一個腳踩貓咪的大惡人。就連時任美國總統,都直言不諱地把坎耶稱作「混球」。

  頒獎典禮的第二天,徹底引爆輿論場的坎耶-維斯特就迅速在傑-雷諾的脫口秀上道了歉……或者說,按照公關團隊和唱片公司的指示,出面進行了一定程度的傷害控制。

  「今天真的非常艱難。」坎耶說,「我只是在面對一個這樣的事實:我傷害了某個人,或者說……我試圖從一位才華橫溢的藝術家……或者說任何人那裡,奪走了某些東西。其實我只想要幫助他人,你知道的,我的整個人生,都致力於奉獻,做我認為正確的事情。在那種情況下,我立刻意識到我那樣做是錯誤的。」

  「這不是什麼娛樂現象,而是某個人的情緒在被我踐踏,這非常……這是個很無禮的舉動,沒別的可說的。我希望能夠跟她當面道歉……很多名人都沒有休息時間,我也是。一首歌接著另一首歌,一次巡演跟著另一次巡演……我只是,很羞愧,我受到的傷害造成了對其他人的傷害。我對頒獎典禮應該是什麼樣的願景造成了……我不是想為自己辯解,因為我確實做錯了。這件事情之後,我需要休息一段時間,分析一下我將如何度過餘生,將如何改進。」

  從文本上,我們不難看出,坎耶背後的公關團隊為他寫了一份主題明確的發言稿——承認對泰勒-斯威夫特造成的傷害,讚揚泰勒-斯威夫特的藝術成就,再次向公眾致歉,並表明跟泰勒私下解決此事的意願,從而迅速撲滅火焰,降低社會各界對這一事件的關注度。

  這種公關策略,不算技巧敏銳,但卻足夠誠懇謙遜。坎耶如果能一絲不苟地認真完成團隊叮囑的任務,那麼這場風波的覆蓋範圍與嚴重性,無疑會得到很大程度的減弱。

  但如果坎耶真的能毫無怨言地按照幕後操盤手的意圖來執行一切,他就不是坎耶了。面對傑-雷諾的提問,坎耶應答得支支吾吾,不情不願,不僅沒有一句正式的「I'm sorry」,而且還給自己找了好幾個藉口。「某個人的情緒在被我踐踏」這句話,更是將他內心的潛台詞展露無遺。

  你的情緒,是我可以隨意踐踏的,因為我在音樂食物鏈里的生態位比伱高出一截。對於傷害了你這件事,我感到抱歉,但事已至此,除了接受我的道歉之外,你也沒有其他更好的應對之策。

  泰勒-斯威夫特雖然年輕,但卻一點也不傻,站在她身後的父母,以及大機器唱片的CEO斯科特-波切塔更皆是事業有成的精明人物。他們不可能看不出坎耶-維斯特在鏡頭前對於公開道歉的遲疑,和對於泰勒-斯威夫特本人的輕視。

  因此,這位冉冉升起的鄉村樂新星,必須要做出強有力的回應。畢竟,雖然支持的聲浪鋪天蓋地,但不管有多少名人,為她發多少次聲,從那一刻起,泰勒-斯威夫特的職業生涯,將永遠被套上一層戲謔荒誕的濾鏡。

  她永遠會是那個「被坎耶-維斯特搶走話筒的女歌手」,是一隻被踩到而發出痛呼聲的小貓咪,而不是一隻人人敬畏的母獅。

  這將會成為普羅大眾對於泰勒-斯威夫特最真實的看法。

  一隻可愛的、漂亮的、精緻的,但同時也是脆弱的、綿軟的、無力的,隨時都有可能被人欺侮的小貓。

  美國是片崇尚絕對力量的原始叢林,好萊塢是台信奉社會達爾文法則的絞肉機,人們可以對弱者投去同情的眼光,但絕不會把他們捧上神壇。

  換句話說,絕大部分女孩都不介意給學校里被欺凌的書呆子一個安慰的擁抱,但當夜幕降臨,她們叩響的,只會是校隊運動員的派對大門。

  因此,泰勒-斯威夫特必須向所有人證明一件事——她是強大的、自由的,不會被打倒,也再也不會任人宰割的。

  可以坐上餐桌,而不是只配出現在菜單里的。

  既然坎耶把她視作可以隨意大口吞咽的盤中餐,那麼泰勒也不會介意拿他當璀璨星途中一道宣誓力量和存在的開胃菜。

  2009年9月15日,作客美國著名日間節目脫口秀《觀點》的泰勒-斯威夫特透露,坎耶-維斯特並沒有像他所宣稱的那樣跟她私下道過歉,重燃原本已經逐漸平息的事態,並將坎耶-維斯特再度推到了聚光燈下。

  節目於上午播出,當天下午,坎耶-維斯特便通過二人共同的東家環球音樂,撥通了泰勒-斯威夫特的電話,向她正式道歉。雖然環球音樂總部的大佬們很少插手旗下各附屬唱片公司之間的紛爭,當時的CEO道格-莫里斯也在忙著處理他在流媒體領域留下的爛攤子,但這場VMA頒獎典禮上的酒後失態,已經成為了影響兩位大勢新人的輿論風暴,再繼續糾纏下去,對於哪一方都沒有好處。

  就像2024年的環球樂於見到肯德里克-拉瑪爾和德雷克的diss作品霸占排行榜,但在前者把「戀童癖」的牌子掛在後者脖子上後迅速站出來調停,直接打斷紛爭一樣。兩次事件中,環球音樂的態度都非常明確。

  整活搞流量可以,要把彼此整死不行。

  於是,來自聖莫妮卡的高層略微施展了一下手腕,便逼迫當年地位還不夠穩固的坎耶-維斯特低了頭、讓了步。接下來的一年時間裡,坎耶暫時告別樂壇,一邊潛心在時尚圈拓展影響力,一邊躲到夏威夷,創作和錄製他的下一張專輯。而作為事件的受害者,泰勒-斯威夫特被允許在檯面上扳回一城。2009年11月7日,她以當周嘉賓身份登上了NBC最具影響力的直播綜藝節目《周六夜現場》。

  這檔節目當時已經有整整三十五年的歷史,並且老當益壯、歷久彌新,第35季的最高收視率甚至飆到了8.8%,可以稱得上是全美甚至整個西方世界都津津樂道的NBC王牌節目。這樣的宣傳資源,顯然不是大機器一家來自納什維爾的鄉村音樂小廠牌可以拿到的。泰勒-斯威夫特的SNL首秀,必然是環球音樂賦予她的資源補償。

  「你也許期望我在節目上,說些關於坎耶的壞話。」

  在《周六夜現場》的音樂開場白環節,泰勒-斯威夫特這樣唱道。

  「想要聽我講他如何跑上舞台,毀掉了我的VMA開場白。」

  「但其實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因為一切都已經成為了過去式。」

  「我現在找了安保守衛舞台,保證我的SNL開場白可以順利進行。」

  一般來說,這種揶揄如果發生在兩個男性rapper之間,估計肯定又會掀起一場經典單曲橫飛的diss大戰。但泰勒-斯威夫特畢竟是來自納什維爾的鄉村音樂人,環球音樂,甚至是Jay-Z的Roc-A-Fella,也考慮到自身的利益,對坎耶-維斯特下達了嚴格的緘默令,使他不得不硬生生地吞下這口氣。

  《周六夜現場》之後,兩人維持了長達十個月的默契和平。2010年9月,坎耶的新專輯《My Beautiful Dark Twisted Fantasy》已經製作完成,即將面市,先行單曲《Power》雖然商業成績欠佳,但卻憑藉其超越時代的大師級編曲和氛圍感營造,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坎耶-維斯特天才般的音樂創作能力,一定程度上挽救了他在VMA頒獎典禮後岌岌可危的聲譽。

  為了趁熱打鐵,讓自己能夠以一個良好的公眾形象迎接第二支單曲《Runaway》的發行,以及《My Beautiful Dark Twisted Fantasy》11月22日的全球上架,坎耶於2010年9月4日在推特上發布了數條推文,時隔整整一年之後,第一次正式向泰勒-斯威夫特公開道歉。

  「對不起,泰勒。」他寫道,「我們都是藝術家,媒體和經理人總是試圖介入我們之間的關係。她比任何人都值得這份道歉。感謝[推特聯合創始人]比茲-斯通和埃文-威廉士創建了一個我們可以直接交流的平台。」

  在一連串看起來十分真摯的推文中,坎耶還透露他為泰勒寫了一首歌。但在我們聽到這首歌之前,泰勒就率先發布了一首關於坎耶的歌。

  在2010年新一屆的VMA頒獎典禮上,泰勒打著赤腳,演唱了全新單曲《Innocent》,以此紀念坎耶鬧劇一周年。

  「你是誰,並不取決於你做了什麼,你仍然是無辜的。」

  「沒關係,生活是一個無情的觀眾。」

  「32歲,卻依然還在成長。」

  就像紐約時報所評論的那樣,《Innocent》是寬恕與復仇的一種巧妙結合,是「偽裝成高尚行為的,極其精明的侮辱」。一個二十歲的姑娘,教育一個三十二歲的成年男性該如何過好人生,如何繼續成長,不要說坎耶忍不了,哪怕是波茲-馬龍這種好好先生,也不可能受得了這種氣,即便他是這場爭端的始作俑者。

  於是,2010年11月5日,坎耶-維斯特又公開撤回了他對泰勒的致歉。接受Access Hollywood採訪時,坎耶聲稱,泰勒-斯威夫特的《Fearless》根本就不配獲得格萊美的年度專輯大獎。在明尼蘇達州KDWB電台的專訪中,他更是進一步表示,2009年的那次醉闖舞台不是「傲慢」,而是「無私」。他還聲稱這次活動讓斯威夫特受益,說他幫助她「登上了100個雜誌封面,並獲得了首周售出 100萬張專輯的能力」。

  《艾倫秀》上,坎耶-維斯特的回應更加全面,更能看出他對這件事的真實態度。他說,在VMA事件造成轟動之後,他不得不離開美國,到海外隱居生活了一段時間。

  「在某種程度上,我覺得我自己是一個文化戰士。我知道沒人希望那是我的工作,所以,我再也不會那樣登上舞台,再也不會坐在頒獎典禮的觀眾席里。但我是否會對這些……對文化有著重要影響的事情抱有複雜的情感,特別是在這種文化多年以來一直被否認的情況下?對不起,我依然會。我不能為了賣唱片而撒謊。」

  到這個時候,坎耶-維斯特當時借著酒勁衝上舞台的動機和初衷已經呼之欲出了。他針對的不是泰勒-斯威夫特個人,而是泰勒-斯威夫特身後,長久以來一直占據統治地位的白人主流文化。他是在為碧昂絲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而鳴不平,認為當年成為文化現象的《Single Ladies (Put a Ring on It)》沒有獲得最佳女歌手MV大獎,就是對黑人文化和黑人女性的壓迫與否認。

  你很難責怪坎耶-維斯特有這樣的看法,畢竟黑人文化長期以來被主流社會漠視、否定和打壓是事實,而他擁有一個黑豹黨成員的「文化戰士」父親也是事實。

  雖然雷-維斯特沒有積極參與到坎耶-維斯特的成長過程中來,但父親的價值觀,對坎耶的影響無疑是深遠的。他反對MTV把利益平均分配的暗箱操作,就像他後來全網公開環球音樂的「不平等條約」,抨擊猶太高層的貪婪一樣,都是為了他心中那個理應公平的世界。

  作為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姑娘,泰勒只是想在2010年的VMA舞台上,把曾經失去的東西找回來。你當著所有人打了我一記耳光,那我也還你一記。但在坎耶-維斯特看來,這就是「那個階層」對他的再度打壓。不管他是否退讓、是否保持沉默,他們都要將他趕盡殺絕,把他再次驅逐到食物鏈的底端,讓他回到「黑人應該呆的地方」。

  當這種思想的枝芽被種植到坎耶那本就敏感多疑的腦海里,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2010年VMA之後,覺得兩者已經扯平了的泰勒-斯威夫特開始積極緩和關係。她在大都會博物館的慈善晚宴紅毯上主動找坎耶-維斯特擊掌,穿著坎耶設計的服飾登上時尚雜誌封面,在2015年格萊美頒獎典禮的後台跟對方有說有笑,更是於同年的VMA頒獎典禮現場,親自為坎耶-維斯特頒發了最重量級的「麥可-傑克遜先鋒音樂大獎」。

  「所有的其他獲獎者,我真為你們感到高興。我會讓你們講完獲獎感言,但坎耶-維斯特擁有的,是有史以來最棒的職業生涯之一!」

  用模仿坎耶-維斯特的詼諧方式,泰勒-斯威夫特想要向大家證明,她已經徹底放下了這段恩怨,但她似乎忘記了去探詢坎耶-維斯特的真實想法。格萊美頒獎典禮之後,坎耶-維斯特告訴主持人瑞安-西克萊斯特:「她想進錄音棚合作,我們肯定會去的。我對音樂沒有精英主義,我不會歧視任何人。」

  誰是精英,誰又是「原來」被他歧視的那個人呢?

  「當我去看棒球比賽,全場六萬人對我報以噓聲時,我腦子裡會浮現出這樣一種想法——如果我必須再做一次,我會怎麼做?我會穿皮襯衫嗎?我會喝掉半瓶軒尼詩,然後把剩下的送給觀眾嗎?如果我當時有個女兒,我會上台從別人手裡搶奪麥克風嗎?」

  接受先鋒音樂大獎時,這段真摯、感人,卻聽上去有點漫無目的,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感言,最能展現坎耶當時的心態。

  「問題就在於事物的矛盾性:我確實在為藝術家而戰,但在那場戰爭中,我卻不知何故,對其他一些藝術家表現出了不敬。我不知道該如何說正確、完美的話。」

  「我坐在格萊美的頒獎典禮現場,親眼看到賈斯汀-汀布萊克和Cee Lo輸掉了。Gnarls Barkley和FutureSex/LoveSounds這張專輯輸了。我不是想讓你難堪,但我看到了那個男人眼裡噙著熱淚。他應該贏得年度專輯大獎的啊,我們作為那個夜晚娛樂大眾的人,卻只能被限制在這個小盒子裡,你又如何解釋這種現象呢?他們可以隨意去胡說八道,編造謠言,但我覺得,當年的我,就是為了藝術家能夠在成名之後還能勇敢發表意見而死的。」

  Cee Lo Green是黑人,Gnarls Barkely是Cee Lo與Danger Mouse組成的靈魂樂二人樂團。賈斯汀-汀布萊克雖然是白人,但他的《FutureSex/LoveSounds》完全由黑人製作人Timbaland操刀,整張專輯洋溢著濃烈的R&B、放克和其他黑人音樂元素。這裡,坎耶-維斯特再次為他在2009年VMA頒獎典禮現場的失格行為做出了辯護——他依然是一個文化戰士,一個願意為了捍衛黑人文化去死的戰士。

  「我不是政治家,兄弟們。但看看那塊屏幕吧,你知道MTV重複播放了多少次我和泰勒的那個片段嗎?這讓他們獲得了更高的收視率。你知道在這次頒獎典禮之前,他們預告了多少遍,泰勒會親自給我頒獎嗎?因為這能讓他們獲得更高的收視率。聽聽孩子們說的話吧,各位!」

  「我很自信,我很相信自己。我們是千禧一代,兄弟們,我們有一種全新的精神狀態。我們不會用商業品牌來控制我們的下一代,我們不會給孩子灌輸自卑與仇恨。我們會教我們的孩子,他們可以在廣闊天地里大有作為。我們可以教導我們的孩子,讓他們有勇氣為自己挺身而出。如果我的祖父現在還在這裡,他絕對不會讓我退縮。」

  雖然坎耶-維斯特沒有明確指出他話語裡的孩子究竟是誰,但相信絕大多數人都能猜得到,他依然是站在被壓迫的非裔美國人群體的角度,在為他的社群發聲。2015年,Black Lives Matter的風潮愈演愈烈,美國社會也因為持續不斷的種族矛盾而變得空前割裂,在這種情況下,坎耶-維斯特心中那股「文化戰士」的火焰再度被點燃。除了公開宣布他要在2020年競選總統之外,坎耶還準備好了要向迷茫的大眾傳播他所認識到的真理。

  他想要讓大眾認識到,一直以來,都是猶太人在操控傳媒行業和娛樂行業。他們把他當成玩具一樣玩弄,並把「任何反對他們議程的人列入黑名單」。他要反抗這一現象,防止猶太的財富繼續扭曲、矮化和偽造黑人文化,甚至整個美國流行文化。

  而他要拿來開刀的第一個對象,就是當時已經通過《1989》這張專輯,成為歷史首位三張專輯首周銷量突破百萬的藝人,離問鼎行業王座僅一步之遙的泰勒-斯威夫特。

  在他看來,泰勒就是猶太勢力挑選出來的下一個代言人。

  一個近在咫尺的目標,一個必須被摧毀的目標。

  因此,不管他跟泰勒-斯威夫特是否已經重歸於好,不管泰勒-斯威夫特是否在Instagram上,帶著燦爛的笑容發布了一張與鮮花合拍的照片,宣稱這是坎耶送給她的花,甚至打上了#KenTay2020這種幽默地宣布,要跟坎耶-維斯特一起參加總統大選的話題標籤,不管粉絲們是否已經在期待他們傳說中即將釋出的合作單曲……坎耶-維斯特拋開了這一切和諧的表象,2016年2月11日,他在麥迪遜廣場花園舉辦了一次現場活動,為他的新專輯《The Life of Pablo》和時尚品牌Season Three預熱。

  活動門票沒有對外發售,安娜-溫圖爾、卡戴珊姐妹和Young Thug等一眾大牌都親臨現場為他慶賀。這時的坎耶-維斯特,已經憑藉他在音樂和時尚圈的雙重成功,成為了北美最炙手可熱的新晉億萬富豪,正在朝十億美元發起衝刺。

  因此,對於普通民眾來說,他們只能在Tidal平台上預約觀看直播。整個直播體驗完全是場災難,由於大量用戶同時嘗試收看,流量巨大,直播經常停滯。

  但到頭來,這些瑣碎的體驗都變得不再重要。當晚所有人最大的收穫,不是新衣服、專輯裡的新歌,或者Tidal在直播領域的巨大失敗——而是關於泰勒-斯威夫特的四句歌詞。

  在一首名為《Famous》的新歌里,坎耶-維斯特這樣唱道:

  「I feel like me and Taylor might still have sex。

  Why? I made that bitch famous。

  God damn,

  I made that bitch famous。」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