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太行山橫貫晉、冀、豫三省,把最美的一段給了豫省,豫省把南太行最美的景色,給了林州市的太行大峽谷。
老人楊宗毅的家鄉,就在那連綿起伏、溝壑縱橫的太行深處,石板堰鎮上平村下轄的一座自然村--白楊莊。
與上不著天、下不連地的『最美懸崖村』上平村相比,地處山谷腹地的白楊莊更加偏僻,道路也更加曲折坎坷,機動車輛根本無法通行,村里人出來只能靠牛馬騾,或者步行。
上平村方圓十幾公里內,白楊莊是最貧窮的自然村,平時在行政村里存在感極弱,因為道路太崎嶇的緣故,就連村支書都不願意過去。
徒步走十來公里山路誰都受不了。
拒絕了強烈要求跟隨的四位保鏢,李佑將加長禮賓停在了林州市一家酒店前,駕駛著保鏢們開來的那輛領航員SUV,輕車簡從的向著位於大山深處的石板堰鎮駛去。
炫酷霸氣的黑色領航員,沿著不太寬闊的公路狂奔,幾十年未見的家鄉近在咫尺,歸心似箭的老人家老淚縱橫。
在下午十五點一刻,穿過七八公里僅有三米寬的碎石子路後,李佑三人終於來到了上平村,將車停在村口一戶人家門前。
在這座位於大山深處的村子裡,像領航員這種豪華SUV自然十分罕見,車子甫一停穩,就有許多大人小孩過來圍觀。
李佑率先打開車門跳了下來,然後和朴敏雅一起攙扶著老人下了車子。
顫顫巍巍的老人,環視了圍觀的人群一圈後,便衝著徒兒點了點頭,混濁的眸子裡滿是淚水,嘴唇也顫抖個不停。
李佑笑呵呵的返回車旁,從車內取出一大兜巧克力和糖果,以及兩條高檔香菸,分別發給了圍觀的孩子和大人們。
在大人們的允許下,小孩們怯生生的接過巧克力糖果,然後歡呼著跑開了。
朴敏雅攙著老人家,走在滿是泥巴的小路上,在村里四處打量著,儘管速度非常慢,可乾淨的鞋子上還是沾滿了泥水。
不管是朴敏雅,還是楊宗毅老人,都沒有在意這一點。
另一邊,十幾位膚色黝黑、相貌質樸的漢子,接過李佑遞來的香菸,打開後點上一支,憨笑著問:「你們來俺上平幹啥?旅遊嗎?」
李佑笑著回答道:「不是,我爺爺小時候也是在這裡長大,只不過五幾年時就離開了,落葉歸根,我就帶老人家回來看看!」
「啥?老爺子也是村里人?俺們咋沒聽說過?」其中一位五十歲許的大叔說道。
「我爺爺是白楊莊人,宗字輩的!」李佑這麼一說,十幾位村民都明白了。
突然,一位三十多歲的漢子叫道:「宗字輩?乃宗承新玉,保加慶祖華,哎呀,那我豈不是要喊太祖爺?」
「哈哈,慶雲你是倒插門女婿,可不要跟人家亂攀親戚!」另一位漢子打趣道。
李佑笑眯眯的問道:「這位慶雲大哥你好,不知白楊莊離這有多遠?」
「俺姓楊,小哥你喊俺老楊就行了!」楊慶雲有些靦腆的說道:「莊子離這裡有八九公里,在山旮旯子裡,地兒老偏僻了,而且路非常差,車輛沒辦法通行,想過去只能靠步行!」
「哦,這麼遠吶?」李佑聞言瞅了瞅天色,然後問:「要是這個時候過去,時間還來得及嗎?我爺爺太久沒回來,太想回去看看了!」
楊慶雲笑著道:「今個估計是來不及了,天黑路不好走,而且山裡有野獸,小哥你們要是想過去,最好等明天一早!」
「是啊,俺這裡別的沒有,蛇蟲野獸非常多,一般人都不會選擇走夜路,太危險了!」另一個漢子也開口勸說。
李佑點了點頭,笑著道:「也是,幾十年都過了,也不差這一夜!」
這時,兩男一女匆匆跑了過來,看到李佑和他的車後,眼睛瞬間就亮了。
「小哥你好,我們是上平村的幹部,俺叫李湖亮,是村支書,這位是黨支部書記郭曉春,這位是婦女主任趙麗琴!」
李佑急忙和三人握手,然後說道:「您好您好您好,我叫李佑,今兒來這裡,是和家裡的老爺子一起回鄉看看,給你們添麻煩了!」
李湖亮他們急忙搖頭,眼前這位小哥一看就是有錢人,他們才不會隨便得罪,萬一惹對方生氣,想再套關係可就難了。
三人中唯一的女性幹部趙麗琴問:「聽說老人家是白楊莊人?」
不待李佑回答,一旁圍觀的人紛紛道:「是啊是啊,還是位宗字輩的老祖宗呢!」
「嘶!」李湖亮三人抽一口冷氣,十里八村內各大姓氏的輩分,他們自然都清楚,楊姓雖然不是第一大姓,但總人數也不少,現在輩分最長者也不過新字輩,得喊宗字輩爺爺呢!
真是位老祖宗啊!
「不知老人是做什麼的?這次回來只是看看嗎?」郭曉春試著問道,心裡卻期盼著對方最好是位大官,哪怕是退休的大官,也能給村裡帶來無數好處。
「我們前天剛到國內,昨天在林州休息了一晚,今天就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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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曉春不無失落的點了點頭。
李湖亮笑著問道:「不知老爺子是準備常住,還是看看就走?」
「自然是常住,爺爺他在國外漂泊了大半輩子,早就想落葉歸根!」
三人歡喜不已的道:「那就好,那就好!」
復又聊了幾句,李佑回到車裡取出三條香菸,一人給了一條,笑道:「來時沒準備多少東西,一點心意別客氣!」
「嚯,竟然是小熊貓?這一條可不便宜啊!」身為老菸民的李湖亮和郭曉春,立時就犯了菸癮,稍稍推辭兩句便笑納了。
倒是趙麗琴,說什麼都不收。
「老趙你就收下吧,反正你家那口子也抽菸,回去給他抽就是了!」李湖亮在一旁勸著。
「就是,客氣啥,怎麼也是小哥的一點心意,你就別推了!」郭曉春也勸說道。
一旁圍觀的漢子們紛紛跟著起鬨。
趙麗琴這才紅著臉收了下來。
「小哥今天回鎮上嗎?」趙麗琴問。
李佑苦笑著道:「今天一早我們就從林州往這邊趕,緊趕慢趕都到了這個時間點,特別是鎮上到這裡的路太窄,不好走浪費太多時間,再趕回去有點得不償失!」
三人對視一言,瞬間都來了精神,趙麗琴笑著道:「可不是嘛,我們這裡啥都好,有山有水、空氣新鮮,就是道路太差,想要外出太難了,平時去鎮上趕集都只能坐牛車或步行,更不用說進肥料和賣莊稼了!」
李佑笑笑,心裡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唉,我們村還算好,起碼還有條碎石子路,像白楊莊、李郭莊、老廟村那邊路更差,特別是白楊莊那邊,只是最基本的通了電!」
李佑問道:「政府不管嗎?」
「我們這裡是山區,村與村之間隔的太遠,想管都管不過來,而且政府沒什麼收入,每年上邊批下來的錢,根本不夠修到我們這裡,只能先緊著附近的村修!」郭曉春解釋道。
李佑看了看四周,問道:「你們這邊環境優美,按理說應該開發成旅遊景點啊,為什麼政府還會糾結於道路問題?」
李湖亮苦笑著道:「前兩年有人來考察過,說是要搞旅遊開發,不過後來就不了了之了,一直沒有聽到動靜,想來是泡湯了吧!」
李佑心下嘆了口氣。
一座旅遊定點的開發,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搞定的,必須經過層層考察和嚴密計算,預算好總體開支,經由上級部門一層層批准才能進行施工。
若是趕上領導換屆,一拖再拖再正常不過,甚至連項目都有可能砍掉。
沒多久,在村里轉了一大圈的楊宗毅,朴敏雅攙扶著走了回來,邊走邊搖頭。
李佑急忙問其緣故。
老人只是搖頭,朴敏雅笑著看指了指二人的腳,來時乾淨的鞋子滿是泥水。
郭曉春三人有些臉紅。
「環境很好,就是基礎太差,不止道路需要修,那做小學也要修,雖然不會漏雨,但光線太差,容易傷害到孩子們的眼睛……」
老人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然後道:「上平才這樣,估計白楊那邊更差!」
李佑笑著道:「現在差點沒事,以後總會好起來的,再說不是還有爺爺你嘛!」
「也對!」老人點了點頭,笑著問:「你們是村裡的幹部吧?」
「我們是村支書、書記和婦女主任,老爺子您好!」三人急忙問好。
「走,我們去那邊聊聊!」老人鬆開朴敏雅的胳膊,率先走向一條胡同。
婦女主任趙麗琴急忙走過去攙扶,書記郭曉春和支書李湖亮滿臉通紅的跟了過去,心裡那股子興奮勁別提了。
目送四人走遠,李佑才苦笑著道:「看吧,我肯定又要大出血了!」
朴敏雅抿嘴一笑道:「反正你又不差錢,捐給誰不是捐?只要師父開心就好!」
「也是!」李佑點了點頭,抬手理了理女孩的頭髮,笑道:「辛苦你啦!」
「傻樣!」朴敏雅伸手摘下墨鏡,衝著李佑翻了個白眼,千嬌百媚的模樣,讓聊得熱火朝天的漢子們,瞬間都安靜了下來。
半晌,一個五十多歲的漢子驚呼道:「哎呀我滴個娘嘞,長嘞可真好看,比電視裡那個姓張的女明星都好看!」
「姓zhang?老田你是說章紫怡,還是張柏芷?」另一個漢子問道。
「章紫怡不行,張柏芷雖然夠漂亮,但名聲不好,沒法跟這女娃比!」老田說道。
「也是,這女娃一看就是正經人,比那兩個明星可強多了!」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的討論著,每個人嗓門都非常大,即使隔了二十多米,李佑和朴敏雅都聽到一清二楚。
「嘻嘻,幸好你沒摘下墨鏡,不然他們該分不清男女了!」朴敏雅調侃道。
「啪!」
李佑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沒好氣道:「再胡亂說,屁股給你打爛!」
朴敏雅嬌笑著回了個媚眼。
日頭漸漸偏西,村頭茂密的樹林裡,許多外出覓食的鳥兒,也都趁早飛了回來,站在樹枝上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遠處不時傳來幾聲狗吠,夾雜在農村婦人大嗓門吆喝聲,以及小孩哭嚎的聲音中,讓李佑二人聽得十分搞笑。
眼瞅著黃昏到了,老人家終於在三位村幹部的攙扶下,慢悠悠的走了回來。
看著笑容滿面的三位村幹部,以及一臉輕鬆、發自內心微笑的楊宗毅,李佑忍不住嘆了口氣,然後和朴敏雅一起迎了上去。
「走,一起去俺們家,嘗嘗家鄉的飯菜!」郭曉春一把拉住李佑,熱情無比的說道。
「去俺家吧,老郭你婆娘又不在,瞎咋呼個什麼?」李湖亮氣惱的說道。
「好了,不要爭了,還是去我家吧,以前我幹過廚師,會炒十幾個家常菜呢!」趙麗琴一句話堵的郭、李二人說不出話來。
「不過,你們若是有什麼好菜,都給我送來吧,今天好好款待一下客人!」
「那好吧,俺家有四五斤獐子肉,還有兩斤松露,待會都給你送去!」郭曉春道。
「我哪裡有幾十斤野豬肉,還有一隻野雞,半隻野兔,也都給你送去吧!」
趙麗琴笑道:「那敢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