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允兒可以理解他,沒有去問為什麼會跌落深淵這種幼稚的問題。
上次她就認可過,大家挺像的,都是不甘成為玩具的人。
他們都不是甘願混吃等死的人,這一生始終都是在向上攀登,希望得到一些什麼,也希望擺脫一些什麼,無非是大家走的路不一樣罷了。目前為止,大家都沒有馬放南山悠遊林下的資格。
徐賢時至今日還時常會有一些童話般幼稚的理念,而林允兒見事要比她分明得多,她更能欣賞到唐謹言身上與自己共鳴的地方,然後相顧一嘆。甚至可以說,林允兒隱隱有點崇拜他,她知道唐謹言抱著那種不切實際的夢想,以那種起點走到今天,究竟是多麼讓人不可思議的成就。
尤其是他走到這一步並沒有像某些人那樣拋棄所有底線,依然緊守著一些不可觸碰的東西,這就更加難得。
為什麼對他特別感興趣?除了欣賞佩服之外,必須承認他的人格上很有魅力。
「你們的談判代表已經到了,是個姓崔的理事。」唐謹言聊起了正題:「你要不要參加?」
林允兒的心神從他身上收了回來,微笑道:「代言怎麼做,怎麼可能會有我們自己提意見的份兒?公司讓我們來,為的什麼你我都知道,你也不會為了我的存在就放棄談判利益,所以我就不參加了吧。」
唐謹言笑道:「你可低估自己了,你的意見對我來說比你們崔理事的意見更有價值。」
林允兒輕輕咬了咬下唇:「是嗎?我可總是和你抬槓的。」
唐謹言笑道:「抬就抬吧,實話說,是你自主權太低了,如果你自己可以代表,那你說什麼就什麼,我全盤接了,能出格到哪去?但是對你公司嘛,那我可沒那麼好說話。」
林允兒看了他一眼:「我在你這兒有那麼大面子?」
唐謹言很肯定地回了句:「有。 」
林允兒靠在椅背上,目光移向車窗外,抿嘴不言。
踏入大唐公司會客室的時候,大唐公司的幾名業務代表肅然起立,鞠躬致禮:「唐總。」
s*M的崔理事看著跟在唐謹言身後進來的林允兒,神色很是怪異。大唐公司派去接他堂堂s*M理事的,就只不過是個業務經理,而去接林允兒的居然是大唐總裁……
而且這種級別的業務商談,根本不需要總裁親自過問的,而唐謹言卻真的大搖大擺地坐在主位上,拿起談話記錄看得津津有味。
這種商談有很少的幾個要點需要研究協商:一,代言模式,是平面海報呢,還是CF拍攝,或者是特別製作單曲MV,或者兼而有之。根據模式不同,s*M公司要價不同。二,是一次性代言呢,還是長期代言,或者是按照大唐公司的項目分期代言。如果是長期或分期,是否需要後續推出新的製作,代言費是按一次性買斷還是按年上浮,或者是每期議價。三,是否會有影響形象的造型或者出格的尺度,如果有,怎麼調整能讓雙方都接受。四,行程檔期的調節。
在這些方面,s*M公司的利益和少女時代自身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公司代表說的話其實就是林允兒想說的話,就算徐賢也是一樣。這是林允兒再一次以他的反方身份,坐在他的對立面上,這讓林允兒的心情有點複雜。
她想起車上說的話,他說的沒錯。如果自己能夠代表,那麼這些方面真的可以是她怎麼說就怎麼做,唐謹言絕對是哈哈一笑:可以可以。
可是代表方是s*M公司,唐謹言卻絕沒可能那麼好說話,否則在下屬面前怎麼說得過去?他悠悠然抱著肩膀看著下屬和崔理事扯皮,一點插嘴的意思都沒有。
大唐公司策劃上是要做一個 唯美的短片錄製,關於形象尺度的爭議並不存在,少時今年沒行程,檔期調節也不存在,所以討論的主要還是前兩項。總裁大人坐在旁邊看著,大唐公司的人就像打了雞血,費用上幾萬韓元的爭議也要和崔理事扯個沒完。看了一陣,唐謹言搖搖頭,目光轉向了林允兒。
林允兒也在看他。
兩人忽然心有靈犀,同時一笑。唐謹言笑道:「讓他們談,我們出去走走。」
林允兒也笑:「好。」
崔理事目送林允兒離開的背影,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只是一些模式和細節扯皮,合作是肯定會成立的。」兩人漫步出了公司大樓,走向酒店,唐謹言笑道:「這次你們要賺我一大筆。」
林允兒斜眼看他:「捨不得嗎?」
唐謹言哈哈一笑,才不會去爭這麼LOw的話題。
林允兒也笑了起來:「你這是給我們送錢。不怕仁靜歐尼掀翻了醋罈子?」
「公歸公,亞洲影響力上你們確實牛逼,我大唐需要借這份人氣。」唐謹言笑道:「又不是我私下掏錢給你……那你也不敢要。」
林允兒繼續斜眼:「有種你掏,我為什麼不敢要?拿了往仁靜歐尼面前一擺,讓她認清楚你的真面目。」
唐謹言失笑道:「我以為你會說往小賢面前一擺。」
林允兒怔了怔,沉默下去不再說話。
往小賢面前擺,是延續以前的故事,讓小賢討厭他。這種事自己現在是不想做了,他倆該怎樣怎樣。
可想要往仁靜歐尼面前擺,這是什麼心態?林允兒不想去細思。
兩人到酒店是為了安排林允兒住宿的,剛才一到就直接去公司,住宿還沒安頓呢。酒店很熟悉,依然是上次少時住的那間,作為距離大唐公司最近的酒店,和大唐公司有長期合作協議的,客人一般都安置在此。林允兒走到酒店門口就有了點蛋疼感,下意識抬頭,看向曾經住過的樓層。
唐謹言也在抬頭看。然後兩人的目光再度對在一起,都看見了對方臉上的尷尬。
「色狼。」林允兒咕噥了一句,率先走進了酒店。
經理看見唐謹言和林允兒,就笑嘻嘻地迎了上來:「唐總。允兒XI的房間已經預留好了。」
林允兒面無表情地接過房卡看了一眼,上面果然是熟悉的房號。她神色不善地轉頭瞪著唐謹言,唐謹言摸著鼻子有點冤枉……他真沒有交待過這個經理什麼,只不過是公司通知過酒店預留房間,報上了林允兒的名字而已……
林允兒目光下移,看了看唐謹言手裡拎著的包包,面無表情地問:「進房間坐坐嗎?」
唐謹言下意識回了句:「好啊。」
「砰」地一聲,林允兒一腳踹在他小腿上,大步進了電梯。電梯門一關,她就蹲在地上抱著腳尖:「他的腿是鐵做的嗎……嗚……」
外面唐謹言也抱著小腿在跳,兩敗俱傷。
酒店經理笑嘻嘻地看了一陣,說道:「唐總的調教功夫還不是很到家啊,夫綱不振吶……」
唐謹言愣了愣,這個誤會讓他極度沒面子,臉紅脖子粗地死撐了一句:「你懂什麼,這叫情調!」
話音未落,電梯門開,林允兒又大步沖了回來:「包給我!」
唐謹言也不知道剛才的話被她聽見沒有,捂臉遞過了挎包,林允兒作勢欲踢,唐謹言警惕地後退半步。林允兒瞪了他一陣,又哼了一聲,拿著包包再度進了電梯。
躲在電梯裡,林允兒剛才那怒目瞪視作勢踢人的氣概卻全然不見了,緊張地拎著包,靠在壁上喃喃自語:「這叫情調?……哎西……他他他他這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