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號稱想見見林允兒的李允琳,真的就只是見見。 她嘴裡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徐賢聊天,並沒有主動和林允兒交流,只是一直托腮在旁邊笑眯眯地看林允兒的側臉,好像在欣賞什麼藝術品一樣。
唐謹言也很默契的,沒有去問「你不是想見她麼,怎麼人來了又不說話」這種幼稚問題。李允琳想見林允兒,真的只不過是因為聽說他身邊多了個看似有所糾葛的女人,好奇想要見見,而不是真有什麼話和人家說。
事實上,如果不是他的緣故,李允琳對於藝人們……大約也屬於正眼都不瞧的那種,更別提會主動有什麼交流。
這一點徐賢的體會最深,很早以前她就對唐謹言表示過:「對她來說,我更像一個用品,如何使用,如何安置,完全取決於如何對你有益。」
不僅是徐賢,樸素妍宋智孝這些對李允琳略有了解的人,都很難和他深交,沒有人願意和一個只把自己當個道具的人交朋友。
而唐謹言的兄弟們,鑑於李允琳「愛九哥」這樣的前提,也沒人會和他過多的接觸。
李允琳早年的老相識們,顧忌李家的態度,也不會和他交往得多麼知心。
所以李允琳是最孤獨的人,如果唐謹言疏遠了他,他就再也沒有一個朋友。
他想見見林允兒,只不過想見見……雖然這毫無意義,唐謹言卻不忍心拒絕。
林允兒正在和唐謹言犟嘴:「你是閒著無聊嗎?我們下午要打榜,這時候正該休息,把我喊來看你吃飯?」
唐謹言若無其事:「有人請你吃飯還羅里吧嗦的。 」
林允兒氣道:「我吃過了!」
「多吃幾頓也沒啥……」
「你是不是有病……消遣人很好玩嗎?」
「相比於一個人消遣了清涼里大動干戈,還消遣了整個韓國黑白兩道的目光,我覺得我的功力還不夠,需要向允兒i多多學習。」
說到這事,林允兒立刻心虛了八分,這事是真的理虧啊……她還是犟著道:「明明是九爺排場大,一點小事驚動那麼多人。」
唐謹言慢條斯理地扒著飯:「排場大總好過短命。」
林允兒譏諷道:「那你現在這麼悠閒,不怕短命?」
唐謹言頭也不抬:「你先看看餐廳內外有多少奇怪的人。」
林允兒愣了愣,轉頭四顧,果然現到處都是大漢裝成食客,眼睛卻一刻都沒離開過他們的方位。她沉默了一陣,低聲道:「這樣的日子,不難受?」
唐謹言笑道:「很多人問過這個問題……奇怪的是問這個問題的卻都是最不該問的。」
林允兒奇道:「為什麼?」
唐謹言淡淡道:「因為問這個的幾位,身份都是明星。」
林允兒不說話了。怪不得他認為明星最不該問這個問題,確實如此,明星出行又何嘗有過真正的自由?都是有人團團保護這就不提了,至少他平時都知道有誰在附近注視著他,而自己平 時卻不知道附近哪裡藏著不懷好意的照相機。
「如果可以,我倒是建議你們加強一點安全意識。」唐謹言終於吃完了飯,抹了抹嘴:「不要總是一個人行動,被綁了可不要後悔。」
說的雖是林允兒跟蹤的事,可這句地圖炮把曾經被綁的徐賢也包括進去了,林允兒瞥了徐賢一眼,徐賢笑吟吟的不說話,似是覺得旁觀他倆鬥嘴非常好玩。她憤然道:「這幾年綁架藝人的我只知道你一個!」
唐謹言緩緩道:「至少那次我可沒連你一起綁了。」
明明是句聽了讓人很生氣的話,但林允兒出奇的反而有些沉默,良久才說了句:「你們骨子裡,都覺得藝人予取予攜,是可以隨便折騰的吧。綁架什麼的也不見你有過歉意,這就罷了,至少隨意消遣我一下,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
李允琳看著林允兒的目光更有趣了。
消遣她的其實是自己,不過這回唐謹言背了鍋,李允琳倒也很想知道唐謹言會怎麼回應。
「有一段日子,我一直在想,我和你們藝人的區別在哪裡。」唐謹言忽然道:「那段日子,我曾經覺得我們很像。」
林允兒好奇地睜著眼睛,連李允琳和徐賢都被吸引了目光,連她們也是第一次聽唐謹言說起這個話題。
唐謹言淡淡道:「我曾覺得,我們都一樣背負著人們歧視的目光前行,也一樣都只能在陰影中做自己的私事,甚至一樣的都充滿著陰暗的心思,通過出賣自己而攫取利益。同時,黑社會往往只是巨擘們的玩具,而藝人……也是。」
李允琳怔了怔,又彎起了笑眼,搖搖頭繼續喝果汁。
林允兒和徐賢對視一眼,神情都有些複雜。一直旁聽兩人拌嘴覺得挺有意思的徐賢這回終於忍不住開口:「沒聽你說過這些,這是什麼時候的想法?」
「剛認識……智孝的時候。我覺得我和她很像。」唐謹言笑道:「所以你們現在知道,為什麼我交朋友的女人,全是藝人。」
徐賢也笑了起來:「物以類聚?」
「是的。」
「那你找到區別在哪裡了麼?」
唐謹言笑道:「找到了。」
「是什麼?」
「無論藝人是否黑暗,也許自甘墮落,也許出淤泥而不染,那不重要。她們再黑暗,也是向著光明前行,而我正好相反,所以我沒有歧視藝人的資格。」唐謹言笑了笑:「因為我再怎麼站在光明的塔頂,骨頭卻是浸泡在黑暗裡。」
徐賢微微嘆了口氣。
「不過我可以換個方向啊。」唐謹言哈哈一笑:「我或許甩不開歧視的目光,但我可以不再成為玩具。」
一句排場引了這樣的長篇大論,林允兒卻並不覺得無聊,反而覺得,今天這場飯來對了,什麼被消遣的怨氣都無影無蹤。
其實話說回來,所謂消遣也不過是找個由頭難而已,她本來……就願意見見他。
李允琳看著林允兒若有所思的模樣,神情越有趣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