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宣武門外,在一眾飛檐翹角的中式建築中,靜靜地矗立著一棟巴洛克風格的三層小樓。
小樓正對著大街的門臉上,一個十字架表明了它的身份。
利瑪竇在北京城修建的第一座教堂,南堂。
此刻的南堂的神父院中,前來中國傳教的湯若望、利類思、安文思等十幾人全都在列。
原本這些人還不至於齊聚一堂的。
但是漢元1847年,蘇謹帶領呂宋大軍登陸廣州的同時,將澳門的葡萄牙人也順帶手全都清理了。
漢國給了在華傳教士一個選擇,要麼回到自己的國家去或者到南洋,要麼就在武昌等候漢國具體的國策確定。
一直到劉錫命收復北京,這些人也就全都聚集到了這裡。
現在在華的耶穌會中,就數湯若望和利類思的聲望最高。
湯若望是因為在崇禎朝開始就在欽天監任職,對於前明和現在的大漢朝官員多少有些熟識。
至於利類思就不用說,在交通斷絕的情況下,艾儒略又病入膏肓,他這個與大漢皇帝關係最為密切的傳教士就成了耶穌會眼中的希望。
「利類思神父,大漢皇帝陛下的開國大典你也受邀前去出席觀禮了的,您覺得這位皇帝到底怎麼樣,我主的榮耀能否在他手中得到發揚?」
湯若望急切地向利類思打探起新朝的消息,他原本以為大漢朝也會如同前明一樣依賴他的科學知識,沒想到劉錫命根本就沒有過於關注他。
利類思臉上露出驚嘆的神色,「這位大漢皇帝陛下可以說是驚天地泣鬼神,他的光輝足以照遍四海,他的仁慈足以德被蒼生。」
「諸位難道沒有看見嗎,他登基的那天,全天下的百姓都在歡呼雀躍,北京城中的百姓更是自發上街慶祝,這樣的場景在歐洲是不可想像的……」
利類思仿佛還沉浸在那一天的登基大典上,一直滔滔不絕地講述著當日的情形。
湯若望眉頭大皺地打斷他,「神父,我們當然知道現在的大漢皇帝是一位優秀的統治者,但是如果這位君王不贊同我們的事業,那麼也將對我們的傳教工作產生巨大的影響。」
利類思有些尷尬地鞠躬致歉。
「抱歉,我實在有些太過激動了,能夠受邀參加這樣的慶典實在是我的畢生榮耀。」
「關於湯若望神父的問題,我此前在面見皇帝陛下時便多有陳奏,希望能如同在成都一樣,允許我等在各大城市開設教會,並且允許我等為大漢效力。」
「哦?皇帝陛下怎麼說?」
湯若望、安文思等人都是一臉激動。
利類思臉上一絲無奈閃過。
「皇帝陛下對此沒有表示,他即不贊成,也不反對,反而對我們提了幾點要求。」
利類思挺直了腰杆努力模仿出那一天的場景朗聲道:
「皇帝陛下說了,他作為大漢皇帝有義務保護和發揚華夏文明,我耶穌會名為傳教,實為傳播泰西的落後文明,這一點讓皇帝陛下無法忍受。」
「傳教士們全都是外國人,來到中國傳教的同時,也將中國的許多情報全都傳給了泰西,為泰西諸國侵略中國和南洋提供了資料。」
「除此之外,皇帝陛下認為我基教的歷史混亂,經書也大多經不起考據,很有可能只是人為集體創造出來的宗教,屬於迷信思想,因此皇帝陛下現在還無法決斷。」
湯若望的臉上閃過一絲憤然,「這是對天主的褻瀆,我們應該立刻想辦法改變他的這種危險想法。」
利類思嘆了口氣:「怎麼改,根據大漢光祿寺新制定的《大漢官吏法》,其中明確只有大漢國民才有資格擔任大漢朝各類公職,我們連服務皇帝陛下的機會都沒有了。」
「那我們能否申請加入大漢,成為大漢皇帝陛下的臣民呢?」
安文思摸著臉頰提議道。
在坐的一眾傳教士全都眼睛一亮。
是啊,如果成為了中國人,那麼傳教的阻力是不是就會小一些。
至於大家各自的國籍,對於現在的歐洲而言,大家不過是換了一個皇帝效忠而已。
利類思搖搖頭,「不大現實,大漢皇帝對於中國國籍十分珍視,在漢人眼中,天下只有他們最為高貴,其他國家的人想要加入大漢,必須要在大漢生活二十年以上,認同華夏文化並且通過鴻臚寺下屬的漢語考試,且持有大量的資產才行。」
「當然了,也有捷徑,大漢移民法中規定對於藩屬國家的百姓,加入大漢國籍的門檻要低許多,只不過現在大漢似乎還沒有藩屬國,這一條目前也無法操作。」
湯若望有些懊惱地坐回了座位,捧著腦袋苦惱道:
「那可怎麼辦呢,聽說中書省下屬的玄元寺很快就要召開國家宗教大會,議定全國宗教管理辦法,現在玄元寺下屬只有道錄司和僧錄司,如果我們不能想辦法加入其中,連傳教都是非法的。」
「如果大漢皇帝提出什麼褻瀆的要求,我們怎麼辦?」
安文思弱弱問道。
湯若望長嘆一聲,「走一步看一步吧,先保住天主在華夏的根再說。」
利類思臉上閃過一絲堅定,「對,我們一定要在玄元寺召開大會之前拿到參會的名額,這樣吧,我在四川期間和定難侯於大將軍有些來往,我現在就去找他幫忙。」
「好,我們各自都找各自的關係,一定要在此之前求見到皇帝陛下。」
就在湯若望、利類思等人苦尋門路的同時,劉錫命也在紫禁城中召見了盧紹岐、柴元明、董扶輿等玄元觀的來客。
「方外之人拜見皇帝陛下」
乾清宮中,盧紹岐、柴元明等人含笑朝劉錫命躬身下拜。
「哈哈哈,眾位道長免禮。」
劉錫命一臉感慨地走下御座,「幸得諸位道長相助,朕才能定鼎天下,你們想要什麼賞賜,大可以現在直說。」
盧紹岐一副神仙中人的樣子淡然搖頭。
「我等方外之人本無所求,陛下稱帝乃是天命使然,我等不過順天命而行罷了。貧道一路從武當走來,見到我華夏大地生機再起,百姓安居樂業,足見陛下聖明。」
「道長果然是宅心仁厚」,劉錫命見此點頭笑道。
董扶輿卻當即嘿嘿笑道:
「陛下,我師兄願做神仙中人便算了,但是貧道卻不得不為我道門一爭,如今大漢鼎立,不知能否多對道門關照一二。」
「哈哈哈」
對於董扶輿這樣直白的話,劉錫命不怒反喜。
他大笑著走到董扶輿面前,一臉調侃道:
「董道長還是那個老性子,不過朕喜歡。怎麼,我大漢主管宗教的部門都叫做玄元寺了,你們還想要朕怎麼關照啊?」
「自然是道士度牒和信眾方面了」,董扶輿狀似嬉皮笑臉,實則頗為精準地說到了點子上。
「聽聞玄元寺正準備制定大漢宗教法,一是要對教派類別進行限制,二是要對教派人員進行嚴加考核,這……」
按照大漢的規矩,有關部門制定相關法律制度都要徵求相關人士的意見,董扶輿等人知道詳情也並非難事。
劉錫命含笑踱步走到御階下,「諸位放心,朕驅逐韃虜、光復中華,為的就是要保全我華夏文化。」
「諸教派當中,佛教雖然已經完全漢化,但是畢竟是從天竺傳來,至於基教、綠教,更是完全的異教,唯有道教乃是我華夏唯一的本土教派,朕不扶持你們扶持誰。」
「謝陛下」
這下子,連盧紹岐都忍不住含笑開口致謝。
劉錫命坐回龍椅撐手道:
「朕對於道門的扶持主要體現在傳教上,在呂宋之時,我各大城市全部都會修建大祠堂,以供百姓婚喪嫁娶、節慶慶祝等事使用,這裡面你們或許可以做一些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