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呂宋軍隊似乎有依靠火炮擊垮熱蘭遮的打算,勃爾格等人再也沒有了歐洲白人俯視其他民族的心態。
實際上,從大航海時代開始,歐洲白人就一直視其他民族為低等人群。
哪怕是中國,雖然因為地大物博和人口眾多的原因,到達東亞的歐洲諸國不得不將大明視為一個強大的對手,並且對中華文明給與肯定和承認,但是在骨子裡,歐洲人依舊對黃種人由衷的輕蔑。
這種思想是根植在天主教和基督教的教義之中,因為天主教和基督教都將信仰耶和華視為更為高貴的人種,那麼其他的異教徒理所當然地屬於次一等的劣等人群。
加上一直以來,世界各地的原住民從未對歐洲人取得過壓倒性的勝利,更是滋長了歐洲白皮的這種種族主義情緒。
不過今天,呂宋人用實際行動告訴了荷蘭人,從來就沒有什麼狗屁的上帝庇佑,你們只是運氣好一些而已罷了。
「快,讓我們的艦隊出擊,通知赤嵌城,把台江以內的所有戰艦都調派過來。」
一發二十斤重的炮彈呼嘯著擊中熱蘭遮城的城牆,瞬間削去一大塊石頭,勃爾格馬上醒悟過來,瞪大了眼睛瘋狂大喊道。
熱蘭遮城擁有上下三層構造,在面對敵軍時可以充分發揮火力優勢,但是當面對海面上強大的艦炮轟擊時,這種三層結構反而也容易受到巨大損害。
由於是固定靶射擊,呂宋艦隊只花了一刻鐘的時間,便完成了全艦的炮位校準。
一刻鐘之後,艦隊一側共計840門火炮的每一次齊射都準確地轟擊在熱蘭遮城的每一個角落上。
等到荷蘭艦隊再次離開港口啟航,整個熱蘭遮城的西面城牆,以及城堡內部都已經被蹂躪的一團糟了。
哭喊聲、求救聲響徹熱蘭遮城的上空。
「東北52度方向,荷蘭艦隊,18艘戰艦。」
台江西南側有七座島嶼相連,被稱為七鯤,但是七個入海口裡,只有南面的南航道大員航道和北面的北航道鹿耳門航道可以通行大船。
二十年後,國姓爺就是利用漲潮的機會從鹿耳門突入進台江海灣,避開了熱蘭遮城的炮火封鎖。
荷蘭人確實選了個好地方建設城堡,但是面對強大的呂宋艦隊,七鯤一線卻也對荷蘭艦隊造成了絕大的阻礙。
這隻由中小艦隊為主的荷蘭艦隊也不得不從大員航道中駛出,直接暴露在呂宋艦隊的眼前。
「停止炮擊,準備迎敵。」
眼見熱蘭遮城已經因為炮擊失去了西面的火力優勢,游德高鎮定自若地下令迎擊荷蘭艦隊。
負責帶隊的荷蘭艦隊提督達巴爾幾乎是抱著必死的悲壯心裡帶領艦隊出擊。
見識過了呂宋人的炮火,他現在已經有些後悔為什麼要到遠東來了。
該死的彼得·奴易茲,要不是這個第三任荷蘭駐台灣長官回到歐洲後到處炫耀他獲取的財富,自己也許就去新西班牙淘金了。
荷蘭人的艦隊才駛出大員航道就遭到了呂宋艦隊的猛烈炮擊,在達巴爾瘋狂的督戰下,荷蘭人頂著炮火順利突進到了距離呂宋艦隊三里多的範圍內。
然而還沒等他們開火,一聲帶著哭腔的驚叫聲從瞭望台上傳來。
「西北方向,呂宋人的艦隊,一共7艘。」
站在旗艦赫克托號上的達巴爾腳下一軟,差點兒從艦艏的船梯上栽了下來。
他循聲望去,只見七鯤北線尾方向,一艘750噸級的巡洋艦,帶領6艘小型護衛艦迅速從島嶼後方突入過來。
荷蘭艦隊頓時陷入被夾擊的危險境地。
遠在孫武號上的游德高,以及在北線尾上同樣觀察著荷蘭人動靜的趙敬勇全都一臉欣喜地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
荷蘭人,已成瓮中之鱉。
現在的呂宋海軍可不是當初那個只能在青波湖裡訓練的時候了,戰火中成長起來的劉家軍官迅速提升著對於戰爭的認知,這一手誘敵出戰、兩面包抄的戰術簡直用的有如神助。
隨著呂宋分艦隊的加入,戰局幾乎已經不可逆轉。
一個時辰後,承受著兩方猛烈炮火的荷蘭艦隊終於緩緩升起了白旗,然而此時海面上也只有8艘戰艦倖存了下來。
熱蘭遮城牆上目不轉睛地觀察著海面上戰況的荷蘭軍官及士兵見到這一幕全都眼眶泛紅地低下了腦袋。
勃爾格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終究也只能一臉悔恨地一拳捶在石牆上,本就因為一下午的暴曬而變得通紅的臉龐更顯得快要漲出血來一般。
隨著荷蘭艦隊的覆滅,加上熱蘭遮城被擊毀大半,荷蘭人的命運也隨之確定了。
修整了一夜之後,扼守大員水道的呂宋艦隊再次出發,先是繼續炮擊擊毀了熱蘭遮另一半的城堡,而後突入台江,開始掃蕩赤嵌城。
等到十月初一,承受不住傷亡的荷蘭人只得在勃爾格的帶領下走出城堡,向游德高請降。
熱蘭遮城外,就著已經千瘡百孔的城牆,姜保林再次充當起了受降大使。
面對這樣明顯的羞辱,勃爾格等人自然是憤怒不已,但是在一眾呂宋海軍官兵的目視之下,這幫紅頭髮的荷蘭人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閣下,我代表尼德蘭東印度公司駐台灣地區長官署向您投降,請您能夠對我方將士施以仁慈。」
穿著白色圍脖歐式長袍的勃爾格一臉屈辱地說出了這番話。
姜保林年輕帥氣的臉上微微一笑,單手將勃爾格遞上來的指揮刀收下。
「本指揮代表呂宋將軍府接受你方的投降,我軍承諾,不會濫殺俘虜,但是能否平安返回巴達維亞,還要等到我軍召集麻豆、目加溜灣等地原住民大會後才能決定。」
隨著荷蘭人的投降,也宣告了呂宋將軍府對台灣的正式統治。
此戰之中,荷蘭人守軍2000餘人,戰死700餘人,其餘的全數做了呂宋軍的俘虜。
連續兩天的大戰早已驚動了台南附近的漢人和原住民村社。
等到游德高和趙敬勇等人分別帶領海軍士兵登陸接收熱蘭遮城和赤嵌城,都不用呂宋軍方派人去宣示,台南附近30幾個村社的代表便全部趕到了赤嵌城。
何康就是這些村社代表中的一員,他今年五十歲,原本是福建泉州府人士,因為鄉里日子過不下去,這才帶著族人移居台灣。
為了同原住民和荷蘭人鬥爭,移民台灣的漢人也開始逐漸聚集起村落。
在鄭芝龍崛起後,這些漢人村落便受他的保護,荷蘭人除了偶爾為非作歹以外,對於漢人村莊還算客氣。
但是自從今年六月起鄭家與呂宋大戰以來,荷蘭人對於大員附近的漢人村落逼迫就開始漸漸加強。
原本還通過交易從漢人村落獲取物資的荷蘭人竟然開始派人到村子裡要求收取人頭稅和稻米十一稅等稅賦,何康等人自然是堅決反對。
起初他們還抱希望於鄭家能夠儘快結束與呂宋的戰爭,從而迫使荷蘭人放棄對漢人村子的侵犯。
但是讓何康等漢人村落長老沒想到的是,等到九月底,竟然有消息從往來的漢商口裡傳來。
不可一世的鄭家竟然在基隆海戰中大敗而歸,連北港等據點也全部割讓給了呂宋人,聽說大員這邊也是一樣。
這讓何康等人心中惶恐不已。
呂宋人到底是什麼模樣,他們會怎麼對待台灣的漢人村落,他們能不能夠壓制荷蘭人,這些疑問都讓何康等人夜不能寐。
只不過大家都沒想到呂宋人的動作這麼快,行動也這麼果斷,只用了幾天時間,便在收服北港之後開始了與荷蘭人的戰爭,而且竟然將荷蘭人打的頭破血流。
這下子,何康等人心中既是慶幸,又是擔憂。
慶幸的是紅毛總算是滾蛋了,擔憂的是呂宋人能否像鄭家老爺一般仁義愛民。
就是在這樣的心態下,何康等人開始了與呂宋政權的第一次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