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朝堂爭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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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朝之後,劉錫命故意走在人群後面,找上了同樣漫步而行的楊嗣昌等人。

  「恭喜楊公就任大司馬」,劉錫命笑呵呵地朝楊嗣昌拱手致意,「只是溫黨今日突然發難,不知楊公如何打算?」

  楊嗣昌身邊姚明恭等人也圍了上來,他捋須搖頭道:「溫長卿自以為得計,殊不知打擊面太大,更容易被人所趁,咱們此前的計劃照舊,先收集溫黨結黨的證據再說。」

  劉錫命長嘆一聲,也只能先行如此了。

  當天夜裡,新安伯府又迎來了一撥客人。

  陳子龍、黃宗羲、夏允彝等復社骨幹全都找上門來,不過這次他們臉上不復之前新科進士的風采,全都是一臉惶然。

  劉錫命趕緊將一眾人等迎到書房敘話。

  「人中兄,太沖兄,你等今日來此有何貴幹?」

  陳子龍擦了擦額頭的虛汗,一臉愴然地看向劉錫命,「無疆,今日朝堂你也在場,想來事情也應當知曉了吧。」

  果然是為張溥的事情而來。

  劉錫命點點頭,臉上露出難色道:「今日我親眼目睹溫賊發難,只是人微言輕,無法替乾度兄申辯。」

  黃宗毅一臉不怪你的表情,「事出突然,就連李公等人都手足無措,你自然也做不了什麼,我等今日來是另有事相求。」

  「如今錢牧齋恐怕要被收監到詔獄之中,我等素來與內監相惡,如今只能四處尋找關係,無疆你如今身為侍讀,常在宮中來往,不知道可有門路?」

  剛聽到黃宗羲說要尋找內監關係的時候,劉錫命還心中一跳。

  自己結交曹化淳等人這件事做得還算隱秘,他還以為是消息泄露了。

  如今聽完黃宗羲說的,劉錫命卻恍然想到,自己現在也算是時常出入宮禁的人了,有些事情似乎也不必再過於遮掩。

  念及此處,他略做沉思狀想了想點頭道:「近日時常在宮中,倒是和司禮監曹公公、王公公等人有些交道,只是不知諸位是想要做什麼?」

  陳子龍等人全都舒了口氣,怪只怪往日裡東林中人過於囂張,竟然將朝中大部分派系得罪了個遍,因此這次出事,大多都是作壁上觀。

  眾人卻沒想到,竟然還能從劉錫命這麼個新入朝之人這裡獲得一些幫助,大家心中都有些感嘆。

  陳子龍趕忙解釋道:「不用做什麼,只需幫我等打通詔獄關節,能夠讓我等傳遞消息即可。」

  這倒不是難事,劉錫命想了想,點頭應承下來,「此事我儘量想法轉圜,不過卻不能保證一定能成。」

  「呼」

  陳子龍舒了一口氣,趕忙拱手行禮,「如此便多謝無疆了。」

  「你我同氣連枝,有什麼需要謝的,前些日子我才同乾度兄商議要搜集溫黨勾結的罪證,今日溫黨便突然發難,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紕漏?」

  黃宗羲皺了皺眉搖搖頭,「應該不至於,我等行事雖然說不上密不透風,但是也不是這麼容易走漏消息的,況且從今日朝堂上來看,溫賊顯然準備已久,看來賊心不死啊。」

  「哼,崇禎七年會試之時,溫賊便對我復社中人大加貶黜,如今這是見事不成,想要鋌而走險了。」,夏允彝一臉氣憤。

  「那彈劾溫黨一事便更要加快了」,劉錫命悚然而驚,他擔憂的是溫體仁將此事又牽扯到自己身上。

  「諸位,如今乾度兄下獄,收集溫黨罪證一事便要加快了,這事只能拜託諸位了。」

  「你放心,我等義不容辭」,陳子龍一臉堅毅地抱拳回道。

  溫體仁一夥的動作確實非常迅速,只用了二十天時間,錢謙益就被錦衣衛從他的南京宅邸中檻車押送到了京師。

  五月二十四日,趁著到宮內當值的空隙,劉錫命悄悄找上了曹化淳,兩人在乾清宮後殿的丹陛下碰了面。

  「狀元公難得來找咱家一趟,不知道是有什麼事啊?」

  曹化淳看向劉錫命的眼光十分和藹可親,讓外人看見還以為這個皇城內最大的太監頭子和劉錫命有什么子侄關係呢。

  劉錫命嘿嘿一笑,「曹公果然老辣,劉某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錢謙益已然被押送到了京師,眼下就囚禁在詔獄之中,劉某想請曹公公給個方便。」

  曹化淳眼睛一眯,「錢謙益?新安伯怎麼會和這種人扯上關係的?」

  「現在皇爺對這些東林中人可是厭惡的緊,新安伯最好不要和他們過往太密才是。」

  劉錫命趕忙拱手致謝道:「多謝公公提點,劉某自然和錢謙益等人沒有干係,只是今科會試之中有頗多同年都是來自江南,因此便請我幫忙請託一二。」

  「若是咱家不幫呢?」,曹化淳將手中拂塵一掃。

  劉錫命下意識地四下看了看,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可沒想到這幫死太監還會拒絕自己的小要求,當下只能快速思考起來。

  誰知道曹化淳呵呵一笑,「算了,不過是跟你玩笑罷了,錢謙益此前曾替王安王公公寫過悼詞,也算和咱家有些香火情,這事咱家回去給東廠打招呼的。」

  劉錫命頓時大喜,「多謝公公成全。」

  「新安伯還是少和這些人走動為妙」,曹化淳臨走時還不忘提醒道:「你可知溫閣老如何入了陛下的眼,還不是因為他素來宣稱自己是孤臣。」

  「多謝公公提點。」

  劉錫命這一聲感謝倒是發自內心。

  有人幫忙,辦起事來卻是好了許多。

  第二天晚上,劉錫命和陳子龍等人便在詔獄之中見到了蓬頭垢面的錢謙益。

  「人中,速速救我!」

  錢謙益面白須短,若是穿上一身士人長袍,便又是一副儒雅之士的面貌。

  不過劉錫命等人見到他時,他顯然也已經慌了手腳,連滾帶爬地便從詔獄裡的木床爬了下來,隔著鐵欄杆一把抓住陳子龍的手哭訴道。

  陳子龍看得一臉心酸,往日裡風度翩翩的錢牧齋到哪裡去了。

  劉錫命眼見兩人就快要陷入閒聊環節了,趕忙咳嗽一聲驚醒兩人。

  陳子龍如夢初醒地一把抓住錢謙益雙手問道:「錢公,你可知道你那鄉人有什麼把柄?我等如何能救?」

  錢謙益一臉灰敗,「張漢儒不當人子,我對其推心置腹,誰知其竟然反手出賣,我輩雖然號稱東林,但是從未有結黨之念,只是數年來往來頻繁,其中書信不少都被張漢儒掌握,這可如何是好?」

  說完,錢謙益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拉住陳子龍問道:

  「詔獄森嚴,你們是如何進來的?」

  陳子龍這才介紹了一下劉錫命道:「多虧今科狀元,翰林院侍讀,新安伯劉錫命劉無疆相幫,走通了曹化淳曹公公的路子,這才有機會進來。」

  「哈哈哈,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新安伯,老夫有救矣。」

  錢謙益渾身爆發出了驚人的力氣,一下子撐著鐵欄杆站了起來,對著劉錫命行了個長躬大禮。

  「還請新安伯再幫老夫一個忙」,不等劉錫命答應,他便自顧自地說道:

  「老夫當年曾為王安王公公寫過碑文,臨行前他便對老夫說過,若是事有不偕,可請宮中曹化淳、王承恩等輩幫忙。」

  「如今老夫身陷囹圄,也只有他們這些天子近臣可以幫我了,我這便手書一封自辯摺子,煩請新安伯交由曹公公,請他幫忙遞交,不知可否?」

  你還真是不客氣啊,劉錫命心中破口大罵,這他娘的用的是老子的人情。

  若是救個有用的人也就算了,關鍵錢謙益這種「水太涼」他是連多看一眼都不想的,如何肯幹這種事。

  見劉錫命眉頭大皺,陳子龍心中一驚趕忙轉過身來,「無疆賢弟,此事只有煩請你再出手一次,我等上下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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