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錫命怎麼也想不到,千里之外的武當山上會有一幫人對他生起了莫大的興趣。
雖說十二月時從漢川村傳來了消息,說是遇到了一個言行頗為怪異的道士,此人竟然能一眼說出魏敬國的生平,似乎極其善於算命。
不過這條消息只是引起了劉錫命一時的興趣,隨即便被他扔進了公文堆里。
前世他經歷的這種騙局多了去了,加上這裡和襄陽遠隔千里,他總不可能叫人把人綁回來看看,因此當個新鮮看了看便沒放在心裡。
這個時候,他正專心致志地研究著即將到來的會試。
剛剛過完春節,劉錫命安排好家中擴張等諸多事宜,和陳翊定、竇玉泉、許衛等人帶著五百親衛,再次踏上了東去的船隻。
崇禎九年的鄉試對於劉家和大同社來說都是一個新的起點。
劉家村里,一下子多出來了四位舉人,大同社中更是還有13人中舉,這麼大場面當時便將順慶府的官紳百姓震的頭腦發暈。
那些之前沒能加入大同社的士子無不捶胸頓足,大同社已然演變成了眾人眼中文運所鍾之社,一時間前來報名的士子有如潮水。
正是在這樣的氛圍下,劉錫命等人到順慶府城匯合上了謝文樂、杜良驥、趙向陽、任元嘉、雷洪等另外十幾位舉人,一起浩浩蕩蕩地沿江而下。
劉錫命早已估算過路程,當初他逆流返程,用了一個多月,現在順流而下,應該能在二月前趕到京師。
有明一朝,會試都是安排在鄉試的第二年舉行,因為舉辦時間定在二月,所以又被稱之為春闈。
有親衛營的護送,一行人一路順利。
經過武昌時,雖然心中有所懷疑,但是劉錫命和竇玉泉兩人還是去唐修遠府中拜訪了一番。
這次倒是沒有遇見什麼奇怪的事情,劉錫命和竇玉泉兩人還要急著趕考,只能先將此事放下,再次朝京城而去。
崇禎十年一月二十八日,劉錫命一行終於抵達了通州碼頭。
在京城留守的兩個親衛營小隊早已安排好車馬,一行人直奔新安伯爵府。
見到占地不小的伯爵府,謝文樂、杜良驥等人免不了又將劉錫命拿來打趣一番。
大同社諸人也習慣吃住在劉錫命這兒,一行人便就此安頓下來,準備十二日後的會試。
劉錫命前腳剛進京城,後腳曹化淳就得到了消息。
他一路疾行趕到乾清宮找到了正在審閱河南兵事奏摺的崇禎。
「皇爺,新安伯到京城了,您說的等他一進京就像您稟奏,還請皇爺示下,可是要老奴差人將新安伯請來?」
滿臉都是疲態的崇禎放下手中奏摺揉了揉眉頭,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想了想搖搖頭。
「算了,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召見他吧。」
曹化淳躬身而立,「是,老奴遵旨。」
「等等」,沒等曹化淳退走乾清宮,崇禎看了一眼手上的奏摺,滿臉都是厭惡之色,最終又將他叫住道:「中原事急,你還是去將他召來吧。」
才經歷了漫長旅途的劉錫命此時正在府中和謝文樂等人吐槽。
「鄉試八月舉辦,會試卻要定在二月,如今往來不便,對於我等士子而言實在是有些緊迫了,若我為官,定然要向陛下請奏,將時間往後挪上一挪。」
梳洗一新的謝文樂咧嘴一笑,「你這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多少中舉士子求到京城而不得,你卻嫌來的早了,真是怪哉。」
「哈哈哈」,杜良驥等人聞言大笑。
「二哥,宮中有人來了」,李彪的出現打斷了眾人的交談,劉錫命心中一驚趕忙起身出門迎接。
來人正是曹化淳的乾兒子小太監林安,他一見到劉錫命就堆著笑迎了上來。
「小的給伯爺請安了。」
劉錫命一副親昵的樣子上前拉住林安就要朝正堂里走,一邊笑道:「什麼風把林公公吹到我府上了,走,咱們正堂敘話。」
林安趕忙擺手笑道:「不敢不敢,皇爺還在宮裡等著呢,還請伯爺快隨小的進宮。」
劉錫命臉色一肅,看到林安來了他自然知道是崇禎召見,卻不知道為何這般急切。
「林公公稍待,容本伯更衣。」
宮中早已安排好了馬車接送,劉錫命換上自己的伯爵常服,在林安的帶領下一路疾行。
戒備深嚴的乾清宮內,沒有從林安那兒打探道什麼有用消息的劉錫命心中有些忐忑,直到看到崇禎露出的笑臉時才心頭一松。
「臣劉錫命拜見陛下。」
「愛卿免禮」,此時已是酉時,乾清殿內已經點起了香燭,崇禎在一片光影之中放下了手中的奏摺。
「愛卿方到京城,朕便召你前來,你可是心有怨言?」
崇禎略帶調笑的話讓劉錫命心頭一緊,趕忙再次俯首道:「陛下有召,乃是臣的榮幸,如何會有怨言。」
「哈哈哈,朕調笑爾,新安伯不必緊張,聽聞你鄉試高中第二名,朕還沒來及祝賀你呢。」
劉錫命笑著接話:「若非承蒙陛下洪福,臣驥尾之才安能高中,如今有機會為陛下效力,臣喜不自勝。」
「說的好,朕看你不像其他只知清談之臣,闖賊高迎祥一事你便做的很好,朕已於年前將其明正典刑,可惜愛卿不在京中,不能一觀盛況。」
劉錫命敏銳地聽出了崇禎對於流寇的憤恨,不過這也是理所應當。
「全賴陛下盛德,將士用命,方才能擒獲賊首,如今高賊身死,流寇勢頭必然大受打擊,想來不日便可將其平定。」
崇禎啪地一下將手中奏摺扔在桌上,臉上帶著微怒。
「按說應該是這個道理,可是洪承疇、盧象升等人連番來奏,言道流賊裹挾日眾,中原數省滿目瘡痍,十幾萬官軍竟然不能將其剿滅,真是氣煞朕也。」
他抬頭用充滿希冀的眼神看向劉錫命,「卿家先是救得鳳陽,又助孫傳庭擒獲高賊,想來頗為知兵,如今這困局,愛卿可有良策助朕?」
劉錫命心中嘆息一聲,崇禎這已經是心力交瘁了,竟然問策到自己這麼一個還未入朝臣子身上。
他沉吟了幾分鐘,思考之後才躬身說道:「陛下,臣才疏學淺,更兼身無官職,本不該對朝政妄議,只是陛下垂詢,為臣不得不殫精竭慮以報陛下知遇之恩。」
「上次面聖,臣便向陛下名言,流寇之所以肆虐,原因不過兩點,一為地方官吏無德,以至百姓流離,這便是流賊剿之不盡的原因。」
「二為流寇居無常所,今日在河南,明日在湖廣,官軍忙於追擊,往往顧此失彼。」
崇禎輕身從御座上站起,捋須細想一下,覺得劉錫命所說頗有道理。
他走下御座來到劉錫命身邊,盯住劉錫命臉龐問道:「卿家可有剿匪良策?」
劉錫命低頭微躬,「臣以為,欲剿滅流賊,必先捆縛其手腳,使其不能四處流竄,如今流賊專害中原,可使河南、湖廣、四川、陝西、山西等省巡撫專剿各自下轄之賊,並使兵將堵塞各省關隘。」
「同時再任命五省剿撫大臣,於流賊受困於中原之時專行剿滅,如此則賊必可擒。」
劉錫命這番話說的酣暢淋漓,崇禎也聽得興趣大增。
他在殿內轉了幾個圈,一臉興奮地看向劉錫命。
「卿家真乃任事之臣也,朕此前多番問策兵部諸臣,如尚書張鳳翼等人者皆不能謀劃良策,卿家卻能對答如流,可見所學非凡。」
「對了,既然如卿家所說,那這具體剿撫事務可有謀劃?」
劉錫命有些哭笑不得,崇禎這是典型的臨時抱佛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