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辛等人不敢說話,劉錫命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踱步走到他身邊。
「其他的不說,你們這百來號人覺得我家如何?」
易辛緊提著的心鬆了口氣,趕忙彎腰駝背地答道:「那自然天下一等一的好地方,小的們說實話,便是南京城裡恐怕也沒有伯爺這裡舒坦。」
「哈哈哈」,跟著的一幫劉家村人仰天大笑,這死老頭子好歹還有點兒眼力勁兒。
劉錫命也頗為得意地搖了搖手裡的扇子,這話他相信易辛沒有奉承的意思。
劉家村除了人口方面比不上南京,其他無論是居住環境還是公共設施都遠遠甩出當今世上任何一個城市。
劉錫命將手中扇子一折,狀似隨意地指了指易辛等人。
「那如果本爵說,可以就此給你們養老,你們的後人也同樣安排活計,你們願不願意照我說的做,將所有手藝全數傳給每個學徒?」
謝昌達臉上閃過一絲駭然,趕忙搶前一步,「伯爺,這,這使不得吧,若是開了這個口子,以後家中眾人可還怎麼管理?」
「哈哈哈,特事特辦嘛,以後若是有特殊才能的人員自然也可以照此辦理。」,劉錫命朗聲大笑。
易辛轉臉看了看袁楠等人,發現大家此時的表情都已從恐懼變成了躍躍欲試,心中有些瞭然。
「伯爺」,他朝劉錫命躬了躬身,「事關重大,可否讓小的們商量幾句?」
「你們……」,謝昌達當即便要發怒,卻被劉錫命一扇子擋住。
「可以,那你們趕快商量,我們先去說挖湖的事情。」
說完,劉錫命當真帶著謝昌達等人往前就走。
「伯爺……」,謝昌達還想勸一勸,卻被劉錫命再次制止住,「我自有打算。」
「是」,謝昌達垂頭耷腦的應下來。
劉家村整體形狀是個一個圍著嘉陵江的幾字形,在村子南部靠近西邊的方向,水流在這裡還衝刷出了一個小小的圍堰出來。
劉錫命仔細觀察了一圈,對著謝昌達說道:「就在這裡挖湖,先派人將江水隔斷,再從裡面挖起。」
「整個湖長至少要有兩百丈,寬至少要有一百丈,另外記住,湖深必須達到兩丈以上,少一寸都不行。」
「啊?」
謝昌達聽到劉錫命講出的數據時下巴差點兒沒掉在地上。
「少爺,這,這,這工程也太大了吧!」
謝昌達一副哭喪臉叫苦到,不是他沒見過世面,只是按劉錫命這搞法,這工程確實太大了。
劉錫命也心中無奈,有空間存在,他即便是在順慶造船也可以將船帶到南海,但是船好造,合格的海軍卻需要時間和充足的訓練。
百年海軍,百年海軍,這名頭可不是白叫的。
現在在他空間中安靜放著的五艘鄭家戰船全都是海船,在自家造船廠沒有造出船以前,正好用來訓練。
但是劉錫命事先已經了解過了,這幾艘海船吃水至少在四米多深,而他家旁邊的嘉陵江作為內陸河,只有少數地方才能達到這個深度,而且還都不在劉家村附近。
因此他只能想出這個辦法,依靠挖掘出來一個長660米,寬330米的大湖出來,起碼要先讓船跑起來吧。
「放心,這事是難做,但是我把話撂在這兒,船廠和挖湖是往後一段時間的重點工作,全村多餘的人力資源你都可以申請調配,咱們家幾萬勞力,難道還弄不成這麼個事情嗎?」
聽到劉錫命這話,謝昌達這才臉色好了點。
眼見事情是跑不掉了,他只好臉色僵硬地擠出了一個笑容,勉強算是答應了。
竇玉泉有些好奇地問道:「無疆,這建船廠還可以理解,挖湖卻是為何?」
「嘿嘿,眼下已經六月,再過幾個月陝西的棉花就要運回來了,你親自主持過那邊的工作,自然對此十分熟悉,你說這批棉花咱們能織多少棉布出來?」
竇玉泉此前一直在關中幫助蘇謹安頓流民屯田,算得上是關中的奠基人。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關中的安排,當時他和蘇謹以及雷洪、趙向陽等人都在,免不得為此摩拳擦掌想要大幹一番。
十萬人被他們分散成十個部分,沿著秦嶺一線建立了十個村子。
這裡離真正的關中平原較遠,沒有什麼豪門大戶關注,憑著孫傳庭的手令,一幫人還真的在這裡或開荒或購買,弄到五十三萬畝土地出來。
當然了,不全是平地,也還有不少山地夾雜其中。
但是按照劉錫命提供的種子來計算,至少可以產出200萬石棉花。
如今隨著棉價大漲,普通棉布早就從一匹一錢銀子漲到了二錢銀子一匹,按照劉家村已經擴大後的產能來看,至少可以產出價值數百萬兩的棉布來。
竇玉泉算完之後吸了口涼氣,不算不知道,一算才知道劉家勢力擴大如此之快。
他看向劉錫命道:「你擔心的是棉布銷量問題?」
劉錫命點點頭,「沒錯,按理說國內市場夠大,賣出去應該沒有問題,但是眼下四處戰亂,對銷量肯定會有影響。」
「所以我打算打通海上商路,直接把棉布賣到外洋去,如此才能真正將咱們家的實力盤活。」
竇玉泉若有所思,「海上經商首先便要防的是各路海盜,所以你是打算組建水師?先用這個湖來訓練?」
他本來還打算問問劉錫命為何要在內陸訓練,船隻等又從何而來,不過想到劉錫命那一手通神的神術,頓時便又將話收回肚子裡。
這時易辛等人也商量完畢,大踏步地從城牆上走了過來。
「撲通」
一幫子船匠紛紛跪倒,易辛朝劉錫命大禮參拜道:「小的們想明白了,伯爺願意收留小的們,那是小的們天大的福氣,小的願意答應伯爺的條件,只是這……」
易辛說到一半偷偷看了劉錫命一眼,欲言又止道:「只是不知道伯爺能不能出個憑據之類的。」
「混帳」
「大膽」
劉家村眾人紛紛怒吼。
劉錫命卻哈哈大笑道:「我道是什麼難事,你等放心,本爵貴為朝廷勛貴,哪裡會對你們這些人食言。」
「這樣吧,本爵不只要同你們簽一份契約,更要當著全村百姓的面進行宣布,這樣你們總滿意了吧,倘若我真的毀喏,全村百姓往後也不會信我,這種事我可不會幹。」
易辛見劉錫命沒有發怒反而提出這麼一個更好的建議,咚咚兩聲便在地上磕頭道:
「小的們都是賤人,被官老爺騙多了,這才想著這些腌臢主意,還請伯爺無怪,從今往後自當聽從伯爺差遣。」
劉錫命依舊笑著上前,將易辛等人扶了起來。
「與民約法,事事依法而行,本就是我等上位者當做之事,你這做法沒什麼不妥的,相反,本爵還要大力替你宣傳哩。」
見跟著的劉家村眾人包括竇玉泉都有些不解,劉錫命笑著解釋道:
「韓非子曰,法莫如顯,必使民知之。如今皇權不下縣,我家便是替陛下管著這麼多百姓,自然也與官府無異。」
「倘若無論官民,全都依照白紙黑字做事,官府施政落於紙面,商人經商以契約為準,那麼天下自然無事,許多不必要的訴訟也可以取消了,你們說我該不該大力宣傳吶。」
「妙哉,妙哉」,竇玉泉合扇而笑,「無疆兄這是要轅門立木啊,如此村中百姓都要紛紛效仿了,哈哈哈。」
劉錫命摸了摸自己並不存在的鬍鬚,滿臉都是得意之色。
果然還是玉泉兄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