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戰船丟失一事,鄭芝鳳也同樣摸不著頭腦。
這玩意兒又不是馬匹,說牽走就能牽走。
尤其是那兩艘紅毛的戰艦,雖然火力兇猛,但是操帆著實太難,沒有一隻水軍可開不走。
想到這兒鄭芝鳳眉頭緊皺,難道是江南水師乾的?
「快,派人去新江口水師查探,看看有沒有咱們的戰船。」
鄭芝鳳說完又覺得不保險,「再派人沿江而下,凡有蹤影立刻來報。」
鄭芝鳳派出去的這些人自然什麼也找不到。
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件事竟然和幾日前青樓里衝突的一個小子有關。
就在鄭家為此手忙腳亂的時候,罪魁禍首劉錫命已經摟著香噴噴的美人兒在去蘇州的馬車上狂笑了。
真他娘的賺大了。
正如他之前所猜的,這兩艘船應該就是鄭芝龍從荷蘭人手上繳獲的戰列艦。
他甚至還在船長室找到了繡有荷蘭東印度公司VOC標誌的小旗子。
只可惜荷蘭的戰艦想必英國、西班牙的要水上不少,這兩艘戰列艦上每艘只載有50門火炮。
好在這些火炮都是大口徑的32磅炮,威力應該不遜於西班牙的戰艦。
至於另外三艘則是朝廷水師常用的趕繒船,也就是大型福船。
這種戰船在劉錫命看來完全是冷兵器時代的產物,甲板只有一層,鄭家勉強在上面擺放了12門24磅炮,全當聊勝於無了。
眼下船是有了,只是還差懂得造船的工匠,也不知道陳子龍能不能給自己帶來什麼驚喜。
離開南京之時,劉錫命便打著想要購買船匠的名義向陳子龍請託。
眼下松江那邊造船廠不少,雖說大多都是建造私人用的商船,但是總比劉錫命這邊什麼都不會的匠人要好的多。
陳子龍又是松江地頭蛇,劉錫命便順勢將這問題扔給了他,請他幫忙尋找。
實際上,他心裡還惦記著柳如是的事情,正好借著這個機會試試能不能一併解決。
我見青山多嫵媚,青山見我應如是。
如今劉錫命佳人在懷,他更加憐惜起這些歷史上的奇女子來。
「夫君何事笑的如此開心,難道你們昨夜得手了?」
李香君見劉錫命只顧著坐著傻笑,連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她一邊嗔怪著替他擦了擦嘴角,一邊撒嬌問道。
這麼幾天下來她對劉錫命的脾氣也摸了個透,總體來說自家郎君脾氣還是挺好的,對人尤其是女子孩童更是溫柔,因此她也越來越膽子了。
劉錫命笑著將她柔荑握住揉了揉,「光是昨天晚上就將在你身上花的錢賺了回來,你說該不該高興。」
「真的?」
李香君眼睛笑成了兩輪彎月。
劉錫命則趁機又動手動腳起來,馬車之中一片嬉鬧聲。
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只合江南老,從南京到蘇州一路下來,劉錫命對這一印象更加深刻。
對比戰亂四起的陝西、河南等地,江南就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沒有了衣不蔽體的流民,沒有了白骨曝於野的慘狀,只有豐收的稻田,往來如織的行人商旅。
再加上江南人口密度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較高的,劉錫命倒是在這裡找到了一點點盛世的景象。
江南雖然土地兼併也非常嚴重,但是由於商品經濟發達,即便是失地農民也能在城裡找到一些散工過活。
李香君生於蘇州,雖然因為家道中落不得不流落樂坊,但是對於蘇州的情形也算熟悉。
據她介紹,現下光是蘇州一城裡的織機便有一萬多張,繡莊等更是多不勝數。
所以從天啟年間開始到現在,大半個中國都有民軍鬧事,卻獨獨江南只有零星的抗稅或是衝擊官府之類的小事發生。
路上,劉錫命順帶還去柳建侯的家鄉拜訪了一次,送上一番厚禮後才繼續前行。
路上走走停停,花了十天時間一行人才趕到蘇州。
「咱們到蘇州如何安排,香君可知道?」
李香君臉上露出一絲期待和迷茫,「妾身自八歲便隨乾娘到了南京,只記得當年在蘇州似是住在閶門楓橋一帶,其他的便也不記得了。」
劉錫命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那你家中可還有什麼親人沒有?」
李香君臉上浮現出一絲傷感,「爹娘不知何在,兩位兄長也不知境遇如何,妾身在這世上說不定已無親人了。」
「小傻瓜,你現在有我了」,劉錫命輕輕吻在她額頭,馬車裡的氛圍又有迅速向曖昧方向滑去的態勢。
劉錫命敲了敲車廂,將李彪喚過來吩咐道:「就去閶門楓橋。」
蘇州城四四方方,人文景象較之作為南都的南京亦不惶多讓。
只是一路行來,劉錫命發覺塗脂抹粉、簪花帶瓔的男子卻更加多起來,哪裡還有男兒氣概。
看得劉錫命不斷皺眉,嘆氣連連。
「有如此男兒,國朝武德不存矣,不知我輩為胡虜所破當在何時。」
閶門位於蘇州城西,一行人穿梭於城中,到了地方卻發現李香君也是一片茫然。
她八歲便被拐賣賣給李貞麗,哪裡還記得家裡是什麼樣子,只是記得自家本姓吳。
劉錫命也依稀記得李香君這一段身世,親衛團便立刻分做數波在楓橋附近到處打聽。
一個時辰下來,李彪空手前來回復。
光是看他那表情,劉錫命和李香君二人便知道沒什麼結果。
李香君神色一黯,卻反倒安慰起劉錫命來。
「夫君不必替奴家煩惱,你能陪奴家來此一趟,奴家便是死也心甘了。」
劉錫命有些心疼地看著李香君強顏歡笑的小臉,一把又將她摟在懷裡。
「從今以後你便與我相依為命吧。」
李彪在一旁看得擠眉弄眼,二哥也太厲害了吧,這些手段都是哪裡學得,莫非是仙人傳授?
既然找尋不到李香君的家人,劉錫命便打算在蘇州小住兩日就走。
哪曉得一行人才行到閶門附近的廖家巷附近,竟又聽得一陣哭喊聲傳來,在滿是歡笑的集市中顯得非常突兀。
「你個賊潑,明明是你貪下了我家繡莊的銀錢,快還於我,否則我現在就要去報官。」
劉家的馬車高大,劉錫命透過車窗看過去,一群圍著看熱鬧的人群裡面,一個中年婦人正死死地拖著一個夥計模樣的年輕漢子哭鬧。
那婦人身後的鋪子上分明寫著董家繡莊幾個字。
劉錫命本就不愛看熱鬧,當即便想叫李彪避開另走他路。
誰知那被抓住的年輕漢子竟然一腳將那中年婦人踢在地上,啐地一聲一口濃痰吐在她面前。
「你個喪門星,剋死丈夫不說,還想冤枉好人,老子除了自己的工錢多一分都沒拿,你要告就告去吧。」
說完他本打算轉身就走,但是沒兩步又轉身邪笑著看了回來。
「話說回來,你家可還有錢去請訟師嗎,哦對了,聽說你那寶貝女兒都到春香樓里去賣唱了,說不定她兩腿一張還真能把你家的債還上。」
「哈哈哈」
這人說完還不盡興,對著周圍看熱鬧的一群人拱手大喊。
「諸位街坊,董家繡莊已將全部身家賠在出海的貨物身上了,現在可是家無餘財,大傢伙兒有借她家錢的可得抓緊了,等其他討債的人過來,你們一文錢都別想拿到。」
「咳咳」
那倒地的中年婦人咳嗽兩聲被氣得一口鮮血吐在地上。
「賊潑勿要造謠。」
「那你可敢當著街坊的面說聲什麼時候還錢?」,那年輕漢子竟然還理直氣壯起來,一臉挑釁地瞪了回去。
「嘩」
「她家真垮了啊?」
「可不是嘛,年前便說沒錢了。」
「糟糕,老子借的錢可怎麼辦?」
見那中年婦人不敢抬頭答話,圍觀的一幫街坊全都譁然,十幾個人更是拍著大腿就朝那婦人身後的繡莊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