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求學鄉里

  眼見雜事處理完,估計正源鄉張氏族學也應該要開學了,恰逢二月初八是個宜出行的吉日,劉錫命便帶著老三劉錫賢、老四劉錫安去拜會周良才周秀才。

  本來他想的是只自己一個人去求學就行,如今家裡不過是需要一個功名傍身而已,又不是真的想要去當個官試試,等老三老四讀了出來,說不定大萌朝都亡了,還考哪門子的科舉。

  但是劉陳氏可不知道他的想法,現在家中富裕了,三個兒子都去讀書才是正理,將來要是祖墳冒青煙,出個一門三進士,那才真正的算是富貴人家。

  劉錫賢、劉錫安這段時間見家中有這麼多同齡人可玩,哪裡還想去讀書,只吵著鬧著要和其他少年一起在家中自學,不過等劉陳氏一頓竹筍炒肉下去,一個二個也不敢再頂嘴,只能滿臉幽怨地跟二哥出門去。

  正源鄉離張家灣也就幾里地,都靠著嘉陵江邊,他們三人圖方便就直接坐船去了。

  正源鄉雖說是鄉,但其實也就是人口較多的一個村子,人們習慣性地稱之為鄉。要知道大萌皇權不下縣,朝廷的正式行政機構最低一層只到縣這一級,其主官、佐貳官由吏部任命。

  至於縣之下的,說是由鄉里德高望重的三老之類管理,實際上也就是被鄉間士紳豪族把持,這也是為什麼劉錫命深思熟慮之後決定要考去功名的原因之一。真要是混入了這個階級,自己在村中訓練家丁武備,積蓄實力可不要太暢快,只要不把縣裡的天捅了,一般是沒人管的。

  張氏家族看樣子頗有財力,等劉錫命他們坐的客舟到了正源鄉碼頭,他見這鄉上幾個碼頭全是石制的,雖比不上府城縣城,但也是十分整潔,一條林蔭小道順著通向鄉里而去,看起來挺有意境。

  等兄弟三人沿著小路走進鄉里,更覺得確實是名副其實,整個鄉上差不多有一百多戶人家,小一千號人住在一起,不似張家灣村這麼毫無規劃,村頭二十幾棟磚瓦小院緊挨在一起顯得很是大氣,一看就是小康人家。

  但往村尾的方向看去,泥牆瓦頂的屋子也漸漸多起來。幾條平整的土路將鄉上家家戶戶連接起來,土路兩旁還有幾家鋪子,整個村鎮人氣十足。

  整個鄉里張氏家族的大宅最引人矚目,一座三進大院四四方方地坐落在靠江的這邊,劉錫命三人從外面看去,只見這宅子一扇廣粱大門,門口兩頭石獅子煞是威風,裡面亭台樓閣隱約可見。看見劉錫賢劉錫安羨慕的顏色,劉錫命一陣好笑,拍了拍他們的腦袋道:」別羨慕了,咱們家屋後的地都平整出來了,等過完農忙咱們家也照這院子修一個就是!」

  老三老四他倆一聽這話,齊刷刷地轉過頭,萌萌地看著劉錫命道:」二哥,全靠你了,我要自己住一間大的!」

  哈哈哈,劉錫命笑而不語,想到兜里還揣著剛得的一百兩銀子,也確實是時候把家裡的院子修出來了。

  張氏族學也在進村的這頭,靠近嘉陵江,不過離張家大宅還有一段距離,劉錫命三人看見一個兩進的院子門匾上寫著「張氏族學」幾個字知道找對了地方,便徑直上去叫門,那門子看他們打扮知道是來求學的,也沒有為難,讓他們到後門去叫門去。

  原來這族學前半部分是學堂,後半部分專供周良才及家人居住,不然這一開學,周良才豈不是要幾頭奔走。

  三人又只好繞了一圈跑到後門,這次應門的是個童子,聽劉錫命說了來意,臉上為難道:」先生正在休息,不便見客,你們只能先在此等候,不然便改日再來吧!」

  「先生既然在休息,那我等繼續等候便是,煩請先生醒時通傳一聲。」劉錫命趕忙說道,來都來了,萬一下次再來這位先生又有其他事了呢。那門童見此也沒說什麼,把門關上走了。

  劉錫安聽見要等不知道多久,嘟著嘴道:」二哥,咱們就在此地乾等嗎?不如先去鄉里逛逛吧!」剛才路過村口,他見到有賣炸油果等吃食,早就心裡痒痒里,這會兒便慫恿起來。

  劉錫命哪裡還不知道他的心思,屈指敲了敲他的腦袋說道:」求學最重要的便是心誠,倘若周先生待會兒醒來,看見我們不在,豈不是壞了大事。」不過他看了看天,心裡想到古人不是不能晝寢的嗎,當年宰予白天睡覺,還被孔子罵作「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污也」,這位周秀才還真是灑脫。

  二月天氣還未回暖,尤其是現在小冰河時期,更是寒冷,劉錫命三人在門外等了一會兒,天上居然開始慢慢下起小雪來,老三老四尖叫著便要到屋檐下躲雪,劉錫命卻是心中一動,攔著他們繼續在雪裡站著,不一會兒三人頭肩上都積了一層薄雪。

  不知道等了多久,突然隱約聽到院裡一聲中氣十足的呼喚:「童子,今日可有俗客來訪?」

  像是剛才那童子的聲音答道:「回稟先生,只有三個前來求學的。」

  「哦?這般天氣怕是已經走了,你去看看,若是還在便引他們進來。」

  過了一陣,門吱呀一聲開了,那童子高興地嚷道:」你們還真在呢,算你們運氣好,先生起來了,正喚你們,跟我來吧。」

  劉錫命三人便跟著他往裡走去,路上劉錫命刻意討好了一下這童子,想要打探打探周良才的情況,這小孩畢竟年紀小,心眼不像成年人一般多,笑著說:「今天先生心情不錯,他最愛考人學識,你們若是應對的好,應無大礙。」

  劉錫命心下瞭然,看來今天運氣是不錯。

  等到了堂前,一個兩鬢帶著銀絲,臉上有淡淡皺紋但目光炯炯有神的老者正坐在堂中,他身著一般文人所穿的素色交領長袍,頭戴四方平定巾,很是儒雅。

  劉錫命知道這應該是周良才,趕緊示意老三老四一起行禮道:「末學後進劉錫命、錫賢、錫安,拜見周先生。我等三人誠心求學,還望先生廣開學路,施仲尼之教!」並將帶的禮物奉上。

  周良才見劉錫命說話得體,微微點頭,看他們身上還有薄雪,笑問道:「果若是誠心而來,吾自然不吝施教,汝等等候多時,莫非欲效程門立雪之事乎?」

  劉錫命心裡冷汗直冒,知道自己作秀的心思被看出來了,心裡一陣mmp,誰他娘的說的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來著,腦筋急轉想著怎麼回答才不至於留下壞印象。

  心思電轉之間,他有了主意,行禮道:「豈敢與龜山公相提並論,只不過易經有云『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若非效仿先賢,小子實不知如何表明心跡,還望先生勿怪!」

  周良才微微驚訝,摸了摸鬍鬚道:「汝等哪裡人士?可有治學?」

  劉錫命見他這麼問知道剛才的回答算是過關了,恭敬回道:「晚輩三人乃南充縣張家灣村人,先父諱善齊,晚生曾隨先父治過易經,舍弟也已開蒙。」

  如今這年頭科舉學的都是四書五經,四書是必修課,每個學子再從《易經》、《禮記》、《春秋》等五經中選修一門,因此劉錫命才只說學過易經。

  周良才當下恍然,臉上一陣唏噓,原來是劉善齊劉文茂之子,難怪應對頗為得體,說起來自己雖與他沒有多少交情,不過同為縣中秀才,還是打過幾次交到的。

  「原來如此,汝父所治便是易經,難怪你取作錫命,『王三錫命,國君因之以賞功也』,劉文茂進取之心不可小覷啊!只可惜天不假年,竟使英才早逝。」

  劉錫命見他認識自己父親,心中一喜,看來這事有門,只是還要再添一把火,他馬上拿出大舅陳翊定的書信呈上道:「卻不知先生與家父乃是故人,此乃晚輩舅父姓陳諱翊定所書,請先生呈覽!」

  周良才收了書信看了看,點頭道:「按說汝等也是書香門第,常受墨香陶染,劉文茂又與我相識,當可入我門下。不過吾還需考較一番,汝等今讀何書?」

  劉錫命趕忙答道:「先父在時,曾耳提面命,親自開蒙。先父故去後,我兄弟三人雖因家境棄學,然父親教誨刻不敢忘,如今晚生正讀《孟子》,舍弟已將《千字文》、《三字經》、《百家姓》、《訓蒙駢句》等習完。」

  孝是中國古代最重視的德行,而兒子對父親的孝,莫過於「父喪,三年不改其志」,孔子就說「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

  周良才見他這麼說,心中有些高興,隨便從孟子、千字文、三字經中取了幾段讓他們背誦當做考較。

  劉錫命自穿越以來,不僅接收了原身體的記憶,似乎連精神也出現了變異,現在看書雖說不是過目不忘,但是也是記憶力超群,尤其是喝了兩個月的空間水,頭腦更是聰明,自從決定了自己未來如何走以後,一直在潛心學習這些教材,背誦當然不在話下。

  只是劉錫賢、劉錫安兩個小傢伙,雖然也在天天喝空間水,但是畢竟不如劉錫命這般有緊迫感,最近更是顧著和家中少年打鬧,背的有些磕磕巴巴,不過周良才心情好,也勉強算是過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