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不待那魁梧漢子說完,唐修遠直接怒斥道。
「我這世侄乃是客人,哪裡容得下你們如此胡來。」
劉錫命冷眼旁觀著唐修遠現場演繹演員的職業素養,如果不是方才在書房中聽到的,只怕他也要當真了。
看你這麼努力,就給你一個小金雞 吧。
這會兒劉錫命也知道該他開口了,他趕忙笑著將唐修遠拉開。
「世叔勿要動怒,這位護衛也是為府中著想,再說了,事無不可對人言,我這些護衛都在此處,若真是他們做下的,那我也不能留此害群之馬。」
「李彪」
「在」
「將所有人全都叫過來,先讓唐府護衛搜查了再說。」
「喏」,李彪返身就走。
唐修遠露出一臉不好意思的表情,「哎,這事說的,賢侄,真是折煞我也。」
劉錫命笑著擺擺手,順利逃脫出來讓他底氣大增,故意捉弄唐修遠道。
「但不知世叔丟了什麼貴重之物,不知方不方便細說,也便於我等幫忙找尋,還有,那進府的賊人是什麼模樣?」
「那賊人身著夜行衣,身材較為魁梧雄壯,至於這東西,唔……」
唐修遠說著的時候不由看了一眼身邊那魁梧大漢,腦中卻在快速思考編造個什麼東西。
那大漢下意識地看了看劉錫命,將他和腦海中的印象比對了一下, 卻發現果然還是有不少差距。
殊不知劉錫命看著這一對在那裡眉來眼去差點兒沒笑出聲來。
這就是信息不對稱所產生的優勢。
劉錫命見慣了現代懸疑劇裡面的各種偵察手段,自然對比較明顯的外形、體貌等特徵做了專門的掩飾。
何天磊給他做的這套夜行衣里,不只鞋子是特製的大號鞋子,衣服裡面也填充了不少東西,看起來就像一個魁梧男子一般。
說話的這檔口,親衛團的幾十個護衛也被李彪叫到了院子裡。
對於這些人唐修遠可沒客氣,直接便讓唐府護衛上前仔細搜查。
當然,結果自然是什麼也查不出來。
一番折騰後,那魁梧大漢帶著深深的疑惑和護衛們退出院子,只留下唐修遠一臉歉意地給劉錫命道別。
偏院裡頓時又恢復了平靜。
被聚集起來的親衛們全都看向劉錫命。
「二哥,這是怎麼回事?」,江德參開口道。
劉錫命沖大伙兒揮揮手道:「沒咱們什麼事,唐府進賊了,多留幾個人守夜,其他人繼續休息吧。」
轉身走入自己屋裡,李彪也跟著一起走了進來。
才把房門關上,李彪一臉劫後餘生地拍了拍自己胸脯。
「嚇死我了,還好二哥你回來的及時,我看那大塊頭的模樣,二哥你受傷了?」
劉錫命笑著回到床沿上坐定。
「要是真受傷了咱們今天就別想走脫了,你還記得上次吃火鍋的事嗎,還好老子留了些鴨血。」
「哈哈哈」,李彪爆出一聲大笑。
「那就好,可查出些什麼東西了嗎?」
劉錫命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多少,這種事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分泄漏的風險。
「有些消息,不過和咱們關係不大,等到回了四川咱們再細說。」
李彪本就是隨口一問,劉錫命既然這麼說,他自無不可。
唐修遠書房裡,唐家護衛鬧騰了一夜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唐修遠正和那魁梧大漢在裡面來回踱步。
劉錫命這賤人也是精明,他從書房翻身到另一個院子裡時,還故意在草叢裡留下了一灘血跡。
但是血跡卻是越來越少,像極了受創後臨時找到布條包紮一般。
這方法誰抗的住,唐府上下全都被誤導了,畢竟那魁梧大漢的一箭大家可是看得清楚。
唐修遠雖然兩年前經歷過劉錫命在江上大顯神通的場面,但是誰能想到他這一招竟然能隨隨便便就用出來。
照唐修遠的想法,這怎麼地也得先燒香拜神才行吧。
「武卿兄想多了,說不得只是尋常蟊賊而已,那劉錫命院中之人都沒有什麼受傷痕跡,想來應該與他們無關。」
「再說了,我也沒露出什麼痕跡,他也犯不著冒此風險來打探吧?」
「這劉家發展勢頭愈發迅猛,以後有些事說不得還要仰仗他家,能不出問題最好。」
唐修遠這話有幾分道理,被他稱做武卿兄的那男子低頭踱步了一會兒也終於停下了腳步。
「希望是如此吧,不過你府中護衛還是得繼續搜尋,回頭咱們再看看那姓劉的小子有沒有什麼異動。」
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劉錫命自然不敢再做些什麼。
從第二天起,他便神色如常地繼續自己的計劃,在城中四處走動走動,有什麼士林里的聚會便想辦法去湊湊。
唐修遠倒還算熱心,專程安排了幾個自家子弟帶著他在城裡活動。
只是他一介外鄉人,如今又聲名不顯,這武昌府里諸多士人根本就攀不上關係,閒逛了幾天也沒見有什麼動靜。
不過他也不算閒著,好歹將城內大致逛完,對於將來漢元商號開店選址應該有些幫助。
為了避免驚擾到唐修遠,他只是遠遠觀察了一番這幾處地方的客流量和消費群體便了事,也沒有做出什麼洽談購買鋪子的動作。
一直到三月初九,劉錫命終於有些忍不住了,這般碌碌無為似乎不是個辦法,還是早日離去的為好。
「世叔,小侄在江南還有不少好友,此次出行還有一個目的便是為了去江南訪友,如今小侄已叨擾世叔多日,是時候該動身了。」
也許是劉錫命最近幾日安靜的舉動讓唐修遠放下了心,如今他又恢復了對劉錫命熱情的態度。
「賢侄既然如此說,那我也不好多做挽留,待你回程之時,理當再到我府上小聚才行。」
劉錫命面上笑嘻嘻,心裡卻是瘋狂吐槽,再來一次我可不知道還能不能跑得脫了。
但是眼下,唐修遠和他的長恆商號對劉家卻有舉足輕重的作用。
劉錫命此去江南並非只如他所說的,只是去拜訪黃宗羲而已。
更為關鍵的是替漢元商號打開銷路。
如今劉家的特產種類也不少,細羅織、玉落紙、真元茶、真仙釀、雪中沙等等都是難得的好貨。
只是礙於銷售渠道和四川富庶程度無法實現利益最大化。
而劉錫命的空間在這幾次收攏流民過程中似乎是再次到達了什麼瓶頸,除了靈氣濃度貌似略有提升之外,土地面積卻是一點兒都沒有增加。
所以劉錫命才指望著在目下最為富裕的江南能夠打開市場,不然劉家下轄的幾十萬人可怎麼帶的動呢。
劉錫命一行順利登上了前往江南的船隻,近一千人再次偽裝成商隊浩浩蕩蕩順江而下。
至於唐修遠的事已然被他拋在了腦後,回到四川再說吧。
「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
浩浩湯湯的長江之上,船來船往熱鬧非凡,到了這裡劉錫命才如此近距離地體會到眼下神州大地經濟的強壯脈搏。
它是如此強勁,讓劉錫命有些迷醉。
難怪明末的江南被稱為具有資本主義萌芽的特徵,光看湖廣與江南的經濟互動便可以感受得到。
若非商品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商旅交通不可能如此發達。
特別是在眼下中原因為流賊、饑荒變得十分殘破的時候,江南對於朝廷的意義更顯得無比重要。
可惜啊,劉錫命站在船頭心中感嘆,任憑江風吹打在他的臉上,眼下已經三月,氣候漸漸回升,再不像冬日那般寒冷刺骨。
如此大好河山,彼等不能守之,竟使神州淪喪、華夏腥膻,有志者當取而代之。
劉錫命看了看江邊不時出現的縴夫,衣衫襤褸之中透露出肉眼可見的胸骨,心情再次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