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做戲全套

  張達還在這邊苦苦哀求,不住地賭咒發誓表忠心,卻見劉錫命變了臉色,他馬上忍不住恐懼潑口大罵起來:「你們幾個殺千刀的小賊,光天化日之下就不怕王法嘛嗎,若是……」

  劉錫命下定了主意,哪裡還能讓他在此胡言亂語攪亂了軍心,當即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狠下心來,手上一使勁將刀用力地捅進了張達的胸口。

  隨後,他也不理會張達最後的掙扎,轉頭瞧見李彪和穆敬難兩人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指著剩下的那個家丁,厲聲對他二人吼道:「還愣著幹嘛,今天放走了他們,咱們二十幾號人全都要遭殃,你們一人一刀一起結果了他。」

  李彪和穆敬難一聽這話又開始打起了哆嗦,卻遲遲不敢動手,劉錫命心知他們不像自己飽受暴力遊戲的毒害,對殺人還是有很大的牴觸心裡,當即走到他們身邊啪啪,給了他們一人一個耳刮子:「還猶豫什麼,這世道你不殺人,別人就要殺你,李彪你可瞧見張家禍害村里時心軟過嗎,穆敬難,你們被街上的乞丐欺辱時,你可見他們心軟過嗎,今天你們狠不下心來,明天就有人把刀駕到我們的脖子上!」

  穆敬難聽了劉錫命的話,仿佛又想起在街上流落的日子,大叫一聲舉起刀往那家丁身上瘋狂砍去。李彪也被他這番動作刺激到了,拿起刀跟著一起亂砍起來。

  劉錫命在一旁見他們把人看得血肉模糊,強忍住噁心,趕忙小心將他二人拉開,他們倆發泄完了情緒,再抬頭看見這血肉模糊的屍體,嚇得把刀一扔,抱住身邊的樹狂吐起來,末了又開始低聲哭泣起來。

  劉錫命本來只是有些噁心,現在被他們嘔吐的氣味一熏,立馬也感到一陣陣反胃,不過他還是強忍了下來,等胸中噁心的感覺沒那麼重了,走到張達屍體旁邊摸索起來。

  也許是張玉成專程讓他來打探消息的原因,劉錫命還真從他身上摸出了三兩多的碎銀子出來,見兩人確實沒什麼東西了,劉錫命這才有時間好好想想該怎麼善後。

  直接仍在這裡肯定不行,這裡離府城也不遠,要是有人路過發現了屍體說不定官府要介入。

  那就只能裝空間帶走了,到時候找個沒人的地方或者往江里一沉,主意倒是行的通,但是張玉成要是見他們沒回又派人過來監視怎麼辦,真要較真派人過來盯住,自己的那些生意鐵定會暴露在別人眼裡。

  對了,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再去嚇上張玉成一回,劉錫命打定了主意,見李彪和穆敬難還在那裡恍神,走過去輕拍兩人後背幫他們緩緩勁。

  穆敬難面帶羞愧地看著劉錫命道:「二哥,是我們沒用,下次我肯定不會這樣了。」

  劉錫命心裡複雜地幫他兩人整理了一下衣服,一邊用輕柔的語氣說道:「這也不怪你們,所謂人皆有惻隱之心,下不去手恰恰說明我們並非張達他們這樣的惡人。」

  「孟子曰:『吾今而後知殺人親之重也,殺人之父,人亦殺其父;殺人之兄,人亦殺其兄。然則非自殺之也,一閒耳。』就是告誡我等要敬畏生命、與人為善。」

  「不過現在這世道,這些惡人我們如果不殺,只會讓他們戕害更多的善人,如今殺他二人就能讓我們親愛之人得以保全,你們還覺得殺人噁心嗎?況且我家有天神庇佑,殺這些惡人是不會被神仙怪罪的。」

  李彪和穆敬難聽了劉錫命的安慰,心裡好受些了,臉色也漸漸緩了過來。劉錫命心知自己的安慰有了作用,也是一陣高興,須知現代軍人在接受這麼多信息轟炸的情況下都會在第一次殺人後出現相應的應激反應,如果不及時化解,將來要麼留下心理陰影,要麼可能導致心態極度扭曲。

  更何況古人生活環境閉塞,突然受到殺人這樣的生理和心理兩重衝擊,如果不加以引導,出現心理疾病的可能性更大。

  安慰完他二人,劉錫命正色道:「他們兩人的屍體放在此處終究有些禍患,你們退後,我請來天兵相助,將這屍體收攏起來。」說完便裝模作樣地念叨幾句,將屍體和刀收入了空間之中。

  還好剛才搏鬥時三人占了上風,因此身上都沒有粘上什麼血跡,等他們互相整理一下,便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回家去了。

  到了村里,劉錫命一反常態地見人就打招呼,看他那熱情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和別人有多熟悉呢,看得李彪和穆敬難摸不著頭腦。

  等到夜深人靜時,劉家院子突然閃出幾個人影來,正是劉錫命帶著穆敬難等幾個人。他們幾人扛了一部梯子,避開村中大路,從村子外面繞到張家宅子。

  劉錫命順著梯子爬到張家宅子牆邊,見院子裡面就是偏房,心中默想將兩具屍體輕聲放在偏房屋頂屋檐處。做完這些,一群人趕緊一溜小跑跑回家裡去。

  「啊!」

  一聲恐懼的尖叫刺破了張家早晨的寧靜,張家丫鬟小翠天蒙蒙亮時便起來準備熱水等物,以便老爺夫人起床洗漱。哪曉得她剛走到里院偏房時,竟然模模糊糊瞧見房檐上搭了幾個東西下來,等她走近一瞧,頓時嚇得魂兒都快沒了。

  這……這是一雙人手,大叫一聲背過了氣去。

  「誰他娘的大清早的號喪,看老子不好不好修理他一頓。」張玉成氣急敗壞地從主屋跑了出來,屋外一群人正圍著偏房看呢,見他出來,齊刷刷地轉頭看向他,把張玉成瞧的心裡一驚。

  家丁中一個機靈的磕磕巴巴地對他回道:「老,老爺,你,你看這屋,屋頂上。」

  張玉成順著他的手一瞧,剛才被眾人嚇出來的一口涼氣立刻順著胸膛直往天靈蓋上冒。

  「嘶」,張玉成腳一軟跌坐在地,臉色蒼白地沖院裡幾個下人嘶吼道:「那可是張達?你們幾個快上去把人弄下來。」

  幾個下人這才哆哆嗦嗦地招了梯子將兩具屍體抬了下來,一個膽小的丫鬟見著屍體正面就捂著嘴跑牆角狂吐起來,院中眾人也是心中膽寒,這兩具屍體正是張達兩人,身上烏七八黑的不說,還要好幾處刀傷,皮開肉綻的顯得很是血腥。

  張玉成看的都呆住了,他們二人昨天不是被自己派去盯梢劉錫命嗎,怎麼莫名其妙地死在自家屋頂上?

  「昨夜可有人聽見什麼動靜了嗎?」他看了看屋頂到房檐的距離,強忍恐懼問道。

  一干下人都在搖頭,這裡是裡屋,本來進來的人就不多,但是要想悄無聲息地把兩具屍體放在屋檐上不可能的。

  「你,還有你,趕快去村里打聽劉家老二他們回來了沒有,從碼頭到村口全都去問一遍,若是有見著的,一定要把情形問個仔細。」張玉成打了一個激靈,吩咐眾人把屍體抬到外院去,同時趕緊派人去村里查探。

  眼見正妻張李氏和兒子張明德要往這邊來,他立刻沖她們揮手道:快回房去,這裡不乾淨,別嚇著我兒。

  哪曉得等幾個家丁回報了消息後,張玉成卻更加恐懼了,眾人都說劉家幾人昨天下午老早就回來了,出去三個人,回來也是三個人,家丁們逮住幾個打了照面的村人仔細詢問,卻也沒發現有什麼異常。

  「真他娘的見了鬼,真他娘的見了鬼。」張玉成在裡屋不停地轉著圈,各種猜測在他心中轉來轉去,想到嚇人的地方更把自己弄得心驚膽戰。

  正在這時門房來通傳劉錫命帶了幾個人來訪,張玉成嚇得往椅子上一坐,哀嚎道:「這幫狗才是要來斬盡殺絕了。」

  旋即又想到既然是走正門拜訪,想必還有的商量,趕忙踉踉蹌蹌地往門口跑去。

  劉錫命站在門外一副氣急的樣子,見張玉成面色蒼白地出來,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沖他怒吼道:「張玉成,臥槽你姥姥,你個老東西到底做了什麼勾當,昨晚朱公子派人來說你惹怒了他,要給你留個教訓,還叫我好好看住你,不然連老子一起收拾。」

  說完他一副憤怒焦急地樣子在張家門口轉來轉去,一邊繼續指著張玉成大罵:「老不死的東西,你想死可別拉上我家,昨天都與你說了這位公子爺來頭大、脾氣大,你個狗才怎麼還敢去撩撥,怕不是嫌命長嗎。」

  張玉成聽他這麼說,馬上將屋裡兩具屍體聯繫了起來,想到前天那位公子的派頭,額頭上冷汗不住地冒了出來,哭喪著臉去拉劉錫命的袖子:「小秀才救我,小秀才救我。」

  劉錫命狠狠將他甩開,滿臉怨氣地問道:「說吧,你個狗才到底做了什麼事情,竟然把朱公子得罪成這樣。」

  張玉成一邊擦汗,一邊將劉錫命往屋裡迎:「小秀才隨我到屋裡看了便知,我也不知道是何情狀啊。」

  等進院子裡見了張達兩人的屍體,劉錫命做出一副震驚的樣子,捂住鼻子後退幾步語氣驚慌地說道:「這是什麼意思,這不是張達嗎,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張玉成一臉慘笑道:「昨天確實是我豬油蒙了心,派了他們二人跟著你們去看看,哪成想到了晚上也沒見他們回來,今天早上家裡下人發現他們二人橫屍在我家屋頂上,這中間他們到底做了什麼我也不知道啊。」

  「啊?」劉錫命面上吃驚,往前湊了幾步道:「還有這事,我卻不知道他們跟來。昨天朱公子一行將要回成都府去,我前去相送,送完便徑直回了。莫非這兩個膽大包天的奴才竟然尾隨朱公子而去,卻不小心被人發現了行蹤?」

  「唔,他二人身上確實都是刀傷,要說朱公子身旁的護衛,那確實身手不凡,若真是他們冒犯了儀仗,被朱公子護衛擊殺也不是不可能。再說能悄無聲息地將屍體放在你家屋頂上的,也只有他們這些人能辦到了。」

  劉錫命這麼說完,一臉鬆了口氣的表情:「還好,還好,這是你家做下的惡事,與我卻無干係,張老爺,你好自為之吧,我先告辭了。」

  張玉成聽他這麼一說被嚇了個半死,哪裡敢讓他這麼走了,趕忙扯住劉錫命衣袖哀求道:「小秀才,秀才公,實在是張達這兩個天殺的胡作非為,與我也沒有關係啊,你與這位朱公子相熟,還請秀才公救我一命。」

  劉錫命拔手要走,卻實在攔不住張玉成,只好不耐煩道:「好了,好了,朱公子既然傳話要我看緊你,想必只是警告你一番,若真要殺你全家,昨夜那些人不早就做了嗎?真是蠢貨,以後你小心些便是。當然若是心中不服,張老爺也大可繼續去尋他的晦氣嘛,哈哈哈。」

  說完便不再管張玉成,帶著自己的人手回家去了,只留下張玉成在院子裡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不知道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