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被弓箭射中的慘叫聲和遭到火炮轟擊的哀嚎聲不絕於耳,龍驤營頂著三輪箭雨總算走到了八十步左右的距離。
按說最佳射擊距離當然是五十步最好,但是此時龍驤營中的新兵已經開始有些動搖,負責前線指揮的穆敬難當機立斷。
「立定,準備射擊。」
見到龍驤營突然停下,張獻忠眼睛一眯,直接將自己的馬刀一揮,「衝鋒」。
「殺」
兩千多號準備完成的老賊瞬間便開始朝龍驤營撲去,其他流賊則亂鬨鬨地跟著向前。
「準備射擊」
龍驤營刷地停下腳步,前排立刻右膝著地端槍瞄準。
「射擊」
「砰」「砰」
龍驤二式的白煙不斷飄起,九百杆火槍同時射出子彈,直接讓正在衝擊的流賊隊伍像剝洋蔥一樣被剝下來幾層。
「退後,第二排,射擊。」
龍驤營第一排立刻順著隊列的縫隙朝後撤退,空出第二排的身影。
「砰」「砰」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會兒流賊已經到了不足六十步的距離,龍驤營射出的子彈泰半都打到了他們身上。
「沖,沖」,眼見龍驤營三輪射完,還活著的流賊仿佛被打了雞血一般開始加速。
都是打老了仗的,都知道官軍的火器最多射一輪,現在衝上去就是屠殺。
沖在前排的流賊仿佛已經看到對面幾個小崽子毛都沒長齊的臉上遍是驚駭之色。
「哈哈,老子……」
就在這時,龍驤營隊伍裡面突地飛出來幾百個黑咕隆咚的東西,冒著煙滾到了流賊人群之中。
「轟」、「轟」、「轟」
突然間震天的響聲在陣地上響起,張獻忠待在後方仿佛覺得地皮都震動了幾下,這聲響竟然比還在炮擊的聲音要大的多。
「啊」
「娘咧,俺不想死」
流賊的衝刺的勁頭一下子被龍驤營的炸彈打斷,還沒等他們緩過神來,第二輪炸彈和已經裝彈完畢的第一排再次向流賊發泄著自己的怒火。
「轟」
整個流賊前鋒頓時形成了一個大大的缺口,原本跟著衝鋒的流賊大隊人馬見此情況,不少人開始哭爹喊娘地朝後逃跑。
「我草你娘的」,張獻忠瑕疵欲裂,這可都是自己手下的精銳。
經此一遭,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復過來。
「阿爺,別再讓弟兄們沖了」,李定國哭的滿臉淚水,連滾帶爬地跑過來拉著張獻忠勸道。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放你娘的屁,沖,老子就不信了,他們還能有三頭六臂不成。」
原本已經退卻的流賊大隊人馬再次被組織起來,流賊中的核心骨幹拿著鋼刀就在身後督戰,人群再次如同潮水一般向前涌去。
不過龍驤營經歷了第一輪的衝擊之後,心態已經大幅穩定下來,流賊的人潮就如同拍在海岸上的石頭一般,不斷激起水花,卻又不斷被打退。
到了後來,龍驤營已經逐步退回到了蓬州城的攻擊範圍內,賀端部雖然不敢出城攻擊,但是好歹也提供了一點兒火力支援,讓龍驤營壓力稍微減小了一點兒。
這一戰直接持續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張獻忠被身後傳來的喊殺聲驚醒。
「活捉張賊」
三千身著大紅戰袍的輕兵突然在流賊大營身後的官道上出現,連片刻喘息都沒有便徑直衝了過來。
「侯良柱的前鋒已經到了,阿爺,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李定國回身張望一下,發現己方大營後方的道路上已經能夠看到許多身穿大紅戰袍的官軍,驚得他立刻就想拉著張獻忠撤退。
張獻忠面色瞬間變得蒼白,他回身看了一眼,終於恢復了理智,「走」,他張大了嘴大聲狂喊。
「收攏兵馬,咱們朝南撤。」
流賊這邊一有動靜,劉錫命這裡立刻便觀察到了,營地里不少人馬明顯開始朝後撤走。
「是侯都督的援兵到了」
「萬勝」,已經進入疲態的龍驤營跟著爆發出一陣歡呼。
「從兩邊包抄上去,穩步追擊,傳我令,保持隊型,拖住他們就好。」
劉錫命見到這一幕興奮地將手中摺扇一扔,站起身來就要和後備的新兵團一起追擊。
「二哥,兵凶戰危,你在後面壓陣就好,讓我上去吧。」
於永凱見他這副模樣大駭,一把將他的馬韁拉住勸道。
劉錫命有些無奈安慰他道:「放心,我就只跟在後面,不會衝上去的。」
「那也不行」,於永凱也跟著犟了起來,拖住韁繩就是不鬆手。
「李彪,把這小子弄開」,劉錫命朝著身邊的李彪就是一通大吼。
李彪笑呵呵地湊了上來,雙手卻不去拉於永凱,反而也拉住他的韁繩笑道:「二哥,聽永凱一句勸,你就別去了。」
「你……」
劉錫命舉起鞭子晃了晃,最終還是沒能抽下去。
「他娘的,一個個都要翻天了,永凱,那你上去指揮北面包抄,讓敬難指揮南面。」
「喏」,於永凱表情一亮,笑著將手鬆開,馬上便飛奔上馬朝陣前撲去。
「他娘的」,看著於永凱的背影,劉錫命一陣笑罵。
手下人護衛自己的心思他怎麼不知道,這不是看著流賊大隊已經潰散,他這才想著上去看看嘛。
龍驤營剛才那一番動作他看得清楚,最開始幾套組合拳打下來,至少就打掉了張獻忠前鋒一千多號人,加上後面幾波衝鋒,流賊恐怕在陣前倒下了四、五千人。
特別是幾百顆手榴彈一起使用的場景太過魔幻,對於沒有經歷過大規模火器作戰的流賊來說心裡震撼遠超肉體上的傷痛。
反觀龍驤營自己,除了行進過程中被弓箭射倒的一百來人之外,就只有流賊多次衝擊帶來的部分傷亡,完全在劉錫命的接受範圍之內。
不過眼下流賊雖然已經開始在潰散,但是畢竟人數眾多,戰場上現在有是一片慌亂,於永凱等人不讓自己上場也情有可原。
隨著劉錫命的命令傳達下去,龍驤營開始圍繞中心從兩翼向流賊大軍壓制。
這時在牆頭上觀戰的賀端也看出了端倪,呼啦一下子帶著大軍也跟著沖了出來,有他們這一千多人的加入,戰場上的天平進一步朝著對龍驤營有利的方向傾倒。
從後方趕過來的侯良柱先鋒似乎也看出了流寇的窮途末路,接連發起了幾次衝擊,整個流賊陣線開始搖搖欲墜。
不過這時張獻忠等人已經顧不上這些了,有孫可望、李定國等將領約束,流賊中的精銳老賊很快便在他身邊再次集結起來,在人群掩護中朝著東南邊突圍而出。
而這時大營里至少還有兩萬多人如同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讓整個戰場顯得更加混亂不堪。
「無疆賢弟,張獻忠逃了。」
留守在城頭觀望的黃宗羲等人察覺到流賊營地里的變化,大聲朝劉錫命呼喊到。
劉錫命心中一驚,在李彪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站在馬背上想要觀察一二。
但是從他這個位置看去,入目的除了亂鬨鬨的流賊,其他什麼也看不到。
「狗日的」,劉錫命心中微嘆,雖說他從未懷疑過張獻忠能否逃出去,畢竟人家在官軍陣前幾進幾出毫髮無損,但是就這麼在自己眼前跑掉時,他心中依舊有些可惜。
這可是大功一筆啊,起碼夠於永凱混個游擊將軍之類的了。
離開了張獻忠等人的指揮,還在戰場上的流賊顯然沒了章法,只能不斷被龍驤營和侯良柱前鋒壓迫著朝中間匯聚。
一直到午時末,整個戰場上才慢慢平息下來,原本沖天的喊殺聲開始變為各種呻吟哀嚎聲。
為了籌備這次大戰,劉錫命可是將醫房所有的大夫和學徒全部抽調了過來。
龍驤營剛剛把陣地穩住,穿著白色大褂,胸口繡著紅絲帶金黃色葫蘆的醫房人員立刻便投入到戰場救助當中。
劉錫命生怕他們被戰場上裝死的流賊傷害到,專門安排了兩個曲的人馬聽他們指揮並提供護衛。
這時侯良柱先鋒部隊也派出人過來接洽,一群渾身是血的騎士繞著流賊大營便緩步打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