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錫命聽到只有縣裡的一艘船,原本提起的心放了下來,不過他仍舊有些提防,萬事還是小心為妙。
「不能掉以輕心,叫咱們的人全都到船艙里來,讓那個船家自己去應付。」
沒過一會兒,客船明顯的停頓了一下,應該是縣裡那艘船靠了上來。
船家的聲音隨即在船頭響起,伴隨著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劉錫命側耳仔細聽了聽,發現縣中那人問的都是些正常的事情,不一會兒,一個腳步聲向劉錫命等人所在這個船艙走來。
劉錫命趕緊示意李彪等人把刀劍交由自己收起來,下一秒,船艙處的帘子一下子被掀開了,一個身著青色吏員服飾,頭戴吏巾的中年吏員走了進來,後面還跟了個捕快模樣的人。
這吏員一掀開帘子見裡面坐了十幾號人,頓時有些驚訝,不過他馬上面色平靜地問道:「諸位都是哪裡人士,要到哪裡去?」
劉錫命有些警惕地看著他:「縣裡不是只收些船稅錢麼,怎麼還管別人去哪裡?」
「呵呵,近日縣中走脫了幾個賊人,我等正在到處查訪,你幾人你們見過嗎?」
這吏員說完掏出幾張畫像出來,劉錫命晃眼看去,見上面不是畫的自己等人,他心中警惕略略降低,拱手回道:「我等是順慶府人,回家路過此地,卻沒有見過這些賊人,倘若路上偶遇,一定報知貴縣。」
這吏員慢慢將畫像摺疊收了起來,不出意外地點點頭,「想來也沒這麼容易抓到,那便不打擾諸位了。」
說完他轉頭跟那個捕快走出艙去,劉錫命怕他們有詐,趕緊帶著李彪等幾個跟上,裝出一副送客的樣子。
不過艙外確實沒有什麼其他動靜,那吏員二人徑直登上縣裡的小船,末了還轉頭朝這邊拱了拱手,然後和那個捕快湊在一起討論些什麼。
劉錫命虛眯著眼睛看著他們遠去,馬上吩咐船家道:「船家,船劃快些,家裡還等著回去呢。」
「好勒」
李彪湊過來低聲問道:「二哥,可是有什麼情況?」
劉錫命搖搖頭:「不太清楚,這人辦事倒是符合常理,沒看出什麼異常來,不過保險起見還是快點離開這裡。」
出了這麼一茬子事情,劉錫命也沒心思睡覺了,反正天氣已經轉涼,他乾脆坐在二樓甲板上吹風看書。
差不多逆流而上走了兩個時辰左右,趴在一旁圍欄上的吳德蒙突然高聲叫了起來:「二哥,那邊兩艘船像是在朝咱們這邊靠過來。」
「不要大驚小怪,江上船來船往很正常,這都快到南充縣了,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劉錫命正看到興起的地方,頭也沒回地說了一句。
「不對,真的是朝我們過來了,上面人可不少。」吳德蒙語調有些焦急。
劉錫命終於被他這話打動了,站起身來走到船邊往回看去,果然兩艘兩桅的快船正朝著這邊划過來。
「船家,你可認得這兩艘船?」劉錫命趕快高聲將船頭叫了過來。
誰知那船頭看了看這兩艘船,立刻面色大變,滿臉死灰地嘶嚎道:「快,快劃,這幫人是水匪。」
船上所有人都被他的高叫聲驚動了,幾個掌船的船工一聽這話,嚇得手腳並用開始賣力划起船來,但是也不知道靠過來的兩艘船是什麼情況,竟然有漸漸靠攏的趨勢。
劉錫命心情不斷下沉,這事要說和他們無關的話才有鬼了,他一把將滿臉慌張的船頭抓住,怒吼道:「是不是你們這幫人設計害我?」
「哎喲,大老爺,要真是我們做下的,我們還嚇成這樣做什麼,這幫人可最是殺人不眨眼,咱們現在只能自求多福了。」
這船頭差點哀求起來,說完腿一軟就要往地上倒,劉錫命手上用力將他拖拽起來,一腳踢在他腿上道:「怕有卵用,還不趕快划船去。」
劉錫命說完也不管他,將這船頭往旁邊一扔,沖李彪等人吼道:「進艙,換武器。」
說實話劉錫命這會兒也有些慌張,畢竟是在江上,他和李彪等人都沒有在水上作戰的經驗,真打起來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劉錫命空間裡放著十幾把龍驤一式火槍,另外還有從艾儒略等人那裡順過來的幾把燧發短槍。
加上在重慶的時候,他還從侯良柱大營里買了不少武器裝備,最關鍵的是還有五千斤火藥和為數不多的炸彈,想來應該有一戰之力。
十六個人一起將齊腰魚鱗甲換上,帶上軍隊的制式小尖頂翅盔,人人腰上掛著一把腰刀,一手拿著一面小盾,另一邊肩上扛著一把火繩槍。
船上的幾個船工透過底層的艙門,見他們這副模樣從二樓上走下來,看得幾人眼睛都楞了。
「軍,軍爺?你們幾位是軍爺?」船頭的表情從不敢相信到欣喜若狂,這莫非是官軍設下的埋伏,就是為了抓捕這幫江匪?
慌張這下,他都忘了驚訝這幫人從哪裡拿出來的這些裝備了。
劉錫命沒敢穿將領的盔甲,這會兒也穿著一身藍色齊腰甲,他本想直接訓斥這船頭,但是見到船頭的表情,他轉念一想,能把他們咋呼一下也好,免得回頭出什麼么蛾子。
「沒錯,我等奉四川總兵侯良柱侯都督的命,前來剿滅這幫江匪,只要咱們頂住一小會兒,自會有大隊官軍來救,你們只管划船就是。」
船上的船工聽到後面還有援軍,本來已經絕望的心裡立刻迸發出一股希望出來,船速又快了幾分。
「直娘賊,這幫人怎麼越劃越快?二當家,怎麼辦?」
追過來兩艘船上,一個精壯的男人把手裡的刀揚了揚,惡狠狠地罵道。
他旁邊那個臉頰處有一道傷疤的漢子瞥了他一眼說道:「慌什麼,他們只有這麼點兒人,劃不了多久就沒力氣了,到時候還不是隨我們怎麼處置。」
「嘿嘿嘿,那倒是,小的們,加把勁兒。」
劉錫命站在船尾處,看著幾艘船之間的距離從近到遠,再到慢慢靠近,最後右側那艘船和客船之間距離已經只有幾十米了,甚至能夠看清對方船上的人臉。
他忍不住拿出鐵皮擴音器,往船尾上站了一步,讓後面船上的人能夠看清自己的穿著,大聲朝這兩艘船吼道:「官軍辦事,不想死的就閃開。」
然而後面船上站立的那幾個頭領模樣的人動都沒動,劉錫命只好繼續喊道:「侯都督的大軍就跟在後面,諸位江上的頭領,你們不要自誤,現在掉頭逃跑還來的及。」
「哈哈哈」,那個二當家見狀狂笑,轉頭朝兩邊人笑道:「這傢伙真以為我們是順路劫道的不成,還侯良柱,就是皇帝老兒來了也護不住他,趙四,你射他一箭,看射不射得中。」
劉錫命站在船尾隱隱約約地將這幾人的對話聽到,見那個精壯漢子拿出一把弓來,嚇得他立刻附身趴在船上,「有弓箭」。
「哚」
一隻羽箭一下子釘在船艙外壁,箭尾不斷抖動,嗡嗡作響。
「王八蛋,大家注意隱蔽。」
結合剛才敵方船上的對話,劉錫命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他也豁出去了,直接將空間裡那把唯一的線膛槍拿了出來。
自從上次一槍擊斃山中虎建功後,劉錫命對這把槍越來越看重,這玩意兒還真是玩狙擊的寶貝,這段日子一來,他可沒少加練習。
當下他動作麻溜地將彈藥裝好,悄悄地順著船沿將槍架起來,不斷地調整身體的姿態,以求慢慢適應客船的上下起伏。
他本來就有空間加成,各項感覺越發靈敏,加上這段時期的苦練,竟然又讓他慢慢找到了當日狙擊感覺。
等到客船再次被江水托起時,後面船上那個頭領模樣的人也正好進入他的射擊範圍。
「砰」
一道火光在劉錫命槍口亮起,焰火照亮了他的臉頰,隨即一陣騰起的白煙朝他臉上撲來。
而這枚子彈跨越江水的阻隔,嗖地一聲射到後面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