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聽劉錫命這麼發問,趕忙對他解釋道:「少爺,想來是各地鈔關的原因,從順慶沿江而下到重慶,還要路過幾個州縣,這要是各地都來揩油,成本自然漲上去了。」
「哈哈哈,正是此理,四川畢竟不是唐某家鄉,換作從重慶往湖北這一路的話,這些府縣胥吏卻是不敢找我的麻煩。」
劉錫命一下子明白了,萌朝雖然商稅極低,但是架不住地方上吃拿卡要,難怪一直到了萌末也只是商品經濟雛形。
不過這麼說來的話,唐修遠應該在湖北面子不小,之前竇玉泉說什麼來著,他是為楚王府採購綢緞而來?這就難怪了。
劉錫命想通了裡面關鍵,他低頭沉思一下,心裏面默默盤算,自己一個月後大概能每月產布29000匹,按五錢銀子算就是14500兩,足足比順慶交貨多了2900兩。
臥槽,幹了,憑什麼讓這幫貪官污吏賺勞資的中間差價。
「唐先生,我選擇在重慶交貨,倘若方便,此次我想隨你一起到重慶,也算探探路。」
唐修遠對劉錫命的選擇見怪不怪,誰會嫌棄錢賺多了呢,不過他還是好心提醒道:「一起去重慶倒沒什麼,但是若是遇到卡要的,你恐怕還得自己解決,這幾年重慶府地界一直打打殺殺,地方上鬧騰的很,這幫官吏也都撕破了臉皮,都想的是能撈多少就撈多少,我也沒辦法照應。」
「那是當然,我們這些人先隨先生一起,貨物方面我自會安排人在後面跟過來。」
嘿嘿,劉錫命倒不怕什麼狗屁的稅卡,所有布匹都在他的空間裡裝著,就算脫了褲子他們也找不到,7000匹布來回一趟就能多賺700兩,這買賣值了。
見生意談成,竇玉泉也一下子高興起來,他到不擔心唐修遠會虧本,這位世伯雖說看在他的面子報了六錢銀子的高價,但是想來他賣出去也不會低於七錢到一兩銀子一匹,說起來還是大賺。
「世伯,你是要在此停留還是今天便走,若是有空咱們還能吃頓便飯。」
唐修遠馬上揮了揮手:「不留了,王爺嫁女的日子不遠,我還得趕緊回去交差,再說咱們也不宜太過張揚。劉公子,你要是方便咱們現在就走。」
「好,唐先生叫我錫命便可,既然如此,玉泉兄,待小弟回城再來找你吃酒。」劉錫命帶著蘇言等人也一同向竇玉泉告辭,他此次出門帶了蘇言和李彪等十五個護衛,考慮到路上不太安全,他只安排一個人回家報信。
唐修遠到竇家只帶了兩個小廝,沒想到一到城門處,立刻便有幾十個護衛跟了上來,一行人浩浩蕩蕩朝碼頭走去。
黃弘益派的布莊夥計本來一直跟著劉錫命等人,誰知竇玉泉機警,幾下將他們甩脫了,這幾人就只能分作幾路到處蹲守。
在東門蹲點兒這人一看劉錫命一行人的架勢嚇了一跳,他眼睜睜看著劉錫命等人上了一艘高桅大船,自己悄悄跑到碼頭稅關處去打探消息,黃家也是順慶有名的大戶,這些小吏便將唐修遠的情形一五一十的給他說了。
「黃掌柜,小的打探清楚了,那姓劉的沒去別家,直接上了湖北楚王派來採購綢緞布匹之人的船,剛才已經起錨順江而下了。」
「好,哈哈哈,回頭給你看賞。」
這夥計回來報信的正是時候,黃弘益正逮住其他幾人一頓臭罵,卻沒想到竟然有人打探到了消息,喜得他說完轉頭就往府里走去。
......
要說背靠大樹就是方便,唐修遠的船隊有將近十艘大船,最小的也是三桅大船,劉錫命乘坐的這艘更是有五桅。
不知道是看在竇玉泉的面子上,還是確實看重和劉家的合作,唐修遠派人給劉錫命和蘇言各自安排了一間單間,李彪等護衛共住另外三間房。
幾個房間都安排在大船的第三層,房間裡面一應用度俱全,而且整理得非常乾淨,劉錫命看了一圈心中滿意。
穿越過來都快一年了,這還是劉錫命第一次走出順慶府的範圍,李彪等人更不用說了,一群少年顯得非常興奮。
現在在船上也沒什麼危險,劉錫命索性將他們解散,隨得他們自己去鬧騰去。
船隊順著嘉陵江往下,兩岸風光如畫、綠樹如茵,但是劉錫命待在船頭稍微看了一會兒便覺得無趣,看過了大海的人再回到江河之中,感覺這些景色也就那樣了。
唐修遠一上船就開始忙著去清點貨物,劉錫命樂的清閒,正好趁這個時間溫習一下四書五經。
不過看著看著,劉錫命心思漸漸飄到其他事情上面,今天上午的一幕幕在他腦海里閃過,種種疑慮沉渣泛起,讓劉錫命覺得有些詭異。
瞧竇玉泉之前帶路的樣子,他似乎在躲避什麼,但是他既然有唐修遠這樣的世交在此,還有什麼需要擔心的呢,劉錫命想來想去,心中更覺得疑惑。
船開了將近一個多時辰之後,劉錫命明顯感覺到船速慢了下來,似乎有停下來的趨勢,他合攏書本,有點好奇的往艙外走去。
「到定遠縣了,像是縣裡查船的。」
李彪一直站在劉錫命房外守候,見他出來,趕忙向他解釋。兩人徑直走到三樓船頭處,入眼便是一艘小船正在往大船這邊靠攏,船頭處站了一個身著青色吏員服飾,頭戴雙翅吏巾的人,身後還跟了兩個差役。
唐修遠沒有現身,船上只派了個管事的出來接待,劉錫命遠遠見那管事和那吏員說了幾句什麼,兩人旋即有些爭執,過了沒一會兒,管事隨即掏出一錠銀子給那吏員,定遠縣那幾人便笑呵呵地又上了小船往江邊划去。
劉錫命心中有些好奇,幾步下樓將那管事攔住:「朱管事,方才那人便是稅關的吧,一船收了多少銀子?」
朱管事得了唐修遠的吩咐,對劉錫命比較客氣地回道:「劉公子,確實是定遠縣的差人,這幫殺千刀的,一船要收十兩,最後看在咱們替楚王府採買的份上才降到五兩。」
「哈哈哈,原來還可以談價的。」
「嘿嘿,劉公子有所不知,這錢本就收的沒有來歷,還不是任他們叫價,所以往常也多的是船隻沖關而去,只要不被他們拿住,還不是就那樣了,也就是咱們這些常來常往的,才不好撕破了臉。不過這幫人收了錢也不是沒有好處,起碼江上的水匪之類他們還是會打招呼的。」
「嘶」
劉錫命聽得不斷吸氣,這他娘的還真是官匪一家親啊,不就是換個方法收保護費嗎?
聽了朱管事的解釋,他對這地方上的事務倒是有了更深的認識,見朱管事還急著回去稟報,劉錫命便也不好耽誤他時間。
「咱們這回確實碰上貴人了,要不是這位竇公子,只怕此事不好收尾,就算是咱們自己跑重慶去也不見得能找見這般有力的商號,更遑論這個價格了。」
蘇言見劉錫命出了艙,也趕緊跑過來伺候,他想著今天這事自己算是辦砸了,只能千方百計的挽回一點兒在劉錫命心目中的形象。
劉錫命轉頭看了看他,有幾分猜到他的心思,笑著對他和李彪幾人談到:「確實是驚險,今日上午之事實在是運氣不好,這也怪不了誰,只要我等做事盡力便可。」
蘇言聽了劉錫命這話,心中算是安定下來,同時也對劉錫命當著李彪等人保全了他的面子有些感激。
從順慶府到重慶府差不多有兩百公里,大船晚上又不能行船,一行人只能在合州休息一夜,唐修遠從一上船便忙著去清點物資,直到晚上才有功夫招待劉錫命等人一番。
合州既是宋代的釣魚城,州城繁榮,唐修遠便邀請劉錫命一行進城宴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