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同在後面看見這一幕,心裡一哆嗦,拔腿就往後跑,其他人一看有人帶頭,立刻跟著把手裡撞木一扔,哭爹喊娘的也往後方跑去。
「王八蛋,叫你跑,叫你跑。」,李鐵蛋在後面督戰,看見人群忽地一下子都往後跑,氣得他當場就拿刀砍殺兩人,但是兵敗如山倒,這會兒哪裡還能攔得住。
劉錫命站在望樓上瞧得真切,騰地一下子站直了腰高呼道:「賊軍退了,賊軍退了!」
「萬勝」,「萬勝」,城門後面一幫大汗淋漓的少年和壯丁仿佛聽到仙樂一樣,身子一下子松跨下來。
反觀流賊這邊,山中虎滿臉鐵青地看著不斷敗退下來的人群,雙手把馬鞭捏的咯吱咯吱響,等李鐵蛋也跑了回來,他隨手一鞭子就抽在李鐵蛋臉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日你娘的瓜慫,這就是你帶的兵?誰他娘的打包票說是一推就倒的。」
見李鐵蛋埋頭不敢吭聲,山中虎氣極又是幾鞭子過去,但是打完也只好轉頭問蘇景道:「軍師,這狗日的村子竟然還有壕溝拒馬,你說怎麼打?」
蘇景長嘆一口氣,摸了摸鬍子拉碴的下巴裝出無可奈何的樣子說道:「大當家,我早就勸你不要打,如今打又打不過,現在再去討要糧食,看來也要不到了…」
這話要是被劉錫命知道了,他估計要懵逼,你來要啊,你都不要怎麼知道我不給,花點兒小錢就能解決,我怎麼會不干。
然而蘇景的話還沒說完,山中虎滿臉獰笑地打斷他:「那軍師最好好好想想,不然今晚我去找你婆娘談談今天的事。」
「哈哈哈」,李鐵蛋帶頭鬨笑起來,蘇景眼中恨意一閃而過,胸膛起伏不斷,顯然是氣急了,但是眼下這情況也不允許他發怒,只好強忍怒氣,裝作思考的模樣懶得理會這幫惡棍。
李鐵蛋見狀低聲嘀咕:「黑心爛肺的讀書人,就知道裝模作樣。」
這話卻不小心被山中虎聽到了,他怒目一瞪,把李鐵蛋嚇得連連後退。
蘇景想了一會兒拱手沖山中虎說道:「大當家,我觀這城牆怕不是有五、六里長,可以先派騎兵去兩邊看看,這麼長的城牆不是普通莊子能修的起的,一定會有什麼破綻。」
李鐵蛋一拍腦袋嚷嚷道:「對啊,我也想起這麼一出,大當家,我這就去看看。」
說完這話,他轉身就跑,蘇景見狀使了一個白眼,真是蠢貨,他心裡想到。
「此外,剛才我聽了聽槍聲,這村子裡的鳥銃數量應該不多,集中在一起使用對我們威脅頗大,但若是分兵的話就不見得有多大用了。咱們營地里有九千多人,雖然真正的可戰之兵不過一千多人,但是這也夠了。」
蘇景說完停頓了一下,整理好思路繼續說道:「他們的城牆這麼長,咱們也不要再試探了,直接全隊壓上,分成十幾個地方進行強攻,先找些人把壕溝填平,將拒馬拉開,每個地方都用撞木把城牆撞開,到時候他們只能分兵防守,鳥銃的威脅也就不足道哉了,咱們也可以一鼓而下。」
「好,這個法子好,要說還是狗日的讀書人有本事,你這個軍師沒白當。咱們可以先派裹挾的那些百姓沖陣,戰兵在後面壓上,到時候不怕破不了他。」山中虎聽了蘇景的話立刻轉怒為喜,不枉費養這麼個傢伙這麼久。
他馬上按照蘇景的說法布置起來:「白老五,你帶兵再去砍樹,鄭遠,你們幾個去帶人挖土……」
劉錫命站在城牆上觀察了一陣,見流賊人馬四散,不像是馬上攻城的樣子,安排了幾個人在望樓上盯著,自己爬下樓來歇口氣。
正好這時村中的婦人在劉陳氏等人的帶領下,拎著大桶小桶的溫開水過來勞軍。
劉陳氏看見兒子滿頭都是白灰,心疼的趕忙要用濕毛巾去替他擦臉,一邊不住的念叨:「我都按你說的加了淡鹽在開水裡,你趕緊收拾一下也來喝點兒。」
「別,別,這是生石灰,不能用水擦。」
劉錫命趕忙制止住母親,自己跑到一邊抖起灰來,一邊沖於永凱等人招手示意。
「部隊情緒如何?」
於永凱上前幫劉錫命拍著白灰說道:「不太好,這些人都是第一次上陣,要不是有城牆擋著,只怕大多數人都要當逃兵,好在咱們勝了一場,眼下也可以勉力維持。」
劉錫命見身上的灰都抖的差不多了,拿了條干毛巾擦起來道:「扛不住也要抗,跑能跑哪兒去,告訴他們,流賊攻進來大家都得死。」
於永凱和穆敬難幾個人點頭應是,於永凱突然想起什麼一樣對劉錫命說道:「對了,二哥,你還記得上次趕走的吳蒙、焦山、胡凌這三個人嗎?他們過來找到我,說是要和咱們一起作戰。」
劉錫命頓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抬起頭來,眼睛亮的發光,這是個好機會,劉錫命敏感的意識到。
「快把他們帶過來!」
「二哥,求你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吳蒙等三人一走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使勁給劉錫命一邊磕頭一邊帶著哭腔說道。
劉錫命把毛巾往肩上一搭,淡然問道:「你們想要什麼機會?」
吳蒙把頭一仰,哭著說道:「求二哥給我們一個效命的機會,往後必定唯二哥是從,刀山火海我們都不怕,就算今天死在陣上,也好過成天被村子裡的瞧不起。」
「哼」,劉錫命一把將他們三個拉起來,用肩上毛巾把他們額頭泥土擦乾淨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收下你們了。」
吳蒙三人頓時破涕為笑,胡凌使勁兒嗦了一下,將鼻涕吸了回去,劉錫命轉頭對於永凱等人說道:「去,把人都叫過來,我要做一次戰前動員。」
所有人本來都聚在城門這邊,於永凱等人很快就把他們都召集了起來,劉錫命踩在一個木樁子上講話道:
「弟兄們,你們看看我面前這三個人,有些人可能還認識他們,這三人在兩個月前,因為不尊號令、偷奸耍滑,被我從龍驤曲中踢了出去。今天,在咱們隨時都可能被流賊攻進來殺死的時候,他們站了出來,求我再給他們一個機會,一個和我同生共死的機會。」
「弟兄們,難道他們三個不知道現在有多危險嗎?難道他們不怕死嗎?都不是,他們也知道危險,他們也怕死,但是他們更怕被別人看不起,更怕自己的家人被流賊殺害,更怕自己從此又要過上朝不保夕的日子。」
劉錫命一邊用雙臂指著人群亂舞,一邊用充滿感情的語調不斷衝擊人群內心的防線。
「弟兄們,看看你們的身後,這些人都是你們的父兄姐妹,曾幾何時,是他們背著你們在田間玩耍,是他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們拉扯大,現在他們全都指望你們來保衛他們,你們想不想以後被村子裡的人指著鼻子說,看,就是他,當年作戰的時候逃跑了、退縮了,你們願不願意看著自己的親人在自己的面前被流賊殺戮、強暴。」
「不願意!」
龍驤曲眾人被劉錫命帶起了節奏,此刻回頭看看身後的父母兄弟,大家仿佛被激起了血氣,一起怒吼道。
劉錫命一拍雙手:「好,說的好,眼下只有我們經受過正規訓練,只要我們團結一心,剛才能打退他們一次,就能打退他們兩次、三次。」
「龍驤曲,必勝!劉家村,必勝!」
城門口的氣氛一下子炙熱起來,大家總算是被激發起了一些士氣出來,依靠著城牆也勉強可以打一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