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木已成舟必須死
曹操聽後漠然不語，一絲無助感湧上心田。
突然覺得，什麼地方都要自己，竟沒一個人能幫著分攤。
孫權、劉琮等外人不必說，連自己人也各有小心思，這就是所謂的人性。
上位者，多孤獨。
權利是味毒藥，讓人上癮迷失。
曹操成了『癮君子』，只會越抓越緊不會鬆手。
但他政治智慧異於常人，即便對荀彧已經生恨，卻仍能夠虛以委蛇。
用口頭承諾穩住荀彧，確保前線將士不斷炊，曹操又著急趕往宛城督戰
可惜剛行至臨潁，祭奠完慘死的程昱，曹洪從洛陽傳來壞消息。
天子劉協竟還活著，而且神奇地到了弘農，與劉備一起到函谷關勸降。
曹操當時腦袋都快裂開，他忍住頭痛立刻轉道洛陽。
心中的假想突然成現實，這讓曹某人瞬間坐蠟。
劉協如果真活著，鄴城新登基的皇帝算什麼？我曹孟德還要不要臉？
曹操聽後震驚不已，劉備當時見到劉協同樣驚訝。
畢竟許都距弘農有數百里，能悄無聲息逃脫簡直是奇蹟。
十月中旬，劉備與諸葛亮飯後夜議，商量如何巧破洛陽防線。
走并州一線補給困難，這對關中百姓十分不友好。
而曹洪等人重兵守住關隘，要突破唯有關羽在荊州給到壓力。
劉備很想為荊州增兵，奈何關中、涼州元氣未復，要增兵只能從弘農、河東抽調。
那樣不但要將士們繞路奔波，在司隸積攢的優勢也會削弱，正中曹操疲軍下懷。
另外還有更重要原因，劉協崩於火災、新君劉熙在鄴城登基，這場意外讓劉備、諸葛亮措手不及。
劉備打出『迎天子，還舊都』，就是要把劉協從曹操手裡奪回，但現在局勢顯然已不適用。
劉協既然駕崩，衣帶詔同時成了廢布。
正所謂師出要有名，劉備需要一個新口號。
兩人秉燭夜談，陳到突然臉上掛著興奮闖入，打碎了房中寂靜。
片刻之後，洛義成引喬裝的劉協入內。
劉備昔日曾在許都覲見天子，急忙拉住諸葛亮行君臣之禮。
一番寒暄結束，劉備將府邸讓給劉協暫為行宮，自己則與諸葛亮宿於軍中。
通過與洛義成交流，劉備這才知道事情始末。
原來龍驤封許都不久，即有內衣「加盟商「找上門，他們猜到洛義成出自合肥，表示願意合作造曹操的反。
忠心有價，資本逐利。
洛義成清楚此後不能再潛伏，也打算最後再干一件大事。
他與來人一拍即合，很快許都內部形成了一股力量，並拉了不少忠於漢室的臣子加入。
眾人為造反密謀對策時，有人突發奇想把天子送出去，之後便有了火燒宮殿、金蟬脫殼之計。
可惜曹操及時回援掌控局勢，劉協與子女妻妾被藏在城中，也幸好當時曹真只盯著荀府，讓他們有辦法被喬裝轉移出城。
當時曹操重點關注淮南，無法把劉協送到合肥。
洛義成便在旁人建議下，帶著天子喬裝運糧民夫西行。
之所以一路這麼順利，是因中原的後勤補給，都由河南士族在負責，而向洛義成遞投名狀之人，正是潁川士族子弟中的帶路黨。
這就像後來的國軍，內部有『覺悟高』的生意人，他們可以憑自己的身份，穿越戰區送情報、物資，乃至重要人物。
洛義成精明靈活，輔以士族子弟用關係和金錢開路，同時新君登基吸引注意力，讓這場西行變得有驚無險。
經過兩個月的轉移，洛義成才帶劉協走小路，繞過函谷關抵達弘農。
穿越曹軍防區並非兒戲，人越多越容易暴露被抓，所以劉協那些子女妻妾，暫時被安頓在潁川鄉間。
潁川的良田和土地，皆在荀鍾陳韓等大小士族手中，縣中鄉里的官吏都是士族子弟。
有人在自家農莊增加佃客，連荀彧等士族首領都弄不清楚，曹操的兵更查不到他們頭上。
劉協在轉移途中，聽說曹操在鄴城立新君，以為是自己兒子，所以情緒並未波動。
到了弘農才得知事情真相，劉協當場大罵曹操竊國之賊，要求劉備帶他去函谷關宣示主權。
所謂天無二日、國無二君，若讓親曹的琅琊王坐穩皇位，劉協的喬裝改扮就算白遭罪。
普通將士不認識劉協，但曹洪曾隨曹操迎他去許都，之後也多次與曹操入宮覲見，對劉協的外貌、聲音都很熟悉。
劉協到達弘農第二日，便與劉備到函谷關下亮明身份，見到曹洪時更勒令曹操趕來面聖。
曹洪看見劉協在劉備身邊，當場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心說自己昨晚睡迷糊了？
曹操已宣布天子駕崩，荀彧也帶著群臣為劉協披麻戴孝，可眼前這人又是誰？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諸葛亮獻敲山震虎之計，迷茫的曹洪根本招架不住，諾諾地走下函谷關傳訊曹操。
曹操收到消息，快馬加鞭趕赴洛陽。
但與曹洪見面確認後，並沒去函谷關見駕。
曹操不知道如何面對天子，而且自己真到函谷關，更坐實劉協尚在人間，那自己擁立的劉熙算什麼？
喪禮已辦，新君也立。
如木之成舟，劉協必須死。
曹操先對曹洪囑咐一番，跟著又蹙眉質問：
「子廉，那劉協出現在弘農，應該是從洛陽防區穿過，戰爭期間你治軍也如此鬆懈？」
「不關我的事」
曹洪急忙擺手：「丞相你是知道我的，生死關頭、豈能鬆懈？」
「劉協怎麼解釋？」
「請丞相暫做盤桓，末將一天之內必然給您交待。」
見曹洪拍著胸脯保證，曹操欣然頷首。
「我要去文謙（樂進）大營巡視，且先處理好函谷關之事，你剩下的時間很充分，要查仔細一些。」
「唯。」
「去吧。」
「好的。」
曹洪在洛陽辭別曹操，當即打馬前往函谷關，但再見劉協突然翻臉如翻書。
「大膽劉備，先帝已在火中駕崩，你竟敢找人故意冒充，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本將豈能中計？若想來戰，我雙手奉陪，用計來賺？哼哼.」
「曹洪，你放肆！」
劉協厲聲喝道：「朕命令你開關投降。」
「哈哈哈」
曹洪抹了一把鬍鬚，大聲笑道：「假扮天子扮上癮了？本將前幾日故意試探，爾竟敢蹬鼻子上臉？還不速速退下！」
「你你.」
劉協氣得喘氣不及。
劉備見狀安慰道：「陛下，請保重龍體，您不值得為這匹夫動怒，曹洪今天突然翻臉，應是得了曹操囑咐，他擁立琅琊王為新君，必是為篡漢做準備」
「曹賊！」
劉協攥起拳頭提到胸前，卻發現自己除了拳頭，根本沒有別的力量。
就連在許都朝廷，那些只會動嘴的『忠臣』，現在一個也不在身邊。
側身看向劉備，與曹操有同樣的氣魄，但卻更有親和力。
「皇叔，我可以相信你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