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下高速,單鳴就明白同樣見過大風大浪的艾爾為何語氣那麼急促了,因為還沒進城,就目前他所看到的情況,就已經能判斷,城裡肯定徹底亂套了。
進入北京的高速公路入口處被上百輛汽車擁堵住了,收費站顯然已經無人上班,玻璃都被砸了,喇叭聲叫得人頭皮發麻,很多人大聲喊叫著,開著車衝撞其他車輛,但是無論無論努力,都不可能越過重重車障去到他們想去的地方。一眼望過去,除了混亂的車就是混亂的人群,他們大聲喊叫著,有的似乎還試圖指揮疏通車輛,但一切都是徒勞。
單鳴知道事態的發展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他果斷棄了車,背上簡易的行李,往收費口走去。他隨手抓住一個男人,問道:「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這麼亂?」
那男人看著他一身血,慌亂地說:「我不知道!我要回家,我孩子一個人在家,他們說城裡亂套了,到處都在搶東西。」
單鳴鬆開了他,神色凝重地往前走去。他越過擁擠的車輛和人群,穿過了收費口,進城的和出城的車輛堵成一團,他只好徒步往市里走,而很多人還沒捨得放棄車。他再次拿出手機,想讓艾爾想辦法來接他,可他發現手機已經沒有信號了。他狠狠扔了手機,把背包里所有不必要的東西全都扔掉了,開始輕裝跑了起來。從這裡到市區有三十多公里,也不過就是他一次長跑而已。
跑了六公里,他下了高速,果然如那個男人所說,城市裡一片狼藉。他路過幾個大小型超市、商鋪,全都一副被洗劫一空的樣子,有的人還在往車上搬東西,並大聲嚷嚷著要去下一個超市買東西。街上的人行色匆匆,已經完全沒有秩序,一向擁堵的北京城此時顯得很冷清,城市裡的人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似的。
單鳴雖然不想做憑空的猜想,可是看到這幅場景,結合這兩年甚囂塵上的關於2012的流言,任誰都會想到兩個字:末日。從昨日青海地震到現在,不過一天的時間,恐慌已經如同瘟疫一般擴散至全國,像他這樣住在偏僻的山裡,可能還沒那麼快察覺到事態的嚴重,但是城市裡的人,已經開始瘋狂搶購食品,單鳴雖然沒那麼害怕,但他跟每一個經歷這混亂局面的人一樣,感到不安,那種你生活的世界被徹底顛覆所產生的巨大的不安。
他在城裡隨便找了輛汽車,點著了發動機,往科學院的方向開去。
沒用多久,他到了科學院。科學院看上去也不太平,進進出出的人比平時多了數倍,單鳴走到保安亭,讓他們幫忙聯繫唐汀之,很快地,他被准許進入。
這個地方他跟著沈長澤來過不少次,有別於那個神秘的地底實驗室,這裡是唐汀之光明正大工作的地方,很多機密性不那麼強的實驗,也都是在這裡完成的。
他很快找到了艾爾和唐汀之。
艾爾見到他,趕緊跑了過來,「單?你沒事吧,你身上怎麼這麼多血?」
「我路上碰上狗了,見到我就攻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外面都亂套了。」
唐汀之走了過來,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機械地說:「已經派了軍隊去維穩了,但是效果不大,畢竟他們面對的是普通民眾,現在流言四起,我們也很頭疼。」
單鳴皺眉道:「究竟怎麼了?」他壓低聲音,「長澤跟我說,地震可能跟科考隊有關?」
唐汀之偏了偏腦袋,「跟我來。」
三人進入了封閉的會議室,唐汀之疲倦地嘆了口氣,「看在沈長澤的面子,我只有兩分鐘時間向你解釋。」
單鳴煩躁道:「你他媽已經浪費4秒了,快說。」
「現在的亂象跟地震有關,地震擴散了一種我們未知的能量,非常強大的能量,這股能量就是科考隊去青海考察的原因,我們一開始以為是發現了新型能源,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這麼回事兒。地震後我們和科考隊失去了聯繫,就目前所獲得的信息來看,這股能量能讓動植物進化,比如細菌加速繁殖,使食物變質,植物快速生長,動物體積變大,具有攻擊性,總之,這是一股讓生物體進化的能量,而這種進化,如果不能遏制,一個星期後北京城會有大批人死亡。」
「進化……」單鳴感到手腳有些發涼,「那人呢?人會進化嗎?」
「會,已經有人類出現身體變異,只是數量很少。」
艾爾搓了搓那頭金髮,「太瘋狂了,一切都太瘋狂了。」
「長澤呢?他還在太原呢,他電話我打不通了。」
「受那股能量影響,昨天靠近青海的地區所有通訊設備都癱瘓了,今天已經波及到北京,你聯繫不到正常,我們已經拍了直升機去接應,很快就會回來了。」
單鳴鬆了口氣,「那你們有什麼辦法遏制這種……進化嗎?」
唐汀之斬釘截鐵地說:「完全沒有。」
單鳴沉聲道:「這是不是所謂的世界末日?」
唐汀之推了推眼鏡,黑亮的雙眸有一絲黯淡,「是不是世界的末日我不確定,但這一定是人類的末日。」
單鳴一邊嚼著餅乾,一邊喝著咖啡,臉色陰沉地看著科學院大廳里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神色,單鳴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是不是跟他們一樣,只不過他現在擔心的不是世界末日,而是他兒子能不能平安回來。
艾爾雙手抱胸,兩條大長腿交疊著放在桌子上,看著窗外。他璀璨的金髮在陽光的照射下依然那般純粹耀眼,刀削般深邃的五官被鍍上了一層金光,難得的顯出一絲柔和,今天的太陽和往日沒有任何區別,但受日光恩澤的這個星球,正在爆發一場前所未有的災難。
倆人就這麼沉默了好久,會議室里只有單鳴咔嚓咔嚓嚼餅乾的聲音。
艾爾轉過頭,「單。」
「嗯?」
「我並不覺得意外。」
「什麼?」
「自從我知道世界上有龍血人這種生物的存在,甚至自己變成龍血人之後,我就知道我們對自己生存的世界了解得太少了,所以這個星球不管發生身那麼離奇的事,我只是覺得,也許本該如此,只是我們沒發現,或者時候未到罷了。」
單鳴笑道:「你他媽裝什麼深沉啊,末不末日的,我才不在乎,我們在『游隼』十幾年經歷過的遠比什麼狗屁末日危險多了,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會是最後那批死的。」
艾爾笑道:「那是當然的。」他微眯的雙眼透出一絲嗜血的光芒,「我倒是有點好奇,這個世界究竟會變成什麼樣。」
唐汀之的助理猛地推開了會議室的門,「沈少校回來了。」
單鳴馬上站了起來,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大門的方向湧入七八個穿著叢林迷彩服的男人,他們臉上的油彩都還沒來得擦掉,各個神色匆匆,單鳴一打眼就看到了為首的那個高大俊朗的年輕軍官,那是他白撿來的兒子。
當沈長澤朝他走來時,不知道為什麼,他在那一瞬間看到了沈長澤五歲那年被他撿到時的樣子,嬌小瘦弱的身體,哭哭啼啼的臉,蹣跚地跟在他身後,滿嘴叫著「要媽媽」,那短短的小胳膊小腿兒,不知不覺長成了修長矯健的四肢,曾經的嬌嬌滴滴蕩然無存,渾身上下只剩□為一個男人、一個戰士、一個軍人的剛毅悍勇。從他撿到這個孩子的那天起,埋藏在那弱小身軀里的恐怖血液,就徹底改變了他和很多人的命運。艾爾說得多,這個世界無論發生什麼離奇的變化,都不值得意外,因為這個古老的星球,隱藏了太多的秘密。
「爸爸。」沈長澤大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拉起他的胳膊,皺眉道:「你怎麼一身血?」
「路上碰著野狗了,不是我的。」單鳴看了看他和戰友,「你們任務結束了?」
沈長澤搖搖頭,「進行不下去了。」
「太原情況很嚴重嗎?」
「離青海越近的越嚴重。」
唐汀之走了過來,「你們回來得很是時候,再晚走兩個小時,飛機都起飛不了了。」
「大校,青海那邊怎麼樣了?我聽說是特戰九處負責安保任務的。」
唐汀之搖了搖頭,「已經徹底失去聯絡了,地震加上釋放的龐大能量,科考隊和九處,超過九成的可能已經全軍覆沒了。現在青海的通訊設施正在陷入全面癱瘓,我們已經組織了救援,但是那裡具體什麼情況,真是不好說。」
艾爾嘆了口氣,「九處的人都是厲害角色,真是可惜。」
單鳴知道,艾爾曾經和傳說中的中國絕頂級秘密特種兵部隊——特戰九處,一起執行過任務,那批人都是從百萬雄兵中挑選出來的,檔案都是最高機密,執行的也都是絕密任務,任務回來後,艾爾對那批人讚不絕口,艾爾很少誇人,在這個曾經心高氣傲的國際一流僱傭兵眼裡,能看得上的戰友或敵人非常少。
沈長澤點點頭,「就我看到的太原的情況,青海發生的事可能已經不是人類之力可以抗衡的了,他們確實凶多吉少。」
單鳴道:「你們有沒有遭到什麼東西攻擊?」
黃鶯嚷嚷道:「怎麼沒有,我靠,一隻貓一夜之間長得跟小牛犢子那麼大,見什麼咬什麼,被我一槍斃了。」
烏鴉急匆匆道:「我得馬上回老家一趟,我去批假去。」
沈長澤道:「趕緊去吧,誰要回家的趕緊報備。」說完疲倦地嘆了口氣。
單鳴道:「進來坐會兒。」
倆人走進會議室,沈長澤一屁股坐在椅子裡,閉上了眼睛。
單鳴點了根煙,「唐機器人說,這是人類的末日。」
沈長澤點點頭,「差不多。」
「老實說我現在還沒什麼真實感,昨天才地震,今天就告訴我要末日了,估計誰都沒反應過勁兒來呢。不過食物**這麼嚴重,不出三天所有人都會清醒過來的,你有什麼打算沒有?」
「服從命令吧,背靠大樹好乘涼,呆在這裡至少不會為食物發愁。」
單鳴點頭道:「沒錯,看看事態能發展到什麼地步吧。」
沈長澤靠了過來,「爸爸,把衣服換換吧,我看著不舒服。」他昨天擔心了一整天,看到單鳴完好無損,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下,這個世界上他可以什麼人都不在乎,只有眼前這個人,關乎他的呼吸、他的生死。
單鳴嗤笑道:「皇城生活把你呆傻了吧,一點兒血有什麼不舒服的。」
沈長澤握著他的脖子,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我有很不好的預感,我覺得我們會面臨極大的危機,結果我一回來就看到你一身血,你說我什麼心情。」
單鳴道:「行,一會兒就換。」
沈長澤傾身吻住了他的嘴唇。
單鳴輕聲道:「嘴唇怎麼幹巴巴的,嗯?」
沈長澤眸中充滿了深沉的欲-望,他啞聲道:「等著你舔-濕一點?」
單鳴笑了,用力堵住了他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上海cp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