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松和穆飛的小清新田園生活
末世之前,穆飛是個室內設計師,但為了讓他的每一部作品達到理想狀態,他自修了建築設計和園藝種植,他理想中的家是完美的、渾然天成的,不能在任何一個細節出現違和,所以每次他接一個項目,一定是從施工開始就全權負責,因為這樣認真的態度和超高水準的成品,他在國內享有盛名。
他的父母全都從事跟創造相關的事業,他從小就繼承了父母的藝術基因,喜歡追求高品質的生活,對他來說一棟完全合心合意的房子就是生活的基底,因此他和父親一起建造的那棟房子,竟成為了他和大松樹融為一體後,最大的念想。
他還記得那一天的全部細節。
地震過後,他跟所有人一樣搶購了一些食物和水,他們以為這只是一場普通的自然災難,他們靜靜地等待政府的救援,可是事情很快就超出了想像,城市變得越來越混亂、越來越危險,他儲備的食物不到一天就壞了,三天之後電力系統崩潰,他放在冰箱裡的也沒保住。災難來得太過突然,他措手不及,飢餓促使他跟所有人一樣,冒著被街上的變異動物生吞的危險去外面覓食。因為他住的地方在郊區,最近的超市開車都要20分鐘,在那裡實在沒法生存,沒辦法,他只好來到了昆明市區。
當他意識到這是一場人類史上最大的末日危機時,他花了很長時間都無法接受。他是個性格安逸平和,喜歡侍弄花草,常常一個月不出門畫圖的人,末世之前他吃穿不愁,並且有好的收入支撐他過他想要的生活,他覺得自己非常幸福,可是一場地震毀了一切,沒有食物,沒有乾淨的住所和舒適的衣物,沒有安全感,他很懷疑自己能否活下去,能活多久。
他開始考慮自殺,他已經沒有親人,在世上其實了無牽掛,他考慮死並非是因為恐懼,而是覺得沒有生活品質的生活完全沒有進行下去的意義,只是煎熬而已,於其有一天被變異動物撕成碎片,他希望自己在離開的時候也能體面一些。於是他穿過市中心,打算去商店找一些毒藥,然後開車回家。沒想到在市中心,他看到了一顆巨大的松樹。那棵松樹至少有七八十米高,身體衝破了樓層,樹根深深扎進地里,蔥鬱多姿,又漂亮又威風。
這就是強大的、能在這個新的世界生存下去的生物啊,他心裡想。鬼使神差的,他就朝著那顆大松樹走過去了,儘管它一看就很危險,腳邊倒著很多動物和人的屍體,大多已經腐爛,身上扎滿了長長的松針。
如果就這麼死,是不是更痛快一些?
還沒來得及多想,他已經踏進了大松樹的攻擊番外內,他抬頭看著大松樹,心裡生出了一種嚮往,如果自己能變成一棵大樹就好了,永遠紮根在一個地方,安靜悠閒地生活,沒有任何人能打擾。
數不清的松針從天而降,他甚至沒有感覺到一絲痛,只是微微有些麻,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他不僅沒有死,反而以一種全新的狀態重生了,他能感覺到藍天、大地、蟲鳥、雨水,以一種截然不同的姿態感覺著,他知道自己和松樹融為一體了,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他一開始並沒有刻意地去跟大松樹的自我意識競爭,他根本不知道還有另外一股意識存在,他只是覺得腦子有時候昏昏沉沉的,會想不起來一些東西,他出於本能地希望自己還能思考、還能記憶,他捨不得把一切忘了,所以就拼命地記著、想著。
漸漸地,他開始能夠感受到他腦海中的另一個意識,那個意識一開始非常遲鈍,後來倆人的意識糾纏在了一起,漸漸地不分彼此,他能感覺到自己紮實的樹根和粗壯的樹幹,對方也能看到他過去的記憶,並掌握他腦海里所有的知識,這種感覺奇妙極了,他覺得自己獲得了一個永不分離的同伴、一個能感覺彼此所有感覺的、親密無間的生命。沒想到他死之前的願望竟然實現了,他就是松樹,松樹就是他。
時間靜靜地流逝著,在穆飛漸漸接受了自己變成松樹的事實後,他開始積極地跟松樹的意識交流。大松樹使用他的語言跟他說話,但是性格卻跟他截然相反,有點驕傲、有點任性、而且顯然很討厭闖進自己意識里的他,他勸大松樹不要再殺人,大松樹卻不明白為什麼不能殺人,它只是一棵樹,它需要營養,而它生長的地方地底是混凝土地基,養分遠遠不足以支撐它每天七八米的增長,它需要更多的養分,動物和人腐爛的屍體就是最好的養分。
穆飛雖然有自己的意識,但是他知道他的身體不受自己的控制,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也就是松樹在不斷地無差別攻擊人,他實在接受不了,於是他開始勸松樹離開這裡,去森林裡,去尋找養分充足、適合它生長的環境。
「你真是煩死人了,每天在我腦袋裡不停地說話……森林?去什麼森林?」
「去很多樹木的森林吧,樹本來就應該生長在森林裡。」
「松樹都生長在東北嗎?」大松樹搜索他的意識,得出了這個結論,對於一個從來沒有去過東北的人來說,在穆飛的認知里,松樹就是屬於東北的。
穆飛本來只是希望它能挪到郊區,但他急於讓它離開,就說:「是,東北生產松樹,松樹就應該去東北的森林。」
松樹說:「那就去吧,反正我也不喜歡這裡。」
「什麼?東北?很遠的,怎麼去啊?」
「可以開車,你們人類不是最喜歡這種交通工具嗎?」
「可是,你這樣……怎麼開車?」一棵一百多米的大松樹,怎麼開車?
「你不是會開車嗎?」
「是啊,你、你能變成我?」
「當然。」大松樹翻了個白眼,穆飛能在自己的意識里「看到」。
穆飛還沒來得及多想,他突然感覺到身體顫動了起來,大松樹在從地底拔出自己的根系!
頓時,整個地面都劇烈震動了起來,他不僅回憶起了半個多月前的那場地震,這個地震規模雖然小了得多,但卻是他自己造成的。他看到整個街道都在顫抖、地面迅速龜裂、幾條街外的人恐懼地看著他,接著,他感覺身體一輕,視野慢慢變低了,越來越低,最後恢復成了他人類狀態時候的視野。
他的頭低了下來,看到了一雙腿。他……他變回人了!他沒想到自己還能變回人!他很想激動地原地跳兩下,證明這是真的,但是他無法控制這具身體。
松樹喃喃道:「這就是人類的身體?感覺真奇怪……」
穆飛笑道:「是不是輕了很多、矮了很多?」
「我小時候比現在還輕、還矮。」
「哦,對呀。」他擁有大松樹完整的記憶,知道它曾經是這棟寫字樓里一家公司的盆景松樹。
他、不,應該說松樹抬起了自己的手,仔細地看著。
穆飛道:「我們找件衣服穿上吧,不能這麼光著。」
「人類就是麻煩,還要穿一層假皮。」松樹不耐煩地說,它左右看了看,發現地上躺著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大概被它震昏過去了,頭髮半長,相貌很漂亮,體型跟他差不多,於是他走過去把那個男人身上的衣服扒了下來,套在了自己身上,「這樣總行了吧?」
穆飛歉意地看了那個男人一眼,越看越眼熟,總覺得好像在電視上見過,長得這麼好看,也許是明星吧,不過他實在不認識。
然後,他們就走了。穆飛告訴大松樹他想回頭看看,大松樹就回過了頭,他看到倆人原先紮根的地方變成了一個又深又大的坑,儘管有些不捨得離開,但是他知道大松樹是認真的,認真的要去東北那個它嚮往中的土地。
他們在街上找了一輛插著鑰匙的汽車,把已經死去的司機從車裡抬了出來,然後大松樹把身體控制權暫時給了他,他們就開著車,離開了昆明。
他們一路上不停地尋找汽車和汽油,實在沒有東西代步了就走路,反正大松樹有用不完的體力,他從來不覺得累,也不覺得餓,他們就這麼一路走下去,兩個月後,終於到了東北,松樹選了一個它感覺最好的地方,重新紮了根。這一紮,就是一年多。他們越長越大,根扎得越來越深,最終控制了整片森林。
日復一日單調的生活讓穆飛都有些受不了了,他唯一能交流的只有松樹,所以他一天到晚跟松樹說話,松樹只是棵樹,它沒有人類的寂寞感,總是因為他說了太多話而不耐煩,但還是會回應。穆飛有時候想,自己難道一輩子都這樣了嗎?松樹可以活幾百年、上千年,他就要陪著松樹在這個森林裡度過一生,不知道有一天他會不會受不了。
松樹雖然從不感到寂寞,但是卻能感受到他的感受,只是它不太能理解,它告訴穆飛:「你是一棵樹,沒有樹是到處走的。」
穆飛嘆道:「可我從前是人。」
「可你現在是樹了,老老實實地當一棵樹吧。」
穆飛道:「咱們來玩兒成語接龍吧。」
「不玩兒。」
「猜數字。」
「不玩兒。」
「散步?跳房子?唱歌?」
「煩死了,不玩兒。」
穆飛哭喪著臉,「你陪我玩玩兒吧,我只有你啊。」
大松樹不耐煩地說:「你怎麼這麼煩人!」
穆飛欲哭無淚。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著,直到有一天,一群人類來到了森林裡,打破了他的平靜,也給他帶來了久違了的人類生活,那是一年多的時間裡,他最幸福、最快樂的一段時光,他吃到了人類的食物,睡了柔軟舒適的床墊,還和人類聊天,人類送了他一隻黑色的小貓,他給它取名泥泥。
他知道這些人是為了松樹手裡的一枚小小的玉片而來的,他們對那枚玉並不特別重視,他們也不需要長那麼高、那麼大,高空是很冷的,而且很無趣。
於是,大松樹提出用他遠在昆明的房子交換玉。他當時驚訝極了,他問道:「你怎麼會想要那個房子呢?」
「什麼我想,明明是你天天想,夜夜想,我也得被迫跟著想,煩都煩死了,房子弄回來之後你就老實地當你的樹,別再想了。」
穆飛瞬間感動了,「松松,你怎麼越來越可愛了。」
松樹又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他。不過受到他的影響多了,松樹也開始習慣以人類的外形出現,甚至分出單獨地樹枝,將他的意識放在裡面,讓他也能以完整人類的樣子和松樹同時出現,雖然他的腳底始終黏著根系。倆人擁有一模一樣的外形,只是從神情就能分辨出他們之間的不同。
那群人走了之後,他們和附近的村民三兒建立起了互惠關係,或者說是友情,為了排遣他的寂寞,三兒常常帶一些人類的東西來森里陪陪他們,他們則給予村民打獵的方便,彼此之前相安無事,附近的村民都很高興,他也覺得很高興。
在那些人走後的幾個月時間裡,他在周圍開闢了菜圃和花園,種了很多蔬菜。他找到自己感興趣的事,再次精神了起來。松樹閒著沒事兒,就會陪著他播種鬆土、澆水施肥,泥泥有時候趴在他肩頭、有時候在旁邊兒打盹,地下的根系滿天飛,為他們運送著泥土和肥料。
有時候他們忙活一天,穆飛就會泡上一壺茶,做些小甜點,倆人坐在藤編椅子裡,在安靜涼爽的樹蔭下喝著茶聊天,悠閒地坐一下午。每當這個時候,穆飛就想,這跟他想像中的生活其實差不了多少,除了無法離開這片森林外,他想要的,松樹都默許給他了,能在重生之後獲得這樣寧靜、安穩的生活,他已經很幸運了。
泥泥一天天長大了,原本以為它不會變異呢,沒想到只是比較晚而已,進化速度也不快,他們比照著阿布的體型,打算給泥泥在樹上做一個窩,然後把他的別墅改建成樹屋,和泥泥的窩挨在一起。
他在三兒的幫助下搭建起了一個工作室,找回了他以前吃飯的傢伙,開始畫圖紙,設計他和松樹未來的房子。他已經計劃好了,如果他的別墅弄不回來了,就自己原樣打造一個。
松樹擁有他所有的記憶,因此對這些一點也不陌生,就幫著他出謀劃策,倆人在工作室里一呆就是一整天,彼此交換著創意和想法,他從來沒試過這種感覺,他所有的想法對方都能了解,所有的創意都能和對方共鳴,松樹就是另一個他,倆人之間的默契總是讓他格外興奮,就這樣,他們為樹屋制定了完美的施工方案,並且圍繞樹屋開始建造周邊的輔助建築,比如書房、花房。
這期間,他給遠在北京的那些人寄過比人還大的南瓜,還寄過又香又大的松子,他盼著那些人再次回來看看他。
就這麼盼啊盼,他的房子終於在一個大雪天被運了回來,他高興極了。松樹也很高興,雖然它沒笑,但是他能感覺到松樹所有的情緒。
倆人看著那棟破損嚴重的別墅,心裡都有些感慨。穆飛笑道:「沒想到真的還能再見到它,松松,它跟我記憶中的一樣嗎?」
「不一樣,沒這麼破。」
「哈哈哈,當然沒這麼破了,這房子以前維護得很好的,現在都變成這樣了,不過沒事兒,骨架還在,可以省下我們好多功夫,來,進來看看我的東西。」他推開門,和松樹走進了屋子裡。
屋子裡落滿了灰,所有的家具、擺件都東倒西歪,破的破、爛的爛,屋裡一片狼藉。
穆飛反而興奮地說:「太好了,咱們可有得忙活了。」
松樹走到一個桌子旁邊,從地上撿起了一個相框,那是燦然微笑著的穆飛。
穆飛湊到旁邊,「這是兩三年前照的吧,我那時候頭髮多短啊,現在剃光了也兩天就長長了。」
松樹環顧著這個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這些情景在穆飛的記憶中出現過無數次,是屬於穆飛的他不曾參與過的曾經,他覺得既熟悉又陌生,站在穆飛的記憶里,他感覺到很不真實。
穆飛拉著他的頭走到窗邊,「你看這個搖椅,坐著可舒服了,現在有點髒,我明天縫一個厚墊子,到時候讓你試試。」
「嗯。」
「還有這個,這個小茶几凳是我從義大利的一家二手古董店裡淘回來的,很漂亮吧。」
「漂亮。」
「這些是……」
「你媽媽親手做的花盆,花盆上的圖案是你和你爸爸畫的。」
穆飛含笑點頭,「我忘了,這些你都知道,擁有別人的記憶,感覺是不是很奇妙?」
松樹想了想,「你不是別人,你是我。」
「對,我是你,你也是我。」穆飛抱住了他,「謝謝你,有你陪著我真好。」
松樹微微一笑,他覺得有個人陪著確實是不壞。
晚上,倆人在他們搭建的臨時帳篷里睡覺。松樹本來想回樹上睡,可是每隔幾天,穆飛總是要求在人類的床墊上睡覺,他覺得還不如樹上舒服呢。
穆飛撩起他的頭髮,「昨天剛剪過,今天又這麼長了,這麼長的頭髮好麻煩啊,就沒辦法不讓它長嗎。」
「不知道有什麼辦法,你事兒怎麼這麼多啊。」松樹趴在床墊上,長長地頭髮披散著,半眯著眼睛打盹兒。
「松松,我給你編個新的辮子吧。」
「嗯。」
穆飛把松樹的麻花辮散開,然後綁起了雙馬尾,拿花繩結結實實地扎在它頭頂,綁完之後,他看著松樹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和頭頂上的兩個長長的馬尾辮,就跟照鏡子一樣,笑得在床上直打滾。
松樹看了看鏡子,臉黑了下來,「這是人類小女孩兒才綁的。」
「沒關係,在森林裡也只有我看,再說,你又沒有人類的羞恥心。」穆飛揪了揪松樹的辮子,繼續哈哈大笑。
松樹撩起他的頭髮,「我也給你綁吧。」
「啊?我不要這個。」
松樹用慣常的(==)表情說:「不行,就要綁。」
穆飛笑道:「行行行,你綁,你綁個什麼樣的?」
「辮子,你給我編的那種。」
倆人此時正面對面盤腿坐著,穆飛把下巴墊到了它的肩膀上,輕笑道:「來吧。」
松樹撩起他的頭髮,按照記憶中的樣子編了起來,動作有些遲鈍,但編得很認真。
穆飛抱住了他的腰,嬉笑道:「松松啊,還好有你在,我跟你在一起就好像我一個人那麼自在,但是又不像一個人那麼寂寞。」
松樹蹭了蹭他的臉頰,「嗯,我們本來就是一體的。」
「太奇妙了……」穆飛滿眼溫柔地笑意,松樹對他來說,就是另一個自己,經過他們性格迥異,但卻不用言語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那種感覺就是……一個靈魂的伴侶,一個能理解自己、明白自己,還能陪伴自己的靈魂的伴侶,而且,因為他和松樹永遠都無法分開,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所以他們不用擔心失去對方,和松樹的結合,讓他覺得在這個世界上自己永遠不再孤獨,這種滿足感和安全感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比擬的。
松樹編完之後,把頭髮撩到穆飛胸前,邀功地看著他,「看,怎麼樣?」
穆飛笑了笑,「很好,手一點兒也不生嘛。」
松樹「呿」了一聲,「我又不傻。」
穆飛撲到了他懷裡,「睡覺睡覺。」
松樹抱住了他,就好像擁抱自己那般自然,「天是不是越來越冷了?」
「是啊,聽三兒說北京那邊傳來消息,說這個冬天會特別冷,今天雪就下得挺大的,還好,咱們也不怕冷。」
穆飛趴在他懷裡,玩兒著它的耳垂,「咦?我這耳朵長得挺有福的呀。」
松樹低下頭看著他,正好看見了穆飛殷紅的嘴唇。
穆飛一愣,抬起頭,正好對上它的眼睛,「松松,你在想接吻嗎?人類接吻是用來表達感情的。」
「什麼感情?」
「喜歡的感情。」
「那我們為什麼不接吻?」
穆飛一時語塞,「我們不是……」他撲哧一聲笑道:「你見過自己和自己接吻的嗎。」
「那如果我喜歡自己呢?」
穆飛愣了愣,「自己是沒法親自己的。」
「但是我可以親你,這是為什麼?」
穆飛實在回答不出來了。
松樹好奇地湊過來,碰了碰穆飛的嘴唇,然後皺眉道:「你在想像我們接吻的樣子?好像不是那個樣子吧。」
穆飛有些羞惱,「那是什麼樣子。」
「這個樣子啊。」松樹又親了穆飛一下,「接吻的感覺……還可以,你嘴唇挺軟的。」
「我的不就是你的。」穆飛看了看他,「真的軟嗎?我嘗嘗。」他按住松樹的後腦勺,加重力道吻住了它的唇瓣,並用力地吸了一下。
松樹摸了摸嘴唇,「有點奇怪。」
「是挺奇怪的。」穆飛眨了眨眼睛,尷尬地說:「好像和自己接吻一樣,不是,本來就是和自己接吻,看著你這張臉真是奇怪……真的挺軟的。」
松樹趴到他身上,用手指一下一下戳著他的嘴唇。
穆飛看著這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心裡感覺挺奇妙,明明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長相,但是倆人卻很容易被區分開來。
松樹戳了一會兒,又好奇地低下頭,啄吻他的嘴唇,甚至試探著把舌頭伸了進去。
穆飛瞪大眼睛,猛地退開了他,「你……誰教你的?」
松樹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除了你還有誰?」
「誰讓你親我了?」
「這裡除了你還有誰?」
穆飛一時語塞。
松樹道:「你老是讓我感受人類的感受,這就是人類的感受吧。」
「人類的感受太多了,這個就……別學了吧。」
「可是這個很舒服。」
穆飛推開了他,尷尬地不想說話了。
松樹奇怪地看著他,「你為什麼要不好意思。」
穆飛拍了拍他的腦袋,「真不知道怎麼跟你說,以後別這樣了,太奇怪了,睡覺吧。」
松樹不悅道:「你現在的心情讓我很不舒服。」
「什麼心情?」
「不知道怎麼形容,就是不舒服。」松樹拽掉了頭繩,背過身去躺下了。
穆飛看著松樹賭氣的背影,在心裡默默說:「幹嘛生氣啊。」
松樹沒理他。
穆飛從背後抱住了他的腰,「別生氣,明天想吃什麼?」
「隨便。」
「你轉過來。」
「不轉。」
穆飛扳了幾下,沒扳動,乾脆爬了過去,他捏了捏松樹的臉蛋,「你看你,本來臉就夠臭了。」
松樹沉著臉說:「你說接吻是表達喜歡情緒的,我親你你不樂意,你是不喜歡我?」
穆飛哭笑不得,「我喜不喜歡你你感覺不到嗎?」
松樹垂下眼帘,「感覺得到。」
「你就是我,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穆飛抱住了他,「我們要在一起一輩子。」
松樹臉色這才好了起來,回抱住了他,「那你親我一下。」
穆飛無奈地抬起頭,輕輕捏著它的下巴,溫柔地吻住它的唇,輾轉吸吮著。
吻畢,穆飛笑道:「舒服嗎?」
松樹露出淺淺地笑容,「這還差不多。」
穆飛摸了摸它的頭髮,「明天我們開工吧,開始建我們的樹屋。」
「嗯,關於書房的設計,我又有了一個想法,你覺得怎麼樣?」
「讓我看看……」
倆人躺在溫暖的床上,說著他們對房子的構想,不知不覺,一個寧靜的夜晚就過去了,他們一定會一直在一起,度過很多個不孤單的日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