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人心所向

  第687章 人心所向

  八月下旬,臨近月末的時候,鋃鐺入獄的御史大夫郗慮被押往刑場。

  張榜之後,城內城外的百姓們紛涌而來,追著囚車, 群情激奮的朝郗慮大吐著口水,撿起路邊枯黃髮爛的菜葉,就徑直砸了過去,以泄心中憤恨。

  看那怒氣騰騰的架勢,仿佛人人得而誅之。

  「老哥,這人是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竟招至百姓這般恨他。」人群後方, 一名褐衣長衫的青年往前擠了擠, 問向身旁農漢。

  農漢偏過頭來, 見青年相貌堂堂,言談舉止俱是不俗,遠非他這種只會種莊稼的莽漢可比,遂較為和氣的問著:「小老弟,外地來的吧?」

  青年也不倨傲,點了點頭,贊上一聲:「老哥慧眼。」

  「這個即將處刑的老東西是朝廷的御史大夫,好像是叫做郗慮來著。前些時日,這老東西狗膽包天,竟然敢派人去暗害大司馬,你說可恨不可恨!」

  漢子咬牙切齒,滿臉的憤怒之色,恨不得立馬將其給生吞活剝。

  青年愈發的不明所以起來:「這不過是官場上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罷了,跟百姓們又有何瓜葛?」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來的時候, 有沒有看到城外設立的粥棚?」

  看到青年點頭,漢子便接著說道:「以前的時候,是侍御史侯汶負責發放救災賑糧, 不過這狗東西黑了心肝兒, 每口大鍋里,只煮幾粒糧食,城外餓死的老百姓啊,遍地都是,成千上萬!」

  「後來好了,大司馬班師回來,沒過兩天就將這狗官砍頭抄家,糧食也是下令大袋大袋的往裡面倒,一點兒也不心疼,不知救活了多少百姓。」

  「這樣受人愛戴的好官還遭到行刺,你說,那刺客是不是千刀萬剮、死有餘辜?」

  漢子說得義憤填膺,青年卻也只能附和著點了點頭。

  此時此刻,他要說個否字,估計周圍這些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將他活活淹死。

  沒想到,關中大旱糧食無收,這裡的百姓不僅沒有生事,居然還能如此的向著呂布。這傢伙收買人心的能力,也實在太過可怕。

  青年皺著眉頭,心中如是想著。

  當初,父親得知關中大旱,要派人來關中刺探虛實,看能不能尋得突破的機會。

  於是,青年自告奮勇,領了將令,潛入關中。

  然而關中的形勢,卻和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樣,各地少有暴亂,大體上依舊被呂布牢牢握在手中。

  等看完了這場處刑,他便準備回去寫信告訴父親,關中雖遭大旱,人心卻從未渙散,當徐圖之。

  若要問他是誰?

  曹家的大公子,曹昂是也。

  另一邊,帶著手鍊腳銬的郗慮被帶至到刑場中間。

  與昔日的容光煥發不同,下獄後的郗慮可謂是吃足了苦頭,早已是蓬頭垢面,衣衫襤褸。若沒有這身枷鎖,就和路邊行討的乞丐無二。

  往日他是御史大夫、國丈,朝中官員見他都矮上三分。

  如今落難,誰還不來奚落他三言兩語,趁機報復,以泄往日心頭之恨。

  一番嚴刑審訊之後,郗慮交代的倒也徹底。

  廷尉府按律給出處刑,車裂。

  所謂的車裂,亦叫五馬分屍,即把人的頭和四肢分別綁在五輛車上,套上馬匹,分別向不同的方向拉動,把人的身體硬生生的撕裂為六塊,極為血腥。

  由於此等刑罰過於殘忍,所以普通犯人是根本享受不到這類待遇。只有國之大賊,或是謀逆作亂的十惡不赦之徒,才能處以車裂之刑。

  執刑的士卒上來卸下郗慮身上的鎖鏈,讓他平躺在地,給他的頭和四肢套上了新的繩索。

  處刑在即,卻無人過來替郗慮送行,也真是可憐。

  陽光直射下來,布滿皺紋的眼角眯成了一條細縫,聽著耳旁百姓們呼喊著處死他的山呼海嘯,郗慮有些恍惚了。

  得民心者得天下啊,難道這是天要滅我大漢?

  負責監斬的官員望了望天色,見時辰已到,抽出桌面上的令箭,重重擲在地面,口中喝道:「處刑!」

  騎卒翻身上馬,在命令下達的瞬間,同時驅馬前沖。

  嘶!

  伴隨著駿馬的奔馳,只在片刻,郗慮的身軀便從原地消失不見,只留下五道不同方向的長長血跡。

  好!

  圍觀的百姓之中,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叫好。

  「這樣慘無人道的場面,居然還有人擊掌叫好,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一些外地來京謀取官職的老儒生,不禁搖頭悵然,感嘆人心不古。

  「女兒,你看見了嗎?呂布行事就是這樣殘暴,凡是逆了他心意的人,都會被他殘忍的折磨殺害!」

  某處樓閣上,俯視下方的王允面有怒容:「呂布他殘害忠良,矇騙百姓,總有一天,我會揭露他那虛偽無比的醜陋面目。」

  在王允旁邊站著的,是一名帶著斗篷,以面紗遮臉的絕美女子。

  她半天也沒能緩過神來,顯然方才那血腥的一幕,令她感到心悸不已,尤為後怕。

  另一處高樓之上,手扶欄杆的呂布也同樣收回了目光。

  這般手段是有些殘忍了,但他就是想以此來震懾一下那些藏頭縮尾的傢伙。跟我對著幹,就得先做好車被五馬分屍的覺悟。

  「先生,災情近來如何?」

  呂布回過頭來,問向身旁的瘦弱文士。

  「災情已經得到控制,再加上將軍查抄了侯汶府,賑濟災民,死亡的人數得到大幅減少。」戲策笑著回答起來,對百姓來說,跟他們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沒用,誰能讓他們過上溫飽的日子,他們就會記著誰的好。

  「如此便好。」

  呂布喃喃一聲,安撫住受難災民,也總算是能夠喘上口氣。

  說完了正事,下面就該說說私事了。

  「先生啊,你也該催催奉孝了,到底何時才肯來我府上提親?」

  戲策聽得這話,亦是嘴角抿笑,沒想到他不在呂布身邊的這段時日,郭嘉倒是和將軍升溫迅速。原先互不待見的兩人,如今居然要成翁婿了。

  這要放在以前,說了也沒人相信。

  「只是,這個輩分不太好排啊?」

  戲策面露難色,按照輩分來講,他既和呂布一輩,也和郭嘉以兄弟好友相論。郭嘉若是娶了呂布義女,戲策夾在中間,這輩分也就亂了。

  呂布對此倒不擔心,大手一揮:「這個沒事兒,以後咱們還是各論各的,你管奉孝叫嘉弟,他管我叫布爹就行。」

  戲策滿臉黑線:「將軍,我怎麼老感覺你像是在占我的便宜?」

  呂布爽朗大笑。

  咳咳咳,咳咳咳……

  談笑間,或許因為太過高興的緣故,戲策劇烈咳嗽起來。

  「先生,你沒事吧?」

  呂布趕忙扶住戲策手肘,滿是擔憂和關切。

  戲策搖了搖頭,不著痕跡的將手帕放至後腰。

  在呂布目光注視不到的手帕上,有著一片觸目驚心的嫣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