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算是明白班英今日的目的了。【,無錯章節閱讀】
班英之言有兩層含義。於公,曹昂必須從豪強大族手中掠奪資源,包括土地、人口、財富,才能增強對地方的控制力和自身實力,這是社會現實導致的。
實際上除了劉表,包括曹操在兗州,劉焉在益州,公孫度在遼東,孫策在江東,甚至袁紹在冀州,都清理了一大批豪強勢力。
土地、人口、資源都在這群人手中,不對他們動手,就沒法重新完成資源分配。
而於私,班英是代表曹昂的元老派對曹昂表達不滿。他們作為曹昂集團的核心和基礎,在曹昂控制徐州之後,並未獲得足夠的利益。
除了郯城之戰,曹昂幾乎是平穩地控制了徐州,舊的秩序並未打破,無論是世家大族還是地方豪強,原本的實力不僅未減弱,反而有所增強。
而舊秩序未打破,新秩序就沒法建立。這意味著以班英、郭嘉為首的元老派,無法參與到徐州的利益劃分中。
這是他們不願意接受的。
班英此番前來見曹昂,提出對地方豪強動手,並非是他個人想攥取利益,而是他發現了不對的勢頭,這件事已經到了不得不解決的地步。
曹昂有些犯愁了。
曹昂本計劃是一步步拿下徐州,在這個過程中,拉攏一部分人,孤立一部分人,再清理一部分人,完成徐州統治集團的變更。
可汲廉的身死與陶謙的反叛,加快了這個進程,並使得曹昂幾乎沒用戰爭手段便控制了徐州,之前的謀劃,便落空了。
曹昂很清楚,人不能只靠理想活著,所以必須要讓屬下獲得足夠的利益,才能讓底下人對自己死心塌地。但問題是,亂中取利,而太平時刻,重新分蛋糕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軍閥是在不講規矩中強大的,靠得就是秩序的混亂。而現在大家都講規矩,那曹昂真就比不過對方了。
曹昂本來還想徐徐圖之,可現在班英提出來,說明此事的確拖不得了。
再拖下去,就像歷史上張良跟劉邦說得那般。
「今軍吏計功,以天下不足遍封,此屬畏陛下不能盡封,恐又見疑平生過失及誅,故即相聚謀反耳。」
資源就這麼多,你若不給自己人,那別人就不會當你是自己人。
曹昂忽然明白,劉備在打下益州之後,為何賜諸葛亮、法正、張飛及關羽金各五百斤,銀千斤,錢五千萬,錦千匹,其餘頒賜各有差,以至於國庫空虛,不得不製造通貨膨脹,消耗信用搞「直百錢」。
趙雲說得劉備難道不懂嗎?可通貨膨脹、信用問題都是以後的事,不能讓老兵痞們滿意,那是會死人的。
曹昂看向班英,輕聲問道:「這件事公玉和旁人商量了嗎?」
班英說道:「只我一人!」
曹昂是在問郭嘉,畢竟平日有事,班英多是先和郭嘉商量,再來找曹昂做出決斷,今日卻沒叫著郭嘉。
與班英的態度相比,郭嘉的態度更重要。
若是連郭嘉都是這般看法,這件事就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緩。
那曹昂也要不顧三七二十一,直接開搶了。
而班英的回答,未必是真,但可以說明,看來郭嘉是不願摻和,也從側面說明,這件事還有緩衝的餘地。
以郭嘉的身份,確實不適合摻和到此事中。他是曹昂的少年好友,最信任的文臣,妹夫,幕府最重要的屬官,他若是再與諸官吏打得火熱,為眾人的利益跑前跑後,怕是曹昂便睡不著覺了。
因為郭嘉不爭不搶,所以曹昂才能對他完全信任;而因為曹昂對郭嘉完全信任,就要求他不能爭不能搶。
而班英是元老派之首,亦是幕府之首,但跟諸武將的關係又比較疏遠,由他給曹昂提起此事,最是合適。
就像歷史上的張良勸劉邦大封功臣一樣,劉邦可以接受。若換了蕭何這個沛縣老人,劉邦怕是就要多想了。
曹昂猶豫了一會,這才言道:「之前是我糊塗了,多虧公玉點醒了我,公玉大事不糊塗啊!」
「都是英的本職工作。」
曹昂沒有直接回答此事要不要做,而是又問道:「公玉,你可知王朗、趙昱、陳登他們幾人是什麼態度?」
王朗、趙昱、陳登幾人是徐州世家的代表,幾人的態度基本代表徐州世家的態度了。
班英知道曹昂擔心什麼,便言道:「我倒是小範圍地跟王從事,趙法曹(趙昱),陳尉曹(陳登)幾人談起過此事,對於徐州的豪強宗賊,他們也頗多看法,認為這是禍亂之源,至於如何處置,倒是沒太多意見。」
曹昂心中明白,沒有意見便是最大的意見。
這些人也願意看到地方宗賊的覆滅。畢竟這些占據土地、人口的宗賊若是不覆滅,他們又如何獲得更多的資源。
曹昂心中一安。
這個國家尚未經歷數百年混亂,隋唐時期的門閥尚未出現。在地方上,掌握土地、人口資源的地主豪強和掌握教育、輿論資源的世家望族尚未完成合流,像盧植、華歆、阮籍等人都以家貧聞名;像司馬芝、裴潛、杜襲、趙儼這些世家大族子弟更是要四處逃命求活;就連諸葛亮死時的遺產不過是「桑八百株,田十五頃。」
這般條件給了曹昂足夠的迴旋空間。
若是到隋唐再想跟世家大族爭奪資源,那就只能做黃巢了。
只要掌握話語權的士大夫階層不反對,曹昂便敢對地主豪強動手。
於是曹昂便對班英道:「既然條件允許,此事便交給公玉處置。要弄清楚各處宗賊的情況,不能搞一刀切,那些聲名狼藉,魚肉百姓的宗賊,要打擊;而那些卓有聲望,名氣極高的名士,也要保護。
要讓徐州上下知道,咱們是在清除徐州的渾濁污垢,而非其他。」
曹昂肯定不能像劉表那般吃相那麼難看,他是個大名士,要注意風度,名聲,所以這件事要用案子的形式,將其辦的合理合法,任誰都挑不出錯來。
「諾!」
聽到曹昂應允,班英心中一喜,曹昂放開了這個枷鎖,他便敢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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