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死也得濺你一身血

  這世上最噁心的那種人,不是幫著別人欺負你的人,而是在你受欺負的時候假裝看不見,但你要反擊之時,又勸你要大度的人。【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這種人你要躲得遠點,因為雷劈他的時候會連累到你。

  眼看局面相持,孔融進退兩難,這時一直未說話的楊彪突然站出來說道:「曹昂賢侄,文舉此人,我是了解的,他說話素來耿直,其實並無惡意,再說這是本初組織的文會,又何必在席上動刀動劍?」

  漢末兩大世家,一為五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另一個便是四世太尉的弘農楊氏。兩大家族,一為關東冠冕,一為關西領袖,乃是天下所有讀書人的領袖。

  按道理來說,楊彪出來說和,旁人怎麼也得給他這個面子。

  其實楊彪也不願意站出來,實在是孔融是他老爹的幕僚,平日裡打的都是他老子的旗號,一旦在這裡丟了臉,不僅僅是丟自己的臉,還丟了楊氏的臉。

  曹昂聽到楊彪的話,便知道這個老東西老奸巨猾,甚難對付,不是孔融這種沒腦子的。什麼「素來耿直」,什麼「本初組織的文會」,不還是說孔融罵得沒錯,而曹昂鬧事也不看地方。

  楊彪這種人物,是有極大的話語權的,甚至一言可以翻雲覆雨,把黑說成白的,這也是為何曹嵩、曹操父子兩代人不遺餘力地向世家轉型。

  曹昂看著楊彪的樣子,突然間比討厭孔融還討厭他。這種人就是毒舌,坑死你還把你釘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

  楊彪說話,在場不少人點頭,支持楊彪的話。

  曹昂心中有些無力,自己影帝附體,演了這麼一場大戲,又是駁斥,又是決鬥,可還不如別人輕飄飄的兩句話。

  曹昂看看楊彪,又看看眾人,最後目光放到父親曹操那裡。

  曹操的眼中,有失落,有不忍,有憐愛,更有一絲歉意,歉意他這個做父親的不能為兒子遮風擋雨。

  這不是那個發出「設若天下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的一代梟雄,只是一個還在拼命向上爬的熱血青年。

  曹昂的手忽然垂了下來,那麼無力。

  不過曹昂讓自己的胸膛挺得筆直。曹家得罪不起弘農楊氏,可也是有氣節的。

  曹昂看著楊彪,忽然笑了。

  「楊議郎(楊彪官拜議郎),我平日最喜歡讀《孟子》,你知道我最喜歡裡面的一句是什麼嗎?」

  楊彪看著曹昂,不知道對方想說什麼。不過對方鎮定自若的樣子,也讓他驚訝,真不像一個孩子。

  曹昂沒等楊彪回答,便自己言道:「是《孟子·告子上》里的那一句,『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於生者,故不為苟得也;死亦我所惡,所惡有甚於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曹昂從不怕死,只怕連累曹家,連累大父和父親。」

  曹昂說完,不待楊彪反應過來說話,他便提著劍轉身來到曹操的面前,「撲通」跪在地上。

  「兒子無能,讓人辱及父親和先祖,卻不能手刃賊人,羞見父親和祖宗。兒子不畏死,卻矢志未酬,尚不能死,今日以此發代首,以祭先人。」

  說完曹昂左手抓住自己的頭髮,右手持劍,當著在場眾人的面,直接將自己的頭髮割去大半截。

  曹昂突然之舉,讓在場之人目瞪口呆。

  曹昂割的是自己的頭髮啊。在「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年代,在以「孝」治國的年代,這可是比自戕還激烈的行為。

  曹操見兒子割了頭髮,忙上前一把抱住兒子,眼中滿是淚花。

  他這個父親不合格,才會讓兒子受如此大辱,他算什麼父親啊。

  其他人看到這個場面,也是面面相覷,誰也想不到一個六歲的孩子會如此的剛烈。

  這時曹昂掙脫父親的懷抱,很快站了起來。

  曹昂轉身一步一步走到楊彪面前,對著楊彪深深一躬,然後一句話不說,又走到孔融面前,對著孔融深深一躬。

  「孔曹掾,小子曹昂無狀粗鄙,得罪了孔曹掾,還請你看在小子年幼,還有弘農楊氏出來說和的份上,原諒小子。」

  曹昂說罷,一手遞上頭髮,一手遞上劍,又道:「小子願以此發贖罪,請孔掾曹原諒,若是孔曹掾還不滿意,小子也可以留下這顆腦袋,以平息孔曹掾的怒火。」

  說到這,曹昂又轉頭看向楊彪。

  「楊議郎,小子如此請罪,您可還滿意?」

  「我。」

  楊彪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曹昂態度誠懇,請罪求和,其禮節讓人挑不出錯來。

  可今日曹昂是苦主啊。而他左一句「小子年幼」,「留下腦袋」,右一句「弘農楊氏說和」,「楊議郎滿意」,每一句話,都打的是弘農楊氏的臉。

  這時人群之中,不知道誰喊道:「好一個弘農楊氏,東京名族啊!」

  此人混在人群中,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可是這句話,竟是如此直接地揭開了弘農楊氏的麵皮。

  楊彪的臉色無比難看,今日弘農楊氏的臉面,丟大了。而他尚不明白,他不過是說了一句話,怎麼就落到這種地步了。

  這時曹昂又問道:「楊議郎,可還滿意?」

  曹昂可是趁你病,要你命的主。

  曹昂又不待楊彪答話,直接一揮手,就將手中的頭髮扔到天空之中。而他本人,則五體投地,臉貼著地面,雙手高舉佩劍,向著楊彪。

  所有人看得都動容了。

  說到底曹昂不過是一個孩子,楊彪拿家世去壓一個孩子,將其碾落到塵埃里,做的實在也太過分了。

  而更多的家族不如曹家的,是兔死狐悲。

  所有人都在沉默,雖然不會在沉默中爆發,但卻真的會敲響死亡的喪鐘。

  這時還是鮑出,站出來說道:「楊議郎,在下知道弘農楊氏家大業大,可是曹小郎君畢竟是個孩子,若楊議郎真不滿意,在下願替曹小郎君去死。」

  「我也願意!」

  「我也願意!」

  ······

  楊彪看著這場面,心中一片冰涼,他知道弘農楊氏的百年聲譽,今日毀在他手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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