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孔明反擊,蒯氏覆滅
卻說諸葛孔明受理冤奸案,不僅吏民皆悅,賢名亦是逐漸在荊州傳揚出去。
此案鄒午的強姦罪行雖不成立,按理應當被無罪釋放,事實也的確如此。
只不過,在處理完了冤奸案以後,諸葛亮卻以二人無事實婚姻卻發生關係為由,判處鄒午、王氏二人和姦罪成立。
漢代所謂的奸罪,大致可分為兩種。
其一為強姦罪,指男性使用各種手段,在違背女子意願的情況下,強行與之發生關係。
此類奸罪,按照以往漢朝律法,男子會被判處死刑,女子則無罪。
其二為和姦罪,指未有夫妻關係的男女私通,懲罰視情況而定。
中國古代,對於和姦罪懲罰極其嚴厲,《史記·始皇本紀》就有明確規定:有子而嫁,倍死內外,禁止淫佚,男女浩誠,夫為寄之,殺之無罪。
秦朝但凡遇到通姦之人,任何人都可以當場殺之,並且殺之無罪。
這也就說明,秦朝時期的和姦者會被判處極刑。
所謂漢承秦制,漢朝才開始對於和姦罪亦是零容忍,犯者必殺。
不過到了漢文帝時期,文帝對於各類刑法都做出了更加寬容處理指示,和姦罪也從最開始的死刑變成了宮刑。
莫要以為只有男子會被宮刑。
根據漢代記載:宮,淫刑也,男子割勢,女人幽閉,次死之刑。
這裡的勢,指男性生殖器官,比較容易理解;至於幽閉,是用木槌擊婦人胸腹,即有一物墜而掩閉其牝戶(pìn hù),使其只能便溺,而人道永廢矣。
兩種宮刑,無論對於男人還是女人,都有著極大傷害。
刑法雖然如此規定,不過漢代治民以寬仁,很多時候律法雖然規定,在實際操控的時候,總有法外開恩的時候。
很多地方官吏甚至其偷偷把和姦罪分為兩種,一種乃是對於有家室而和姦者,稱之為通姦,若通姦者的丈夫或者妻子報官,大考慮會按照律法處理通姦者。
另外一種,卻是雙方未婚而和姦者,由於此類和姦對別人沒什麼危害性,地方並不會對當事人施以宮刑。
不過為了不違背禮儀、風化,官府會督促二人即刻成婚,如此也就不存在和姦了。
久而久之,地方未婚先和姦的事情逐漸增多,官府也都睜隻眼閉隻眼。
不過現在,事情既然已經鬧到了官府,既然不能判處鄒午強姦王氏,那麼二人未婚卻發生關係,和姦罪無論如何也跑不掉。
蒯越也想看看,諸葛亮會如何處置二人。
如果不予處置,也就公然違背了律法,蒯越有的是方法彈劾諸葛亮。
如果依律處置,又會違背官場以及地方的心照不宣的傳統,勢必會引得人心動盪,鄒午、王氏二人的人生也就廢了。
諸葛亮又何嘗不知其中兇險?
當他判處二人和姦罪成立,圍觀百姓盡皆議論紛紛之際,卻是繼續說道:「自從主公統治荊州以來,雖然嚴明律法,卻也多次申明,法不外乎人情。」
「本官也曾私下調研過,類似鄒午、王氏這般已有婚約而未成婚發生關係之事,並不在少數,地方官府大多也不予追究。」
「然此事畢竟鬧得人盡皆知,不可不予以處罰。」
「按照新制定的《楚律》,未婚而和姦者,男女各徒一年半。鑑於二人已有婚約,可各自減刑半年,剩餘刑罰亦可以錢財贖買,爾等可有怨言?」
諸葛亮如此判決,當即讓鄒午以及王氏,甚至在外面圍觀的百姓,全都拍手叫好。
只不過,諸葛亮接下來,卻把目光放在了王氏身上。
他沉聲道:「汝告鄒午強姦,此案卻不成立,按律應以誣告治罪。楚國法律誣告反坐,汝可知下場為何?」
王氏聞言不由癱軟在地,身體抖若篩糠。
門外圍觀眾人亦是安靜下來,看向王氏的眼神不免有些憐憫。
按照律法,強姦罪可是要判處死刑,誣告反坐的話,王氏就要被處於死刑。
看著面露驚恐之色的王氏,諸葛亮卻是話鋒一轉,道:「然由於汝二人發生關係之際,在密閉空間之內,並沒有能夠證明鄒午沒有強暴於你。」
「本官所能判決的只是,鄒午強姦案因證據不足而不成立,卻也並不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
「因此,王氏誣告鄒午強姦之罪亦不成立,不予處罰。」
「既然和姦罪予以輕判,那麼汝二人必須要儘快成婚。不過據本官了解,汝二人此前因為聘禮、地產之事發生分歧,為了避免再起分歧,耽誤了婚事,汝二人贖罪之錢就從聘禮之中拿出,此後鄒午不再給於你家任何聘禮、田產,汝可服氣?」
王氏感覺自己從地獄重回天堂,當即拜服於地,道:「多謝治中網開一面,民女心服口服!」
「啪啪啪啪!」
隨著判決的徹底落幕,府衙內外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諸葛亮又看向蒯越等人,問道:「諸位對於本官判決,可有異議?」
判決如此得人心,蒯越等人自不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紛紛表示判決無誤。
諸葛亮當即讓人簽署了判決文書,還強行拉著滿臉不願的蒯越等人在文書上簽字,徹底消除了此案可能出現的隱患。
只要蒯越在文書上簽字了,如果此案以後出現任何問題,對方也同樣要擔責任。
接下來,諸葛亮又開始審理鄒午母親敲擊登聞鼓之案。
按照律法規定,只有遇到軍國大事,或者是涉及人命關係的冤案之時,才能敲響此鼓。
鑑於強姦案如果成立,鄒午會被判處死刑,鄒午母親符合敲響登聞鼓的條件,因此判其無罪。
不過阻攔鄒午母親敲鼓的官吏,卻要從重處置。
最開始處理鄒午案件的一應地方官吏,都定了瀆職、失察之罪,或貶或罰,亦或是降職處理,諸葛亮所作所為不僅合乎律法,也考慮到了人情世故。
那些被處罰之人,很多都是心服口服,並沒有蒯越想像中的強烈不滿。
冤奸案的順利辦理,也讓諸葛亮名聲大噪。
恰在此時,邊讓的病也好了,返回刺史府對於諸葛亮大加讚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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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越卻是趁機在邊讓面前對諸葛亮大肆褒揚,並且提議把刺史府此前積壓的冤案、疑案以及有爭議的案子,全部交給諸葛亮覆審。
邊讓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應允了下來。
諸葛亮哪怕明知這是蒯越的策略,仍舊接下了這些差事,將那些關係甚大的案件全都一一審理。
不得不說,諸葛亮的確有著非凡的政治才能,縱然那些案子都關係甚大,或者是非常難辦,在諸葛亮的抽絲剝繭之下,全部被調查的水落石出。
無論案子背後牽涉到何等人物,諸葛亮都是秉公辦理,最終雖然得罪了許多人,名聲卻也在荊州傳開,深得百姓愛戴。
只是讓蒯越始料未及的是。
諸葛亮可不是那種好相與之輩,不可能一直被動接招。
他在辦案的過程中,又精挑細選了好幾樁案件,請求邊讓把這些案子交給自己處理。
邊讓大筆一揮,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就把案子都交給了諸葛亮。
諸葛亮所挑選的這些案子,大多都與蒯越有關。
接下來的時間,不斷有蒯氏直系或者旁系強搶民女、侵奪土地、賄賂官吏、逃避稅收的事情被扒出來,導致許多蒯氏族人被抓捕入獄。
這些事情,在世家大族中甚為常見,根本沒有哪個世家敢說自己家族無可挑剔。
就算嫡系全都秉性賢德,家族這麼大,旁系之中也難免有些害群之馬。
最為重要的是,世家能夠傳承這麼多年,不可能沒有灰色產業。
隨著諸葛亮以破案為源頭不斷深挖,最終導致蒯氏不斷有人鋃鐺入獄,也引得荊州各大家族人心惶惶。
真要讓諸葛亮這麼查下去,沒有哪個世家經得住查。
於是在蒯越的帶領下,許多荊州世家大族聯合在一起,開始彈劾諸葛亮,聲勢極其浩大。
只不過,當這些人開始彈劾的時候,荊州刺史邊讓又非常不巧的病倒了,根本看不了公文。
無奈之下,這些人居然又把彈劾公文送到了楚王殿下那裡。
楚王卻以這些事情歸荊州刺史管為由,又把所有彈劾文書都原路發回。
直到現在,荊州的世家大族才感覺事情有些不對。
恰在此時,一樁蒯越兄長蒯良在地方任職所經手的大案被諸葛亮扒了出來,居然讓蒯良這位兩千石郡守因失職之罪而被罷職免官,甚至還押解到了襄陽要進行審查。
「怎會如此?」
「怎會如此!」
蒯府。
當蒯越得知這個消息以後,不由癱軟在地。
他終於已經完全確認,所謂的諸葛亮只不過是楚王推出來的一枚棋子罷了,否則以蒯良的地位,縱然有所失職,也絕對不可能會有如此下場。
蒯越之所以能夠屹立荊州不倒,除了蒯越乃是荊州別駕身居要職以外,還與兄長在地方擔任兩千石郡守脫不開關係。
能夠在地方擔任郡守,就意味著亦可掌控許多舉孝廉的名額。
蒯氏想要發展壯大,就必須讓族內有更多的子弟當官,那麼和其餘世家大族進行利益交換,互相推舉孝廉,也就成了蒯越崛起的根本所在。
這也是為什麼,兩漢以來許多世家經久不衰,族中高官層出不窮了。
只要能夠把持朝廷選拔官員的通道,想要做到這點也就並不困難。
一旦蒯良不再擔任郡守,縱然蒯越仍舊是荊州別駕,卻也沒有了舉孝廉的資格。
那也就意味著,蒯越將再也沒有籌碼與其他世家交換孝廉名額。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諸葛亮可謂是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在以案件為由將蒯良拉下馬以後,就開始了對於蒯氏的全面進攻。
這次進攻,可不是以前的小打小鬧,只讓一下蒯氏子弟丟官入獄了。
此番諸葛亮所選擇的案件,乃是鹽鐵這種關乎國家稅收的東西。
蒯氏作為襄陽的地頭蛇,此地又連接東西南北交通,為了家族的發展,走私自然難以避免。
私販鹽鐵案剛剛被諸葛亮扒出,就有許多蒯氏子弟鋃鐺入獄,巨額的罰款幾乎把蒯氏數代積累全都掏空,甚至就連蒯越自己都被停職查辦。
只不過,私販鹽鐵案只是諸葛亮大舉進攻的開端,並不足以讓蒯氏萬劫不復。
接下來,當諸葛亮扒出的蒯氏私販糧草的案件以後,才是對蒯氏的致命一擊。
亂世之中,糧草、人口最為重要。
周琦早在只占據揚州之時,就已經明確規定,任何人不得已任何方式,將境內糧草販賣出境,此事關乎國家安全,違者重罰。
只不過,亂世私販糧草的利潤極其可怕,在荊州較為便宜的糧價,只要運出了楚國,價格至少都能翻上幾番。
就好比後世,某些背糧客哪怕背著大米乘坐客機,將糧食帶到棒子那裡一趟來回,也能掙上幾千一樣,這麼大的利潤如何不讓人動心?
那種只能算是鑽法律漏洞的小打小鬧,蒯氏卻是大規模的進行走私,自然罪責極重。
私販糧草的罪行讓蒯越徹底難以翻身,終究無法致命。
諸葛亮卻仍不罷休,開始窮追猛打,又扒出了蒯氏私通敵國的案件。
當蒯氏與袁紹私通信件的證據被扒出來以後,蒯越不由癱軟在地,曉得家族徹底完蛋了。
事實上,蒯氏雖然與袁紹有些書信往來,卻並沒想著投靠對方。
畢竟蒯氏的基業都在襄陽,只要周琦仍舊占據襄陽一日,蒯氏就不可能背叛。
只不過,兩頭下注屬於世家的通病。
蒯氏雖未想著現在就投靠袁紹,奈何袁紹勢力實在太大,蒯越也想著先與袁紹建立一點聯繫。
如果未來楚國不敵趙國,等到趙軍打到襄陽的時候,蒯氏就可以第一時間投降。
未曾想,這種兩頭下注的僥倖心理,卻成了蒯氏的催命符。
「砰!」
臥室門被踹開,身披甲冑全副武裝的陳文帶人沖了進來。
他拿出了一份逮捕公文,對著蒯越沉聲說道:「蒯別駕,且雖某走上一遭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