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誅忠良獨斷朝綱,逼天子本初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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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6章 誅忠良獨斷朝綱,逼天子本初稱帝

  卻說群臣紛紛上表,欲請趙王誅殺反賊袁術。

  袁紹卻採納沮授之策,打算利用袁術來試探朝中文武態度,當即於皇宮之內召集群臣,商議處置袁術事宜。

  時有太尉楊彪,出身弘農楊氏。

  弘農楊氏,乃西漢立開國功勳,先祖楊喜因功封赤泉侯。

  及至漢武帝時期,弘農楊氏祖先楊敞作為司馬遷女婿,更是平步青雲,最終官拜丞相,至此開啟了千年世家弘農楊氏。

  到了楊彪這一代,若算作楊彪自己,弘農楊氏也算是四世三公,累世功名,只是門生故吏卻比不上袁氏。

  弘農楊氏亦與其他世家相互通婚,楊彪的妻子就出自汝南袁氏,而且還是一位才女,乃袁紹、袁術兄弟二人的姐姐。

  如果按照輩分,袁紹還要尊稱楊彪為姊夫。

  這也是為什麼,袁紹迎天子入鄴城以後,就對待楊彪甚厚,直接拜其為太尉了。

  除了楊彪本身德高望重,家世顯赫以外,也未嘗沒有這層姻親的關係。

  只不過。

  相比較袁紹、袁術的野心勃勃,楊彪對於漢室卻存有忠誠之心。

  歷史上也正是因為如此,楊彪才不被曹操重用,剛剛迎天子入許縣就免去了楊彪的官職。

  等到袁術稱帝以後,曹操更是以楊彪與袁氏有姻親為由,將楊彪下獄,最後迫於楊彪德高望重,再加上很多人為其求情,才被迫釋放了楊彪,而後拜其為太常。

  不過後來,曹操又以莫須有罪名將其免職,到了次年,甚至剝奪了楊彪的爵位。

  楊彪深知曹操對於自己如何忌憚,只得以詐稱腿疾病閉門不出。

  根據《後漢書》記載:且以袁術之甥,慮為後患,遂因事殺之。

  這裡講的乃是曹操殺楊修。

  曹操殺了楊修仍不罷休,還特意跑到揚府進行試探,看到楊彪以後,故意問他為何茶飯不思,日漸消瘦。

  這個是一個送命題。

  楊彪如果回答不好,就說明對於楊修的死心懷怨恨,彼時恐怕整個楊氏都會遭受牽連。

  楊彪卻也並非常人,而是坦坦蕩蕩的說道:「愧無日磾先見之明,猶懷老牛舐犢之愛。」

  這句話,前者乃是一個典故。

  匈奴人金日磾是在其父休屠王被漢朝殺害之後投降,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侍奉著漢武帝。

  有一次,漢武帝在逗弄金日磾長子的時候,其子不分體統從後面勒住漢武帝脖子,金日磾看到之後異常恐懼。

  等到金日磾孩子長大後,公然調戲良家婦女,金日磾看到之後將其殺掉,漢武帝因此越發重用金日磾。

  楊彪引用這個典故,乃是告訴曹操,自己沒有有金日磾那樣的先見之明,也做不到金日磾那樣的大義滅親,卻對楊修依然懷有老牛舐犢的父愛。

  這一句話,楊彪既承認了是自己教子無方,兒子楊修就如同金日磾長子那樣胡作非為,將楊修被殺的罪責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又解釋了自己茶飯不思,日漸消瘦的原因。

  此時的曹操,已經自覺時日無多,本來想提前為自己的兒子掃平路上的絆腳石,卻沒想到楊彪的回答滴水不漏,沒能找藉口將之殺掉。

  次年,曹操去世,曹丕繼位以後非但那沒有因為楊修曾經幫助曹植而冷落楊彪,反而要拜其為三公。

  楊彪卻以自己曾擔任漢朝三公,卻於國家沒有做出有益之事,如今年紀老邁,也沒辦法擔任魏臣,因此極力推遲。

  曹丕尊重楊彪的個人意願,並沒有勉強。

  後來,曹丕又拜楊彪為光祿大夫,在初一的朝會時,楊彪位次三公之下,待以賓客之禮。又賜楊彪延年杖及馮幾,允許戴鹿皮冠,楊彪都是推遲不受。

  那個時候,世家幾乎都選擇站隊曹魏,幾乎沒有人心向漢室,唯有楊彪始終記著自己乃是漢臣。

  卻說楊彪得知袁術稱帝以後,也是痛心疾首。

  其妻乃賢德之人,聽到弟弟行此大逆不道、有辱門風之舉,一病不起。

  此番召集眾臣,向袁紹進言處死袁術者,就是楊彪帶頭。

  大殿之內。

  袁紹看著慷慨陳詞,據理力爭的楊彪,臉色陰沉的有些可怕。

  他本來對楊彪委以重任,寄予厚望,卻沒想到對方卻心向漢室,極力要求按照國法處置袁術。

  袁術是生是死,袁紹倒也不再那麼在乎。

  只不過,他卻在乎自己的名聲,更在乎這些朝廷公卿是否心向自己。

  今日,他們能夠以袁術稱帝為由,極力主張將其殺掉,那麼自己稱帝的時候,這些人也絕對會跳出來反對。

  大儒孔融亦是聲色俱厲,說道:「袁術妄稱偽帝,不僅有悖於君臣之禮,更是有辱袁氏門風,此等大逆不道之徒,當以國法處之!」

  聽著眾人的吵吵嚷嚷,袁紹只感覺頭大如斗,卻也沒有阻攔眾人發言。

  他只是在惱怒之餘,默默記下那些執意要自己處置袁術之人。

  等到所有人都跳出來以後,袁紹才不急不慌的開口說道:「孤率軍圍困汝陽之際,就對袁公路承諾過,彼若願意除掉帝號,開城投降,孤不僅可以留其性命,還能保留其王爵。」

  「諸君卻建言孤將其處以國法,難道是想讓我袁本初失信於天下?」

  眾臣沒想到,袁紹不僅不打算殺袁術,居然還要保留其王爵。

  要知道。

  哪怕袁紹自己稱王,當時都遇到了極大阻力,現在卻要讓袁術這個叛逆者保留王爵,眾臣當即都想到了許多。

  很多心智不堅者,想通了其中的兇險以後,盡皆悄然退後,不敢再摻和這件事情。

  楊彪、孔融聞言,卻是臉色大變。

  他們知道,袁紹這是在挑戰並且踐踏漢室權威,只要能夠留下袁術的王爵,那麼日後朝中再也沒有袁紹做不成的事情。

  要知道,當初囂張跋扈如董卓、李傕、郭汜,都不敢貿然稱王。

  袁紹現在不僅自己稱王,還要保留袁術的王爵,一門兩王意味著什麼,傻子都能猜到。

  楊彪眼中露出了複雜的神色,卻仍舊沒有選擇退讓,而是上前喝道:「大王之承諾,較之漢室威信以及朝廷尊嚴,敢問孰輕孰重?」

  孔融也是個不怕事的人,厲聲喝道:「袁本初欲凌駕於朝廷之上乎?」

  面對孔融的指責,袁紹心中雖怒,卻也不敢發作,只是說道:「茲事體大,豈能妄做裁決,還當謹慎再三!」

  朝會散了,袁術之事不了了之。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鄴城之內即將掀起驚濤駭浪。

  袁紹敬重楊彪、孔融名望,朝會散了以後,主動前去拜訪二人,想要他們回心轉意。

  未曾想,袁紹卻都被拒之門外,這讓剛剛滅了袁術,正意氣風發的袁紹勃然大怒。

  他不敢拿楊彪怎麼樣,卻可以弄死孔融,殺雞儆猴。

  袁紹當即指使麾下心腹謀士逢紀捏造證據,並且搜集孔融平時放蕩之言,而後以「誹謗朝廷、勾結諸侯、不遵禮儀、不守孝道」為由,認為孔融「大逆不道,宜極重誅」。

  證據收集以及宣判都很快,就在朝會結束五日以後,袁紹就下令逮捕孔融,將其處死,孔融妻、子皆被株連。

  就這樣,身為孔聖人苗裔、當代大儒的孔融,以莫須有罪行被殺棄市,妻兒都不得倖免。

  此事發生以後,天下皆驚。

  當幾個大罵袁紹專橫,妄殺朝廷棟樑的儒生皆被下獄處死、家族被牽連以後,眾人哪怕心中再如何憤怒,卻也不敢繼續聲討袁紹。

  他們可以不怕死,卻也不想家人遭受牽連。

  殺掉孔融以後,袁紹又以莫須有罪名罷免了楊彪的太尉官職,當初在朝堂之上發言,極力主張處決袁術者,皆被清洗。

  自此以後,朝中幾乎都是袁紹爪牙。

  是歲八月間。

  各地紛紛報來祥瑞,有鳳凰來儀,麒麟出現,黃龍降世。

  於是沮授、逢紀等人商議:「種種瑞徵,乃趙當代漢之兆。可安排受禪之禮,令漢帝將天下讓於趙王。」

  二人遂同審配、辛毗、荀諶、鍾繇、陳琳等一班文武官僚四十餘人,直入內殿,來奏漢帝,請禪位於趙王袁紹。

  卻說審配等一班文武,入見漢帝。

  審配奏曰:「伏睹趙王,自登位以來,德布四方,仁及萬物,越古超今,雖唐、虞無以過此。群臣會議,言漢祚已終,望陛下效堯、舜之道,以山川社稷,禪與趙王,上合天心,下合民意,則陛下安享清閒之福,祖宗幸甚!生靈幸甚!臣等議定,特來奏請。」

  帝聞奏大驚,半晌無言,覷百官而哭曰:「朕想高祖提三尺劍,斬蛇起義,平秦滅楚,創造基業,世統相傳,四百年矣。朕雖不才,初無過惡,安忍將祖宗大業,等閒棄了?百官需再從公計議。」

  逢紀奏曰:「自趙王即位以來,麒麟降生,鳳凰來儀,黃龍出現,嘉禾蔚生,甘露下降。此是上天示瑞,趙當代漢之象也。」

  又有司天監官吏奏曰:「臣等職掌司天,夜觀乾象,見炎漢氣數已終,陛下帝星隱匿不明;趙國乾象,極天際地,言之難盡。」

  帝曰:「祥瑞乃虛妄之事,奈何以虛妄之事,而遽欲朕舍祖宗之基業乎?」

  辛毗奏曰:「自古以來,有興必有廢,有盛必有衰,豈有不亡之國、不敗之家乎?漢室相傳四百餘年,延至陛下,氣數已盡,宜早退避,不可遲疑,遲則生變矣。」

  聽著辛毗略帶恐嚇之語,帝心中恐懼,看向百官卻無一人敢為自己說話,不由大哭不止,卻仍不鬆口,入後殿去了。

  百官哂笑而退,不以為意。

  次日,百官又集於大殿,令宦官入請漢帝,帝憂懼不敢出。

  高幹、袁尚帶劍而入,請帝出殿,帝懼而從之。

  逢紀奏曰:「陛下可依臣等昨日之議,免遭大禍。」

  帝痛哭曰:「卿等皆食漢祿久矣,中間多有漢朝功臣子孫,何忍行此不臣之事?」

  辛毗曰:「陛下若不從眾議,恐旦夕蕭牆禍起,非臣等不忠於陛下也。」

  帝曰:「誰敢弒朕耶?」

  辛毗厲聲喝道:「天下之人,皆知陛下無人君之福,以致四方大亂!若非趙王在朝,弒陛下者,何止一人?陛下尚不知恩報德,直欲令天下人共伐陛下耶?」

  帝大驚,拂袖而起,辛毗以目視淳于瓊。

  淳于瓊縱步向前,扯住龍袍,變色而言曰:「許與不許,早發一言!」

  帝戰慄不能答,顏良、文丑拔劍大呼:「陛下切莫自誤!」

  心腹宦官忠心耿耿,顫巍巍擋在天子身前,顏良、文丑大怒,上前連殺數人,鮮血染紅大殿。

  帝顫慄不已。

  只見階下披甲持戈數百餘人,皆是袁兵。

  帝無奈,泣謂群臣曰:「朕願將天下禪於趙王,幸留殘喘,以終天年。」

  沮授道:「趙王必不負陛下,還請陛下即刻降詔,以安眾心。」

  帝只得令陳琳草擬禪國之詔,令辛毗齎捧詔璽,引百官直至趙王宮獻納。

  眼看大事將成,正重病不起的楊彪夫人袁氏,卻是被僕人抬了過來,橫衝直撞進入趙王府中,面見袁紹。

  袁紹急忙上前拜道:「姊姊身體抱恙,為何不在家中修養?」

  袁氏厲聲喝道:「吾家四世三公,累世功名,世受漢祿。汝兄弟二人不思報效朝廷,興復漢室,反而野心勃勃,妄自稱帝,敗壞袁氏門風。」

  「百年以後,爾等有何面目面見袁氏列祖列宗?」

  袁紹聞言,卻是臉色微沉,正好此時天子率領百官至趙王府門口,齊聲呼喚袁紹出去接受禪讓。

  袁紹沉聲說道:「軍國大事,豈是婦人所能摻和?」

  「來人,速速將家姊送回府中,病情大好之前,不得走出楊府一步!」

  袁氏卻是慘笑出聲,而後猛然從病榻上走了下來,厲聲喝道:「漢與士大夫共天下,今汝逼迫天子,行篡漢之舉,縱然僥倖奪得天下,未來也必然步入後塵!」

  言畢,袁氏直接朝著附近的柱子上撞去。

  「砰!」

  只聽得一聲悶響,袁氏當即腦漿迸裂,鮮血潺潺流出,身體也軟軟倒在了地上。

  「姊姊!」

  袁紹沒想到自家姐姐如此剛烈,急忙上前抱住其屍身,痛哭不止。

  就在此時,見袁紹久久不出的高幹走了進來,看到這幅情形,也是呆立當場。

  袁紹見高幹走進來,聲音略顯示嘶啞的說道:「何事?」

  高幹小心翼翼的說道:「天子與百官皆在門外,欲請大王出去接受禪讓。」

  袁紹深吸口氣,緩緩放下袁氏屍體,而後站起身來脫掉染血的錦袍,讓人又拿來一件錦袍,沉聲說道:「讓人好生整理家姊屍體,莫要將此事傳揚出去。」

  言畢,袁紹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大步朝著外面走去。

  及至門外,有人送來天子禪讓詔書,開讀詔曰:「朕在位期間,遭天下盪覆,幸賴祖宗之靈,危而復存。然今仰瞻天象,俯察民心,炎精之數既終,行運在乎袁氏。夫大道之行,天下為公;唐堯不私於厥子,而名播於無窮,朕竊慕焉,今其追踵堯典,禪位於趙王。望其毋辭!」

  袁紹聽畢,正欲受詔,鍾繇卻是諫道:「不可,雖然詔璽已至,大王宜且上表謙辭,以絕天下之謗。」

  袁紹從之,令陳琳作表,自稱德薄,請別求大賢以嗣天位。

  帝覽表,心甚驚疑,謂群臣曰:「趙王謙遜,如之奈何?」

  辛毗曰:「昔魏武王受王爵之時,三辭而詔不許,然後受之,今陛下可再降詔,趙王自當允從。」

  帝不得已,往復三次,袁紹方才受詔。

  為了表達誠意,天子還命人築起三層高壇,擇良辰吉日舉行禪讓大典。

  至期,天子請趙王袁紹登壇受禪,壇下集大小官僚四百餘員,御林虎賁禁軍三十餘萬,帝親捧玉璽奉於袁紹。

  袁紹受之,答謝天地,定國號為「趙」,定都鄴城,改元黃初,設立三公,冊封群臣,大赦天下。

  百官之中,袁紹麾下心腹眾臣,唯獨不見荀攸蹤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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