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田豐歸心

  廬江郡，舒縣，陸康墓前。

  周琦提著呂布首級，對著墓碑深深一拜，道：「呂布已然伏誅，陸公可安心矣。」

  這一日，自發聚集而來的有很多百姓，他們紛紛前來祭拜陸康。

  還有幾個年長之人，代表廬江郡的鄉親們來見周琦。

  「老朽拜見車騎將軍。」

  周琦看著身前幾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哪裡敢受他們大禮，急忙上前將眾人攙扶住。

  他苦笑道：「各位老人家年事已高，豈能向我行禮，如此豈不折煞於我？」

  為首那名老者正色道：「將軍廣收難民，推行仁政，輕徭薄賦，開放商路，讓廬江百姓生活越來越好。」

  「將軍此等功績，自然值得老朽一拜。」

  周琦聞言，卻是有些慚愧的說道：「此多為陸公之功，若非陸公治理有方，就算我頒布的政策再好，又有何用？」

  幾位老者聽到這裡，皆神情黯然，為首那人嘆道：「陸公在時，我等感受尚且並不深刻，然自呂布入廬江以來，強抓青壯，搶奪錢糧，軍士時常騷擾百姓，吾等方知陸公之好。」

  「今陸公不幸遇難，鄉親們都想知道，將軍會讓誰來擔任廬江郡守之職，以往所推行政策又是否會有改變？」

  周琦聞言，卻是眉頭微皺。

  廬江此前發展的非常好，周琦並不打算改變現有政策，但是下一任廬江郡守的人選，卻至今尚未定下。

  周琦此前把重心都放在九江，因為廬江各方面都已經非常成熟，不需要大軍駐紮的緣故，只讓黃邵在本地徵召了三千郡兵。

  卻沒想到，呂布居然會突襲廬江，打了周琦一個措手不及。

  同樣的錯誤，周琦自然不會再犯第二次。

  下任廬江郡守，最好能文能武。

  魯肅倒是一個不錯的人選，只可惜年齡太小，恐怕還不足以擔此大任。

  田豐倒也不錯。

  不過他現在尚未歸心，周琦也不放心把廬江交給對方。

  思來想去，最終只有一人適合這個職位，那就是杜畿。

  杜畿現在擔任典農校尉之職，又兼領治中從事，還要負責揚州安頓流民以及屯田，任務繁重。

  讓杜畿擔任廬江郡守之職，他手上的工作，可就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了。

  一時間，就連周琦也都有些犯難。

  「東吳四大都督，我現在擁有其三，卻都尚未長大，難以獨擋一面。」

  「若再等上一些年月，豈會有此等煩惱？」

  周琦看著滿臉期盼之色的老者，安慰道：「諸位長者但請放心，廬江郡現有政策並不會改變，至於新任郡守，我還要好生斟酌一番。」

  周琦並沒有在廬江待多久，讓項弘帶領一千騎兵先留下來，並且命其從歸降的那些士卒中，挑選五千人留下來，余者皆遣散回家。

  歸途之中，周琦帶上了周瑜。

  事實上，周瑜拜周琦為師以後，一直跟在其身旁習練兵法，平時也會跟著戲志才學習策略，也會跟著邊讓、陳溫學習經義。

  不僅如此，周琦還要求他勤練武藝，必須做到弓馬嫻熟。

  如今的周瑜，學習任務之繁重，絲毫不遜色於未來的高中生。

  若非周瑜天資聰穎，恐怕最後也只能落得個雜而不精的下場。

  周瑜的確是一位奇才，學習東西也非常快，幾乎每天都在成長。

  假以時日，必會成為棟樑之才。

  他之所以提前回到廬江，並且帶著遊俠兒策反郝萌，生擒呂布、張遼，也是周琦提前把他放回去的緣故。

  廬江郡畢竟是周氏大本營，周瑜作為廬江周氏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在廬江的影響力不言而喻，用好了堪比數萬兵馬。

  正是有了周瑜提前回來布局，呂布屬下才會如此輕易反叛。

  沒過幾日，周琦大勝而歸，斬殺呂布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了整個揚州。

  至此，周琦威望更甚，某些有點小心思的家族，甚至是一些山越部落，都因為畏懼而不敢放肆。

  車騎將軍府。

  周琦召來戲志才，問道：「陸公、黃邵家眷可都安頓好了？」

  戲志才點頭道：「全都按照明公要求，在壽春賞賜了宅邸、僕役、田地、錢財。」

  周琦點了點頭，道：「陸公家眷倒不用擔心，以陸氏在揚州的名望，哪怕我們不給額外照顧，也能生活的很好。」

  「黃邵妻兒那邊卻要額外照顧，彼之妻若欲改嫁，也不可為難於她，不過其子卻不能改姓，要留在車騎將軍府，我親自養之。」

  「若其不願改嫁，那麼黃邵兒子就由她親自撫養，每月都要贈送錢糧，不可讓他們有所缺乏。」

  戲志才拜道：「主公仁義！」

  周琦擺了擺手，道：「你我之間，無需說這些客套話。」

  「這次召志才前來，除了此事以外，我還想詢問一下，汝心中是否有廬江郡守合適的人選。」

  這個問題，周琦在回來的路上，已經糾結了許久，卻始終拿不定主意。

  事實上，揚州各大家族並不缺乏人才，哪怕從廬江周氏之中挑選一位，也能將廬江郡治理的很好。

  不過，各大家族在揚州的權勢已經很高了，陸康死去騰出了一個郡守之位，周琦自然不願意再給各大家族。

  戲志才何等聰慧，哪怕周琦沒有明說，他也已經洞悉了自家主上的心思。

  戲志才略作沉吟，隨後笑道：「不瞞明公，我的確有一人選，想要舉薦為廬江郡守。」

  周琦不由來了興致，問道：「何人？」

  戲志才道：「田豐田元皓！」

  周琦聞言，卻是一愣。

  田豐他自然早就想過，奈何對方並未歸心，周琦又生性多疑，自然不敢貿然委以重任。

  其實除開這一點，田豐的確是非常好的人選。

  田豐的才能自不用說，擔任廬江郡守之職綽綽有餘，甚至還可能會有些屈才。

  他雖然屬於謀士類型，不擅領兵，眼光卻無比卓越，如果給田豐搭配一個統兵將領，廬江郡必然固若金湯。

  最為重要的是，田豐屬於外來者，並非揚州本地士人，提拔他也不會讓揚州世家做大。

  周琦略微有些遲疑，道：「我觀其並未歸心，貿然委以重任，彼或許會推辭啊。」

  戲志才笑著說道：「明公不試試，又怎知他會不會同意？」

  眼看周琦仍舊有些疑慮，戲志才這才正色道：「田元皓在袁紹手下，不過一別駕，且其本屬韓馥，後來袁紹奪得冀州，田元皓在袁紹麾下也並沒有待多久。」

  「彼為袁本初盡心竭力，不遠千里南下勸說明公與之結盟，卻反被袁紹留在了揚州。」

  「正是因為被拋棄，田元皓才有了心結。」

  「這段時日，他在我府中擔任屬官，每日倒也勤勤懇懇。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田元皓也逐漸放下了那塊心結。」

  「特別是當他看到揚州欣欣向榮，明公又千里奔襲，以弱勝強計斬呂布以後，方知誰為雄主。」

  「田元皓雖然沒有明說，我卻能感受到他心態的變化。」

  「明公任命其為廬江郡守，不僅是給他一個機會，也是給將軍自己一個機會。」

  「以田元皓性格，若坦然接受這個職位，必然會盡心竭力為明公守好廬江郡，明公亦能得到一位大才效忠，何樂而不為？」

  「若其毫不猶豫出言拒絕，明公再挑選其他人選，尚不遲也！」

  戲志才的這番話，讓周琦醍醐灌頂。

  他略作沉吟，然後說道：「志才且隨我一起去見見元皓吧。」

  戲志才卻是搖了搖頭，道：「若我跟隨左右，田元皓必能猜到是我舉薦。」

  「假如明公獨自前往，更能展示誠意。」

  周琦恍然大悟，索性將政務交給戲志才處理，自己卻是帶著厚禮，沒有去見田豐，反而直接去到了他的家中。

  田豐家中的宅邸，雖然不怎麼大，卻也被打理的乾乾淨淨。

  並非周琦吝嗇，沒有賞賜給田豐大宅院。

  只是田豐以無功不受祿為由，拒絕了周琦的所有賞賜，只留下了這麼一個小庭院。

  若非還有加眷需要地方居住，田豐甚至連這個小庭院都不會要。

  「咚咚咚。」

  典韋敲打著木門，沒過多久便看到一位年輕婦人，前來打開了房門。

  當他看到身材高大，臉色兇悍的典韋以後，不由嚇得後退了兩步。

  周琦見狀，急忙上前，說道：「我乃車騎將軍周琦，特來拜會老夫人。」

  婦人聽到了車騎將軍的名號，又看了看典韋以及其身後身披甲冑的士卒，急忙上前見禮。

  周琦讓士卒都在門外守著，自己卻是帶著典韋走進屋內。

  沒過多久，一位精神抖擻的老婦人，就從屋內走了出來，對著周琦見禮。

  周琦急忙說道：「老夫人乃是長者，怎可向我這晚輩行禮，如此豈不折煞於我？」

  老婦人卻是正色道：「將軍乃是君，吾兒為將軍之臣，老朽又是將軍治下之民，見到長官自然應該行禮。」

  周琦聞言，道：「大漢以孝之天下，年長者哪怕見州郡長官亦可不行禮，夫人年歲不小，在下自然當不得夫人之禮。」

  兩人客套了一陣，老婦人忽然問道：「不知車騎將軍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周琦笑著說道：「自從夫人來到揚州以後，我一直忙於公務，並沒有抽出時間前來拜會，實在是慚愧不已。」

  「今日得閒，特意前來看看老夫人。」

  就這樣，周琦與老夫人聊著。

  才開始，老夫人還有些放不開。不過她很快就感受到，眼前的車騎將軍根本沒有任何架子。

  隨著周琦的刻意逢迎，老夫人很快就放下了戒心，兩人之間相談甚歡。

  周琦也非常驚奇的發現，眼前的老婦人雖是女子，卻頗有見識，而且談吐不凡，必是出身大族。

  沒過多久，正在處理公務的田豐，得到家裡人的通知以後，就急忙告假返回府內。

  他看了看屋內堆積如山的禮品，又看了看正與自己母親相談甚歡的車騎將軍，不由眉頭微皺。

  田豐走進屋內，先是對著自己母親行了一禮，而後向周琦問道：「車騎將軍光臨寒舍，所為何事？」

  老婦人見狀，並沒有插嘴的意思，反而找了個藉口先行離去。

  她知道自己兒子的才能，並不想干擾他的判斷。

  目送老婦人離開以後，周琦並沒有直接回答田豐的問題，反而問道：「這段時間在志才麾下任職，先生可還習慣？」

  田豐點頭道：「習慣！」

  周琦略作沉吟，道：「先生家中府邸實在太小，想必老夫人也在此居住不慣，我打算給先生換一座府邸。」

  田豐直接拒絕：「無功不受祿，這個房子已經夠我們居住了，將軍無需操心。」

  周琦問道：「先生就不想知道是哪裡的房子嗎？」

  田豐搖了搖頭，顯然不怎麼感興趣。

  周琦卻是不惱，隨後嘆道：「陸公為呂布所害，雖說呂布如今已然授首，然廬江郡守之職卻是空缺了下來，郡內百姓希望新任郡守，亦如陸公這般仁愛且有能力。」

  「我思來想去，揚州境內能擔此重任，且又能夠有閒暇者，也唯有先生了。」

  「希望先生能為廬江數十萬百姓著想，前去擔任廬江郡守之職！」

  說到這裡，周琦對著田豐深深一揖。

  田豐卻是呆愣當場，然後有些不可置信的說道：「將軍如此放心我？」

  一郡郡守，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職位，若非天下大亂，有些小的家族哪怕窮極一生，族中都不可能有人擔此高位。

  像這種秩比兩千石的封疆大史，甚至有可能幫助一個普通家族完成躍遷，讓一個地方豪族開始往士族蛻變。

  更何況，廬江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田豐此前作為袁紹手下，還沒有真正投靠周琦，卻能被如此委以重任，內心也被深深觸動了。

  周琦卻是正色道：「先生為人，我自知之。」

  「我之前已經說過，想要為先生以及老夫人，在廬江重新物色一座府邸，並非戲言。」

  「先生此去，可把家眷一併帶上。」

  田豐聽到這裡，卻是徹底破防。

  他想起了袁紹對自己棄之如敝履，想起了周琦的看重以及信任。

  他又想起了揚州的繁華，想起了周琦的魄力，終究還是深深嘆了口氣，隨後拜服於地，道：「蒙將軍信任，在下願效犬馬之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