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總只是一個小軍官。
他帶出來的人也不多,大概十幾個。
如今朝廷不停的往邊疆運送輜重,韃子們肯定也聽到了風聲。
趁著軍隊還在運輸途中,進來趁亂搶幾波回去,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此,輪到張把總被派出來巡邏,他便知道自己機會來了。
這麼好的機會,挑自己手下信任的一小隊人。
在戰前殺退了越過邊疆進來擄掠的韃子,拿點功勞。 ✷
這事就這麼被定了下來。
朱厚照在前幾年,就在御史提交上來的奏疏上看到過這種事情。
那時候弘治皇帝得知此事後,也是大怒。
當即派了人徹查。
帶頭的指揮使,也死在了獄中。
這種骯髒事,在此後也沒有再聽說過。
所以當時朱厚照並沒有把這當成一回事。
他看著眼前的場景,聲音沉沉的問:「你確定這些都是奸細?」
張把總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公子哥是什麼來頭。
但這年輕人面無表情的樣子,有一種明顯的上位者的威勢在。
因此他也不敢用平時吊兒郎當的態度對待。
他謹慎的拿出剛剛從這些村民手中搜刮出來的一小部分銀子展示給朱厚照。
「這位公子請看。」
「這些銀子,便是從那些村民手中得來的。」
「邊疆的百姓,怎麼可能每人手中都有這麼多的銀子?」
「這絕對是夷狄給的!」
看著這人手中的銀子,一旁的劉瑾趕緊把頭低下,大氣不敢出。🎄🐼 ➅9s卄ùx.ČόM 😾🐟
朱厚照被氣笑了。
他剛剛讓劉瑾給這些村民的銀子,卻被這人搜颳走,還以此作為證據?
朱厚照面無表情道:「這些銀子是我給他們的。」
「方才路過此地,借這些村民家中休息了一陣。」
「因此留下銀子作為謝禮。」
這張把總一聽,臉上帶著些意外。
他驚訝道:「你給的?」
言下之意,自己這套奸細的說法已經不成立了。
殺良冒功是大罪。
他想不到自己計劃的好好的,怎麼就出現了這麼一行人。
眼睛一抬,張把總又看了一眼朱厚照。
衣著華貴,騎著的馬兒甚至僕從的馬兒都是難得一見的良駒。
而且出手大方,直接給了這麼多銀子這些村民。
想必身上的銀子還更多。
只是那些僕從個個人高馬大的,雖然一共加起來不到十人,但看起來不大好對付。
他在思考,自己把這小公子一群人做了,然後偽裝成韃子劫殺的可能性。
一旁的劉瑾不經意間看到這人的眼神,頓時整個人都氣得要發抖了。
他沒控制住自己,尖著嗓子高聲道:「大膽!」
「你這眼神,是要做什麼?」
這一尖利的聲音,讓在場的眾人都抖了一抖。💣☆ 6➈sⒽᑌ𝔁.ςᗝ𝔪 🍩♤
張把總嘿嘿一笑,正想說什麼。
朱厚照突然道:「都綁了,扔到保國公面前去。」
「讓他當著所有軍士的面,好好處理這些人。」
「處理」二字,朱厚照咬得很重。
保國公朱暉,乃是三千營統領。
朱厚照原本想要親自到邊疆坐鎮,弘治皇帝沒有允許。
然後挑選了自己信任的保國公朱暉。
張把總一聽保國公的名號,頓時知道朱厚照的來頭可能比起他想的還要大。
他還想要開口再說幾句話,朱厚照一揮手:「堵住嘴。」
身旁的侍衛們立馬行動起來。
這些邊疆的戰士,大部分也就十五天一操。
朱厚照的侍衛要拿住他們,是很容易的事情。
轉眼間,一群人包括姍姍來遲在村口望風的兩人都被擒住。
朱厚照完全不想聽他們說話,所有人的嘴都被堵上。
至於剩下劫後餘生的村民們,朱厚照只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他對劉瑾說:「去找人,把這些村民遷居到安全的地方。」
「再給他們留點銀子,安葬好死去的人。」
說完,便轉身上了自己的馬。
一邊疾馳,朱厚照一邊想,是得整頓軍紀了。
龐大的軍隊,難免有幾個蛀蟲。
更何況大明邊疆,已經好多年沒有打過正經的戰。
這樣難免會有想要往上爬的人動了歪心思。
這十來個人,拉到保國公的面前。
有朱厚照親眼所見,他們所犯下的罪行絕對逃不掉。
先前被御史彈劾的人,是被抓回了京城處理的。
朱厚照沒有這麼好的耐心。
他要朱暉當著所有人的面,把這些人好好的處理乾淨。
這樣才能真正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
朱厚照此時,臉上已經沒有了一開始出門的悠然自在。
他繃著臉,一刻不停的往前跑著。
官道就在前面了。
朱厚照終於放慢了一點速度。
經過一段時間的快速奔跑,他的腦子也清明了不少。
到了官道後,他便看到遠遠有兩個人也正朝這邊疾馳過來。
而且看裝束,並不像是士兵。
朱厚照好奇的拉定坐騎。
身後的侍從全部都趕了上來,護衛在朱厚照身邊。
遠處騎馬而來的人也似乎看到了他,速度加快了不少。
等到人漸漸走近,朱厚照才發現,這是老熟人。
「定西侯!」
來人居然是趙策!
朱厚照驚喜的大叫一聲。
趙策奔走了差不多一日。
中途只停下來讓馬兒休息了一陣,便又繼續趕路。
現在已經是申時中了,終於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聽到朱厚照這帶著驚喜的喊聲,在後面趕上的劉瑾,臉上也帶著狂喜。
來了!
救星終於來了!
他們終於要回去,再也不用住那些破房子,看到別人殺人的景象了。
一群人心思各異,站在原地等著趙策走近。
趙策風塵僕僕的到了朱厚照跟前,眼神微冷。
握著韁繩的手,好不容易才忍住想要抬起敲醒朱厚照這狗腦子的衝動。
「殿下又跑出來了......」
趙策咬牙,冷著臉說出一句。
剩下的話跟在後頭,還沒說出來。
卻看到朱厚照不知道怎麼的,居然一臉委屈的看著自己。
那眼神,好像是要自己安慰一般。
趙策頓了頓。
什麼情況?
上次見到自己,朱厚照起碼正經認錯。
這次自己話都沒出來,他怎麼先委屈上了?
朱厚照完全沒有了方才處理那群士兵的氣勢。
如今的他在驚喜後,眉眼低垂著,似乎有一肚子的話要和趙策說。
趙策要說的話只能暫時吞進肚子裡。
「殿下一路上也受累了,先進城歇息吧。」